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回來,已經四更天了。
祁幼安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又來到桌邊吹滅蠟燭,隨著燭火熄滅,房間裡瞬間暗了下來。
接近黎明的夜色漆黑如墨,屋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好在這是祁幼安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憑著記憶也成功摸索到了床前。
她隨意將外袍丟在地上,踢掉鞋襪,便小心翼翼上了床,在最外側躺下,眼睛還沒有閉上,便感覺身邊人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但宋澤蘭看起來並沒有與她計較的意思,隻側身替她蓋上被子,“安安,你往裡麵再躺躺,莫從床上掉下去。”
宋澤蘭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柔和煦,不過是多了些尚未醒透的慵懶,徐徐落入耳中,彆樣的撩撥心弦。
祁幼安便忘乎所以,翻身拱入她暖意融融的懷裡,埋首在她頸間,還能從她身上略帶清苦的草藥味裡嗅到些許清幽淺淡的香氣,細嗅,卻又消匿的無影無蹤了。
頸間的癢意讓宋澤蘭不禁閃躲,腰肢卻被她摟抱的更緊,羞意溢於眼底,一雙微涼如玉的手帶著幾分強硬將她腦袋推出來,“安安,這裡可是將軍府?怎會裝扮成新房模樣?方才我迷迷糊糊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聽說是祁朝燕讓人這麼布置的,”祁幼安輕咳了聲,“我隻是帶你過來小住幾日。”
“……大將軍安排的?”
宋澤蘭怔了下,眼眸彎彎看起來很是歡喜,但很快笑意又不見了。
她微抿唇角,踟躕著問道:“安安,大將軍可是知曉你已分化乾元君了?”
祁幼安聽出她語氣有些失落,不由忐忑,“媳婦兒,怎麼了?不能讓她知道嗎?”
“沒什麼,問問罷了,”宋澤蘭微微搖頭,眸色黯然,唇邊卻習慣性揚起淺笑,“睡吧安安,還能再睡一會兒。”
眼下距離天亮已不足一個時辰了,但祁幼安即便心再大,也斷然不會在明知自家媳婦兒心情不好的情況下,還能沒心沒肺睡大覺。
她一點兒都不困,抱著宋澤蘭絞儘腦汁想了好一會兒,“……媳婦兒,你不開心是覺得祁朝燕現在知曉我是乾元君才真正認可你做兒媳嗎?”
祁幼安猜對了。
宋澤蘭想要否認,也想要說自己才不會那麼小心眼愛胡思亂想,但話到了嘴邊,卻是一聲低低的輕嗯,聽得祁幼安心疼不已,抱著她媳婦兒的手又緊了緊,“祁朝燕她算個屁,媳婦兒你不要在意她的想法,我根本不把她當母親,她休想插手我的事!”
前有昏君認定她們情同姐妹,後有祁朝燕也是這麼想,完全不顧忌她們當事人的感受。
祁幼安氣的不輕,胸口起伏不定,宋澤蘭的心情倒是有所好轉,她伸手輕輕撫著祁幼安的胸口,“好了安安,你莫生氣,我知我不用在意大將軍如何看待我,有你和娘認定我就夠了。”
她頓了頓,唇角微彎笑了起來,“安安,或許大將軍也沒那麼
討厭我,她本可以重新給你娶個家世品階相當的坤澤君,卻沒有這麼做……”
宋澤蘭話音未落,祁幼安便篤定道:“她不敢,難聽話我都已經說出去了,但凡她聰明點兒就該知道怎麼做。”
“嗯?”宋澤蘭眼中微露驚訝,又有些許擔心:“發生了何事?你不在房裡的那段時間可是被大將軍叫過去了?”
祁幼安舍不得惹她擔憂,那些煩心事自是能瞞就瞞,說起謊來也是麵不改色,“我的意思是娘親就生了我這麼一個女兒,她不依著我能行嗎?”
聰慧如宋澤蘭,卻能輕易發現她話語裡的漏洞,正欲再問,她柔軟的唇瓣竟是先一步堵了上來,硬生生將宋澤蘭到了唇邊的話語逼咽了回去。
掙紮無用,漫長纏綿的一吻落下帷幕,寂靜漆黑的帳內便隻剩下了深深淺淺重重疊疊的呼吸聲。
眼尾帶著潮意,麵頰緋紅的坤澤君羞得抬不起頭,卻被壞心眼兒的無賴故意挑起下巴直視,無賴滿眼含笑,“宋姐姐,你方才想說什麼來著?”
