猶豫了一秒,連翹強忍住那個表情包“你醒啦”的衝動,但她很快就發現這是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救你的?她們現在都身陷囹圄。

頓了頓,夏連翹委婉地回答:“你的……獄友?”

這少年一副呆萌狀,眨眨眼,隔了一會兒L,突然大叫一聲,渾身上下哆哆嗦嗦,麵色“刷”地像抹了水泥灰一樣白,“我、我記起來了,這裡……這裡是妖窟!!”

連翹:“……”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看自己忽然恢複力氣的四肢,突然衝著連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道:“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夏連翹被他這一跪徹底跪懵了,叫他起來說話。

少年搖頭如撥浪鼓,“道友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就算跪上一天一夜也是應該的!”

連翹:……

不得不說在這個地方還能遇到眼前這麼個一缺,實在是件稀罕事,她無奈,“但你跪著我不自在啊。”

少年呆住,猶豫半晌,這才期期艾艾地坐起來。

夏連翹鬆了口氣,納罕地問起從剛剛就困擾自己的問題,“你是修士?”

少年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掩麵道:“實在是叫道友看笑話了,是在下無能,落入妖窟,給吾輩修道弟子丟臉。”

連翹決定忽略這人文縐縐的說話風格。

少年可能為了表現出自己的真誠,還沒等她開口,就把自己的家底抖落了個一乾一淨,“在下名喚薑毓玉,家父乃玉霄宗宗主薑仲和,在下不才,修煉這十多年來不過才入道境三重,一時不察,竟落入妖窟。”

夏連翹:“玉霄宗?”

這不是和奉天宗、正陽劍宗起名的三大宗之一嗎?眼前這人竟然是玉霄宗的少宗主?

“你是玉霄宗少宗主?”夏連翹狐疑。

入道境三重的玉霄宗少宗主?

少年麵色微紅,露出一副無地自容的羞愧之色,“是、是是這樣。在下的確是玉霄宗弟子,但這少宗主之名……道友還是免了吧。”

“……”一時間,夏連翹心底倒是湧生出一股菜狗之間的惺惺相惜出來。

據薑毓玉所言,他是十天前被捉的,當時他跟他爹大吵了一架,負氣出走,一個護衛也沒帶。吵架原因具體沒細說。

再過兩個月就是奉天宗宗主司馬尚的壽宴,他無處可去,本打算先去奉天宗歇歇腳,給司馬伯伯祝壽,未曾想剛進入永州境內就被妖怪擄走,關進這深不見底的地牢內。

不管這段話裡槽點有多少,連翹聞言還是很驚喜的,多一個修士就是多一份戰力,雖然這位菜得跟她不相上下,但他背後站著的可是玉霄宗,少宗主失蹤,玉霄宗弟子也一定不會撂下他不管。

地牢內光線昏暗,不辨晝夜。

作為出來初來乍到的那一個,夏連翹想了想,拍了拍臟兮兮的稻草,示意薑毓玉坐下,問,“你知道這地牢裡關了多少人

嗎?”

薑毓玉有點兒L吃驚地看了她一眼,有點驚訝於這姑娘的豁達。

被關進地牢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恐懼無措,饒是他被關進地牢也不覺萬念俱灰,

他低頭想了一下,飛快地報出一個數字,“我進來的時候大概有一百來人,這段時間下來,想來——”

“想來?”

薑毓玉咬牙:“隻有五六十人了。”

夏連翹頓了一瞬,嗓音都放輕了點兒L,“那你知道都有什麼人嗎?”

薑毓玉:“有耄耋老人,還有不滿五歲的稚童。”

但薑毓玉告訴她,更多的是婦人。

想到之前老鼠精和那個高個男的對話,連翹大腦“嗡”了一下,“為何是婦人?”

薑毓玉一僵,喉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夏連翹一看他這副模樣,心裡就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猜測。

知道不好溝通,隻好轉過臉去問張月映。

沒想到張月映一提到這事就哭,溝通效率無限趨近於0。

梁桂香昏迷不醒。

夏連翹還在想該找誰問話之際,之前那個皮膚黝黑的婦人忽然開口了。

跟張月映和薑毓玉比,婦人還算比較鎮靜,啐了一口,罵:“這些臭不要臉的妖精,捉了女的,非逼著女人跟男人行-淫!!”

