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竅內的歸鄉正在嗡嗡震動。
眼看夏連翹仍沒有回應,淩守夷的耐心終於用儘,眉尖輕蹙,走過來捉她。
她跌跌撞撞倒退幾步,歸鄉護主心切,竟主動縱出天心,迅如電光飛星一般,霎時洞穿了淩守夷的心肺!
天雷滾滾。
電閃雷鳴之中,暴雨如洪水倒灌,瓢潑而下。
淩守夷並未預想到她會對他出手,因而毫不設防,便被洞穿了胸口。
他怔了一怔,垂眸看了眼自己破開一個血洞的前胸,竟若行所無事一般,平靜地攏緊道袍,繼續往前。
身上的傷又如何比得上心上的傷痛。這一十八年來,他受過的傷他自己早已記不清,便是曲滄風與李琅嬛對他刀劍相向,也比不上她帶給他最痛的一劍。
她若想殺他也是人之常情。
也好。
大雨浸透他長發,浸潤了他的眉眼。
到了這個地步,何止曲白二人,淩守夷也早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劍終於洞穿了他的心肺,擊潰了他強撐至今的意誌。
他雙目攫住她,幾乎是踉踉蹌蹌地朝她追來。
飽飲了鮮血的歸鄉警惕地在半空中躍動不止。
仙人的血液在它身上流轉不定,綻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原著不是沒有描寫過淩守夷劍傷白李二人,活生生拔下白濟安仙骨的血腥場麵。
隻是夏連翹萬萬沒想到當這場景真實在自己眼前上演時,竟慘烈至此。
她喉口乾澀到隱約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情況不容她多想,扭頭深深看了淩守夷一眼,強令自己狠下心,夏連翹義無反顧地跳出仙境碎片,一拍遁光,往奉天宗方向遁去!
狂風呼嘯著自耳畔掠過,她大腦一片混亂,這幾日以來的經曆光怪陸離地閃回著。
自真君廟爭執伊始,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與淩守夷進行過溝通。
隻是他二人之間的矛盾本質上不可調和,她一旦劇透,就會動搖世界的根基,攪動時空波動,必為天帝感知。
拿不出論據,論點就無法立足。
這數日以來,任由她如何努力,也根本無法說服淩守夷。
曲滄風擔心她留下反為淩守夷所擒,到時候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救一個毫無意義。
白濟安與李琅嬛也絕不可能獨她一人去麵對淩守夷可能降臨的怒火。
他二人離開之後,淩守夷必定不會再放她離開,她也怕屆時為淩守夷所困,身不由己,徹底喪失主動權,連讀過劇本的唯一一點依仗也會因為行動受限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不能這般陷入被動,不如趁此脫身,先將白李二人安頓下來之後,暫避幾日風頭,再另想辦法去尋找應龍殘魂,說不定還能博得另一條出路。
狂風吹動夏連翹四肢發冷,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動,整個人幾近冰雕,但大腦卻在這一刻陷入高度活躍的狀態,思緒不斷分崩離
析,又一點點重新彌合。
這計劃本不該急轉直下如此。
變數就在於,她與曲滄風幾人做夢都沒料到淩守夷今日的變化。
這當中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如今後路斷絕殆儘,兜兜轉轉之下,劇情依然如原著一般分毫不動地慘烈上演著,她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白濟安奪魁,淩守夷下界,奉天宗守門弟子也認得她這道遁光,並未攔她。
一路風馳電掣,夏連翹抿緊唇瓣,強捺下七上八下的心跳,催動遁光一頭紮入溟幽海萬丈深淵之下!
他二人不是沒預料到過淩守夷情緒或許會比較激烈,也正因如此這幾日她都一直待在仙境碎片中勤勉修煉,暫避風頭。
兩天時間實在太過緊迫。
她本來打算先將白濟安與李琅嬛安置在一個較為安全的地點,過幾日待淩守夷冷靜下來,再與他商談轉圜。
如果能先將白李二人轉移,再徐徐圖謀爭取尋找應龍下落的時間,順利的話,甚至能以此談判換取白李二人一線生機。
而曲滄風也能借這段時間,整合飛升派布置在下界的勢力,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也意味著,談判之前,白李二人不能作為把柄捏在淩守夷手上。
如今還未做好準備,她本來沒打算這般倉促就投入溟幽海禁地。
但情形不同往日,淩守夷追迫太急,哪怕知曉很有可能如從前那般無功而返,她還是想試試。
在被淩守夷帶走之前,嘗試最後一次。
如若這條路再被斷絕,她會毫不猶豫地踏上之前為自己早就書寫好的道路。
她固然想要回家,也清楚所謂身死之後穿越回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在死亡終點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夏連翹並不清楚。她唯一肯定的是,淩守夷、琅嬛、老白……總有些人,是她願意付出生命也願意保全的存在。
淩守夷的遁光果不其然直追她而來。
夏連翹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雙目急切地睃巡著溟幽海下方暗流。
她想試試,能不能帶著淩守夷找到當年應龍殞命之地。
這一次,似乎是聽到她心中焦急懇求的呼喚,原本遍尋不得的湖底暗流,竟如母親的懷抱一樣,張開雙臂,將她全身上下牢牢包裹住。
她心頭一喜,正想回頭呼喚淩守夷,然而,這暗流竟如有自主意識一般,將淩守夷推拒在外,隻卷著她沉入湖底!
她心中焦急難耐,剛一張口,湖水便爭相恐後地從她耳鼻灌入,暗流漸急,湖浪愈高。
她眼前一黑,竟在頃刻間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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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瞧見眼前這一切不由一怔。
她被這湖底暗流所裹挾,不知何時來到這一間玉室內。
四麵皆為高高的玉石牆壁砌成,牆麵無窗,平滑無縫。
室內也沒有任何陳設與裝飾,空空蕩蕩,令人望之毛骨悚
然,脊背生寒。
在看清這間玉室的第一眼,夏連翹就確信,這是一間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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