瞧著她一副不服再來的架勢,宋澤蘭羞憤地彆過頭,轉身不再理她了。
祁幼安一點兒不惱,翹起的唇角怎麼也壓不下去,她從身後再度將人摟抱懷裡,“媳婦兒,你餓不餓?我讓人送吃的過來。”
在那戶人家宋澤蘭忙的一口水也顧不上喝,更彆提用飯了,回來了迷迷糊糊又被祁幼安哄的再次睡過去,她腹中隻有晨間那一碗清粥小菜,早已消化地不剩什麼了。
她就是餓醒的,怎會不餓?
隻是距離天亮不遠,加之深夜令人起床做飯她心裡也過意不去,便微微搖頭拒絕了,“不餓,我有些困了。”
內斂含蓄的宋大夫易羞澀,但畢竟成親這麼久了,撫平羞意也快,她又把身子轉回來,麵對著祁幼安閉上了眼睛,“安安,你也快睡吧。”
“當真?”祁幼安不由一喜,立馬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媳婦兒,你吃點兒東西再睡也不遲。”
丟下話,她便從床上爬起來一溜煙往外跑,連鞋都不穿,火急火燎的,根本不給宋澤蘭叫住她的機會。
宋澤蘭又好氣又好笑,擁著被子坐起來,等她回來便哭笑不得問道:“安安,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祁幼安心虛地垂下了眼眸,“媳婦兒,我沒有。”
“是嗎?”
睡是不可能睡了,宋澤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卻被她飛快衝過來攔住,“媳婦兒,你不是困嗎?就在床上吃吧,吃完便可接著睡。”
祁幼安又把宋澤蘭按回床上,宋澤蘭也反手拉住了她,“安安,有什麼事你說出來,你不說,怎知我不會答應?”
“……我想讓你這段時間不要去醫館,不要出府,”祁幼安一直觀察著宋澤蘭神色,見她並未表露不悅,咬咬牙又說道:“最好是一直待在房間裡彆出去。”
“安安,你這要求好生無理……”
宋澤蘭正說著,忽而想到自己的雨露期就在後日,安安她莫不是想要自
己……成為她名副其實的坤澤君?
白皙如玉的臉頰倏忽紅了個透,紅的似欲滴血,也像是被祁幼安燙到了一般鬆開了她的手腕。
“媳婦兒?()”
祁幼安瞧著她媳婦兒突然害羞,有些不明所以,滿心慌亂羞澀的宋澤蘭卻誤以為她等不及催促自己回答,忍著滿腔羞意點了點頭,“隻是……你不回府嗎?若是被裘媚兒發現你不在怎麼辦?⑾[()]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媳婦兒,你真答應了?”祁幼安萬分驚喜,又有些納悶,“提那個妖女乾嘛,她被我關起來了,一切等我回去了再說。”
“傻子,我還能不答應嗎?”
宋澤蘭羞歸羞,也沒忍住嗔了她一眼,“先前你受傷,哪能由著你胡來?”
她更想說自己跑不了,為何這人總是對那事兒心心念念……
祁幼安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狂烈的喜悅湧上心頭,這好主意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一般雨露期會持續四五天,加之初次被標記的坤澤君對自己乾元君的信香格外依賴,這麼算下來,絆住她媳婦兒的時間足有大半個月,那時候即便流言蜚語傳入耳中,差不多也是塵埃落定的時候了。
宋澤蘭誤打誤撞讓她不用再絞儘腦汁想彆的法子,她自是樂意至極,不僅任由宋澤蘭誤會,還添了把火,在飯菜送過來之前,把她媳婦兒逗弄的麵紅耳赤……
用過飯之後,天已經亮了,她還想把宋澤蘭往床上帶,宋澤蘭卻無論如何也不肯了,掙紮著逃離了她的魔爪,“我要去給娘請安,昨夜不曾與娘打聲招呼,已經很失禮了。”
祁幼安看著她戒備的眼神,哀歎一聲,“娘親說她睡醒了會派人過來請我們,依著我對她的了解,最起碼也要到中午了。媳婦兒你當真不再陪我睡一會兒嗎?我昨夜可是一夜未合眼。”
宋澤蘭微微搖頭,平緩著氣息道:“那我先去醫館,今天會早些回來,明日便不出去了。”
聽出她話裡深意,祁幼安連忙收起哀怨,興奮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正好去看看咱娘,我好像已經很久沒見她了。”
