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諸伏景光記得琴酒曾說過會十天後再來,但他並未想到在第十天早晨剛醒來的時候便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琴酒坐在他的床邊,雙手抱胸,頭微微低著,正合著眼沉睡,他這次沒戴那像是固定裝備一樣的禮帽,銀色的長發從臉側垂落下來,在陽光之下顯得出乎意料的柔軟。
這場景是如此的平凡和生活化,以至於讓人懷疑自己大夢未醒。
不過,就在景光驚訝地看向他的同時,仿佛是感知到了什麼似的,琴酒睜開了眼睛。
諸伏景光有一瞬間懷疑對方剛才根本沒有入睡,琴酒的眼神非常清醒,好像他從剛才就一直這樣嚴肅而銳利地注視著床上的病人一樣,他看起來簡直比景光這幾天見到的所有醫生都更像醫生——準確來說是法醫。
好在那眼神也隻是一瞬間,琴酒大概在下一刻就意識到了眼前的人並不是需要解剖的屍體,他的眼神迅速地寧靜下來,與之前的場景達成了奇異的統一。
“你醒了。”琴酒開口,語氣理所應當得像自己才是先醒來的那個。
“啊,”景光笑了笑,從床上坐起來,“你來得比我以為的早。”
琴酒點頭:“事情處理得比預想的快。”
然後他看向對方的眼睛:“那麼,你有什麼想問的?”
這樣快地進入正題讓景光一愣,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似乎正是琴酒的性格,因此倒也沒有很驚訝,而是很快地開始思索起自己要從何問起。
要提問當然是並不難的,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而且這十天來景光已經認真思考過該怎麼提問,但第一個衝口而出的問題卻是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所以,組織的總部在夏威夷?”
琴酒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先問這個,聞言微微挑眉,隨即回答:“當然不,那地方太不方便了。”
“不過夏威夷確實是組織最初建立的地方,現在那裡也有組織的訓練基地,”他接著說,“至於組織的總部……非要說的話,你可以當它就在日本。”
日本嗎……這個回答並沒有怎麼出乎意料,景光沉默了幾秒,沒有就此再多問,換了個新問題——也是他從一開始就最想要知道的問題:“如你所說,組織是個培訓基地,那麼,這一切都是假的嗎?這個謊言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關於組織的一切,所有黑暗和深沉的東西,所有危險和犧牲的故事,都是虛構的謊言嗎?這是個徹底的以訓練為名的騙局嗎?
琴酒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他注視著麵前人帶著質問的眼睛,聲音很冷淡:“那麼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這樣一個為禍世界的組織會更好嗎?”
“……”即便知道對方隻是在偷換概念,但諸伏景光還是卡殼了一下。
看到他這樣,對麵的男人反而輕笑出聲。
“你可真是個好孩子。”他用帶著笑意的語氣說,“告訴我這個消息的老家夥也是這麼問我的,而我告訴他——”
“當
然,如果現在你能夠腦袋開花就更好了。()”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景光的表情完全變得無奈起來了,“難道不應該說,不管是真是假,它不存在才是更好嗎?”
“雖然我並不了解內情,但哪怕真是所謂的‘培訓基地’,這樣龐大的組織也不可能是純白無瑕的吧?”他補充道。
“所以說你是個好孩子,”琴酒輕歎,“你該慶幸你遇見的是我,那些老家夥最喜歡你這樣的好孩子了。”
銀發男人向後靠到椅背上,用溫和的聲音繼續說道:“在‘組織作為培訓基地的存在到底是否必要’這件事上,就算你能舉出一千個理由,都敵不過‘它已經存在了’這個事實。”
“不過,要我說的話,”他看著麵前的男人,“我和你一樣認為,現在的組織沒有存在的必要。”
諸伏景光略帶疑惑地皺起眉,而琴酒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虛空。
“你問我這一切是否都是假的,我可以告訴你,不是,並不全是,”他語氣平淡地說,“一個徹底的謊言是騙不了人的,尤其騙不了你們這樣的人,而如果沒有真實的東西做支撐,那培訓也就失去了意義。”
“培訓”這個詞讓諸伏景光顯得有些被刺痛,但他沒有開口,而是沉默地聽琴酒繼續說下去。
“在最初,”銀發男人的語氣有點飄忽,“我是說,我也沒有見過的那個最初,組織的理念是‘寧可犧牲也要保證真實性’,當然,那是因為在那個時候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就像組織本身,在那時候也是有必要的。”
“當然,如果是在那時候,你現在不可能還活著,”他轉過眼看向諸伏景光,很輕地笑了一下,說不清是安慰還是諷刺,“但現在不同,組織麵對著新的環境,也擁有了新的武器——在最近的十年間,因為意外而死去的人已經幾乎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