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來到這處無名山穀已有三日,夏連翹日日勤勉修行,未曾有過懈怠。
因為仙境碎片中群山綿延,千峰競秀,除卻他們之外,空無一人。她大可隨心意占據一個山頭修煉上一整天。
這一日,她正端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打坐。石畔老鬆輪囷盤虯,鬆濤陣陣。
稷稷鬆風中,她忽然聽到一個急促的嗓音。
“連翹!”
“跑!”
什麼?她愣了一下,睜開眼。
那聲音如從夢中傳來,一迭聲的很急促的模樣。
“連翹,快跑!”
夏連翹霍然站起身,終於分辨出聲音的來源,這個聲音是曲滄風!
雖不知他是如何傳音入密的,想來是用了什麼仙門秘法。夏連翹還從來沒聽到過曲滄風這般焦灼的嗓音。
她一顆心漏跳了一拍,霎時間心跳交織成密密匝匝的急促鼓點!沒來得及多想,也不敢多想,立刻將遁光催動到極致,轉身就跑!
一定是出問題了!
嶙峋奇石怪鬆飛一般地從身邊倒掠而過,夏連翹呼吸急促,強令混亂的大腦一點點冷靜下來。
是淩守夷?淩守夷找到這裡了?怎麼會這麼快?!
就像是在印證她的想法,轟隆一聲巨響,罡風自百裡之外激蕩而來。
狂風掀起道旁千鈞巨石,將高逾百丈的鬆柏喬木連根拔起,天地間,飛沙走石,陰雲慘淡,竟好似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夏連翹如驚弓之鳥一般回頭望去,隻見遠處群山綿延,千峰如洶洶浪湧,萬山如巨波傾顛。
一道劍氣形成的白色光柱衝天而起,飛旋的劍氣卷起無邊威勢,摧毀了以此為中心方圓百裡任何山石草木,即便是劍氣餘波也震動得方圓百裡樹木齊刷刷攔腰而斷。
劍氣上摩九霄,下徹黃泉,攪動天際雲海生波。
風雲相聚,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似乎預示著一場能夠淹天沒地的磅礴大雨即將降下。
這道劍氣,夏連翹確信無疑是屬於淩守夷。
此一句之後曲滄風便再無音訊,她不知發生了什麼,心跳急促到痙攣,唯今也隻有發“足”狂奔。
這仙境碎片本是單向進出,但以防萬一,曲滄風曾在山穀儘頭開辟出一個的通道,可以借那個出口逃向外界。
不敢駕馭遁光飛騰至空中,唯恐會引來淩守夷的注意,她隻能咬牙驅使遁光在密林間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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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峰挺立。
或者,這本來是一座山,隻是被人以劍力連天劈成一半,才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一側山壁光滑如鏡,孤削挺立於天地之間。
而山頂之上,除了裸露出土的岩層之外,空無一物。
隻遠遠隔著兩道對峙著的人影。
曲滄風渾身浴血,單手抱臂,一隻胳膊軟綿綿的垂下,顯然受了重傷。
曲滄風卻無心去關
注身上的傷勢,他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來人,像是從來沒認識過對方一般。
“小淩。”縱使受了這般嚴重的傷,曲滄風依然麵色未改,隻百感交集,欲言又止輕輕歎了口氣,“你何苦執迷至此。”
方才這一場災難的始作俑者——淩守夷,靜靜佇立曲滄風麵前,他發也未梳,衣也未換,道袍鬆鬆垮垮。
被發跣足,形容狼狽,但容色卻有種詭異的淡漠和平靜,“我執迷麼?”
曲滄風靜了一瞬,沒有回答,唇角牽出一抹苦笑:“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此處的?”
淩守夷似乎是看出來了他拖延時間的用意,又似乎沒有。
“正如你提防我,曲滄風,”淩守夷語氣毫無波瀾,“我對你並非全不設防。”
曲滄風怔了怔,“原來如此。”
“是我太過傲慢。”他苦笑,“竟還將你當作從前那個小孩子。”
“我曾在夏連翹身上留下心血精元,未曾想竟在如今用上。”淩守夷道。
玄之觀一劫之後,夏連翹又追隨司馬元蘅跳入地底深淵。
經過這三番兩次的驚嚇,淩守夷未免日後她再遭不測,自己回援不及,曾在她熟睡之後,另取心頭血畫了一道符籙,打入她體內。
這本是二人歡好之後,他一時思及,不是什麼大事,便也沒有告知於她。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今日偏偏派上用場。
曲滄風驚愕之餘,再無話可說。
淩守夷語氣靜淡,與他狂怒的劍勢宛如兩張麵孔。
曲滄風心中微緊,不敢小覷於他,竭力扯出個漫不經心的笑:“可是小淩,你慢了一步,她如今不在這裡。”
“你找到我時,我早已傳音入密叫她離開。”
“是麼?”淩守夷垂眸若有所思地反問。
他也不問他話裡真假,更不在乎曲滄風那股漫不經心的姿態是真心還是假意,骨節分明的手指壓劍而行,劍尖斜點地麵。
靜淡道:“讓開。”
曲滄風皺眉,還待再勸,“小淩——”
淩守夷充耳不聞,朝他徑劈一劍,身形一晃,往深處疾衝而去!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