宋澤蘭想到這些天她娘也一直在念叨祁幼安,便答應了,“好,我先前沐浴更衣,你去床上小憩一會兒,等我準備妥當了叫你。”
祁幼安嗯了聲,等她進了浴室,便出去命管家準備禮品,自己則在一旁盯著,裝了滿滿當當一馬車才肯罷休。
等宋澤蘭梳妝完畢,兩人便乘坐另外一輛馬車去往醫館,一路上祁幼安歪倒在她媳婦兒懷裡沒個正形,到了地方才規矩起來。
載著禮品的馬車先到,小六子進進出出往裡麵搬,宋母在一旁等著她們。
見祁幼安扶著她女兒下來,忙迎著她二人進門,“來就來了,怎麼會帶那麼多東西,我一個人吃不了容易壞,你們回去的時候還是帶回去吧。”
祁幼安連忙搖頭,“倒也沒準備什麼,我們過來的倉促,都是讓管家從府裡拿的,可一文錢沒花呢。”
宋澤蘭看她一臉得
() 意,好笑又無奈,對她娘道:“好了,這是安安的心意,您也彆推辭了。”
宋母隻得點頭,進了後院,她細細瞧著祁幼安臉龐,“幼安這回確實是受大罪了,看著清減許多。”
祁幼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又拉著宋澤蘭到廚房,語重心長道:“蘭兒,你也彆光顧著醫館的事,好好給幼安調理調理身子,現在也不缺錢了,可以請幾個人來醫館給你幫忙,你就不用天天過來了。”
她頓了頓,將聲音壓得更低,“我知曉你們宋家醫術不傳外人,你可以和幼安商量商量收養幾個孩子,讓有學醫天賦的孩子將你們宋家的醫術傳承下去,你爹泉下有知,想必也會高興……”
廚房的房門未關,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祁幼安耳中,祁幼安很想插話……但實際上她隻能喂雞喂鴨,裝作對她們私底下聊天不感興趣。
但宋澤蘭一出來,她便丟下盛穀子的破碗迎上去,“媳婦兒……”
宋澤蘭也有話要說,她笑著將一柄菜刀遞給祁幼安,“安安,你捉隻雞宰了,娘要給你煲湯補身子,挑肥的。”
“幼安能行嗎?”宋母從裡麵走出來,笑嗬嗬道:“還是我來吧,幼安這孩子心地善良,怕是下不去手。”
前世今生,祁幼安手上沾染的敵人性命數都數不過來,殺雞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她拒絕把刀還給宋母,“娘,我會殺雞,您在一旁瞧好就是了。”
她目光巡視一圈,選中了一隻正在低頭刨食兒的半大兒母雞,凝神屏息咻的一下就把菜刀擲了過去。
菜刀鋒利,隻寒光一閃,雞頭就掉在了地上,而母雞好似尚未死透,翅膀還在撲棱著,鮮紅亂濺。
祁幼安笑眯眯看向她媳婦兒,邀功的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不……不是這麼殺的嗎?”
宋澤蘭後退的腳步頓住,回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安安,你再不把它摁住,待會兒這裡就是命案現場了。”
“蘭兒,淨口無遮攔什麼話都說,什麼命案現場,我瞧著挺好的,換作是你,這會兒估摸著連雞毛都碰不到呢。”
宋母倒是樂嗬嗬上前抓住垂死掙紮的雞,拿到牆角處放血。
看著有人替自己撐腰,祁幼安又嘚瑟起來,衝宋澤蘭挑了挑眉,“某些人嫌棄我,其實背地裡自己連根雞毛都抓不住呢。”
宋澤蘭不想被她笑話,斷然不肯承認自己曾滿院子抓雞一無所獲,羞紅著臉頰朝她勾了勾手。
祁幼安全然不知危險降臨,呲著大牙來到她跟前,“怎麼了媳婦兒?”
宋澤蘭迎上她欠扁的笑容,沒有出聲,反倒側眸看了眼她娘的方向,祁幼安順著看過去,隻看到她丈母娘的背影,不禁又問了句,“怎麼了?”
宋澤蘭微抿唇角,嘴上說著沒什麼,手不動聲色伸向了她腰間,揪著軟肉掐了下去,痛意傳來,祁幼安剛要張嘴呼叫,便被她羞惱地製止了,“彆出聲……”
“……”
祁幼安幽怨地閉上了嘴,她才慢
慢鬆開,略有些不自在地瞥開了眼,“勞煩小將軍把地麵擦洗乾淨。”
這個角度,恰好讓祁幼安清清楚楚看到了她暈染緋紅的耳垂,卻也不等祁幼安誇讚可愛,她便轉身向外走了。
祁幼安沒有喊她回來,倒是宋母聽著腳步聲扭頭詢問,“蘭兒,你乾嘛去?”