行-淫,受孕。薑毓玉默默咬牙。

夏連翹心裡的七八分落成十分,終於知道薑毓玉為什麼不肯直說了,這也算是少年的好意,畢竟這話對一個姑娘而言確實太過醃臢。

農村裡的婦人都是頂天立地,一個人能撐起一個家的,可沒多那麼多窮講究。黝黑婦人指著梁桂香說,“前幾天剛捉了這姑娘過去,這姑娘性子烈,不肯,被那些妖怪打得不成人形,她逮了個機會一頭往牆上一撞,就成現在這樣了。那些妖怪沒辦法隻好又把她抬回來。”

行-淫就是為了煉製子母丹。連翹大腦飛快運轉,這就跟那老鼠精的話又對上了。這黑老大還真是堅定地踐行著以形補形的理論。

難怪之前送到銷-魂閣的凡人們都隻剩一口精氣吊著,想來那個時候黑老大就是在靠吸食凡人精氣來突破煉氣境。

-

到了晚上,大概是晚上的時候,那老鼠精去而複返,目光一掃,落在李琅嬛身上,“你!你給我出來!”

夏連翹心裡咯噔一聲,“琅嬛!”

李琅嬛反手握住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安心,跟著老鼠精出了地牢,消失在黑暗裡。

看著李琅嬛的身影,夏連翹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相信李琅嬛的能力。

李琅嬛怎麼說畢竟也是《問道》的第一女主,絕對不可能在一隻老鼠精身上吃虧。

現在,保護大家的重任就落在她肩膀上了。

夏連翹轉過頭,安撫了一遍牢裡眾人,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才等到老鼠精帶著李琅嬛回來。

還沒等她細看李琅

嬛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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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精則喊了她出去。

走在甬道裡,夏連翹猜測這老鼠精有可能是要分開審訊她倆。

果不出她所料,這老鼠精把她帶到一個小小的密室裡,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便是血淋淋的刑具。

看了眼這些血淋淋的刑具,夏連翹的心咚咚直跳,強忍住發自內心的恐懼,一板一眼的回答著老鼠精的問題。

這些提問她和李琅嬛也早在私底下串通過。

她的回答挑不出錯處,老鼠精把麵色一沉,還是不信,掄起一根血染的鞭子就冷喝,“你再想想呢?到底是不是這樣?!”

看到這鞭子的第一眼,夏連翹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過這一頓了。

然而當這毒龍般的鞭子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還是疼得冷汗涔涔,淚如雨下。心裡一邊回想著革-命烈士不畏強-暴的英勇風采,一邊把這老鼠精十八代都破口大罵了一遍。

夏連翹脾氣很好,除了淩守夷很少跟人生氣吵架,可這副好脾氣之下,自尊心也強到爆表,寧可疼死也絕不肯求饒。

一頓毒打下來,她咬緊牙關,悄悄運轉被限製得無幾的靈氣護住皮肉骨骼。

好多了,但還是疼。

眼淚如水龍頭一般嘩嘩地掉,夏連翹麵皮扭曲,但硬是一聲都沒求饒,把老鼠精也看得愣住。

他還從沒見過有人這樣臉色扭曲地哭,豆大的眼淚啪嗒嗒往下掉,看著竟有些詭異。

兩個人都是軟硬不吃的主兒L,老鼠精一時沒了轍,隻能先把她提回去,下次再審。

夏連翹沒想讓大家擔心,一回到牢裡,努力憋著疼,表現得一副很平靜的模樣。

李琅嬛和薑毓玉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李琅嬛忙撩開她衣袖,瞥見她胳膊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一愣,“……連翹。”

薑毓玉也呆呆地看著她,“夏道友?”

兩人這副表情讓夏連翹又感動又有點兒L害臊,抿了抿唇角,趕緊把袖口捋回去,搖搖頭說,“我沒事,琅嬛,那老鼠精是不是也對你用刑了?”

李琅嬛搖頭,“我皮糙肉厚,沒什麼打緊的。”

夏連翹果斷:“那我也一樣。”

薑毓玉在一邊欲言又止,昳麗俊秀的臉皺成一團。

夏連翹看向一副糾結臉的薑毓玉,為即將開口的話深吸一口氣。

一進地牢,她就覺得這少年心地太過善良,心地善良是好事,但在這種地方,就顯得太過磨嘰和酸腐,她可不想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跟他掰扯半天。

“薑道友?”

薑毓玉不期夏連翹會突然喊她,一愣,躑躅,“夏道友可有什麼指教?”

“道友,”夏連翹一雙杏眼認真地看向他,說明心意,“我們都是修士,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琅嬛當女人看。”

薑毓玉一怔,訕訕,“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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