這會兒並無病人上門,不止宋母好奇,祁幼安也好奇,兩雙眼睛齊齊看著宋澤蘭,宋澤蘭卻是頭也不回,“給小將軍抓兩副藥。”
祁幼安瞬間就憶起昨日裡那又味道又苦又奇怪宛如毒藥的湯汁,“……”
她打了盆水,拿著抹布匆匆將青石板上未乾涸的血跡擦去,便去大堂找宋澤蘭。
宋澤蘭還在專心配藥,她躡手躡腳繞到櫃台裡,從身後一聲不吭抱住了宋澤蘭的腰。
好在宋澤蘭餘光瞥到她進來,並未有驚慌,隻停下手中動作,側眸笑道:“安安你來做什麼?還怕我下毒報複你不成?我倒不至於如此小肚雞腸。”
祁幼安知曉她媳婦兒不喜在醫堂裡跟她拉拉扯扯嬉笑玩鬨,在她媳婦兒臉頰上落下一吻後便乖乖鬆了手,規規矩矩站在旁邊,說的話卻分外欠揍,“我知道,毒死了我你就隻能守寡,你不舍得。”
“……安安你莫不是討打?”宋澤蘭嗔了她一眼,“是,我舍不得,所以還是毒啞你算了。”
身後便是存儲多種藥材的百子櫃,宋澤蘭轉身拉開其中一個寫著名為□□的抽屜。
這哪兒是毒啞?分明是要命,祁幼安連忙按住她的手,“媳婦兒不鬨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說。”
宋澤蘭神色微怔,卻不過片刻就猜到了她想說什麼,好笑道:“說吧,我聽著呢。”
丟下話,她又繼續抓藥稱重,漆黑如墨的秤杆襯得她纖細修長的手指更為漂亮,白淨細嫩宛如美玉無瑕般賞心悅目。
祁幼安視線落在她的手上,欣賞了會兒,才低聲說出自己追過來的目的,“媳婦兒,你方才同娘說了什麼?有沒有說我是乾元君,我們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沒必要收養彆人家的,萬一再收養個白眼狼怎麼辦?祁昊宇已經讓我很厭惡了。”
“自然說了,總不能讓我娘誤會,屆時費口舌解釋她還不一定信我。”
說到這裡,宋澤蘭溫雅淡然的語氣裡多了些哭笑不得,可惜她娘不大相信,懷疑她是為了逃避□□找的借口。
祁幼安點點頭,肉眼可見的開心,“那是不是可以不用□□了?”
看著她眼中喜悅,宋澤蘭不動聲色勾起唇角,放下手中戥子稱走出櫃台,來到診桌旁坐下,“安安,我知你不喜,可我的醫術總要傳承下去。”
“這個我懂。媳婦兒你醫術這麼好,一定不能失傳了,到時候就讓咱們得孩子跟你姓,隨你學醫不就行了?”
祁幼安笑容裡透著狡黠,“我好像聽見娘說,宋家醫術不傳外人,咱家孩子豈不是最合適不過了?”
“安安說的是,可是大將軍與娘那裡……”
宋澤蘭欲
言又止,但眸裡明顯氤氳著歡喜,祁幼安想也沒想立馬拍著胸口保證,“我說可以就可以,娘親不是老頑固我勸勸就行了,祁朝燕那裡隨她怎麼蹦躂,不理會她就行了。”
“我信安安,不過口說無憑,不如立字為據?”
說著,宋澤蘭便起身將祁幼安推到座位上坐下,然後開始磨墨。
拿起筆的一瞬,祁幼安壓著翹起的唇角,故意撇了撇嘴佯裝不高興道:“嘴上說著信我,我看你是一點兒不信我。”
宋澤蘭笑意不濺,自顧自道:“安安,你就寫上我們第一個孩子無論是乾元坤澤,皆隨我姓氏,跟我學醫繼承我的衣缽。”
“知道啦。”
祁幼安用儘平生認真,一筆一劃寫下承諾後,又在最後署上自己的大名。
她先自己拿起端詳一遍,確認無誤後才吹乾墨跡遞給宋澤蘭,“媳婦兒,你可要收好了。”
宋澤蘭沒有再看,小心疊好放入衣袖中,“安安,你去我房裡睡一會兒,藥熬好了我給你送過去。”
如同冬日裡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祁幼安整個人都不好了,“媳婦兒,看在我表現還不錯的份上,能不吃藥了嗎?我覺得我已經好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毛病。”
“不行……”
宋澤蘭剛說了兩個字,話音未落,便聽到外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抬眼向外看去,祁幼安不由擔心,連忙低頭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保佑,可千萬彆是來看病的,壞我好事,我會哭死的。”
“……”
宋澤蘭聞言,又羞又無奈地看了一眼,“安安,彆胡說。”
“我哪有胡說?如果這麼著急是請你過去看病,那肯定是得了很嚴重的病,你若去了,估摸著又要和昨日一樣很晚才回來。”
祁幼安話音未落,疾馳的駿馬就已經停在了門前。
一人翻身下馬,看清他長相的瞬間,祁幼安眉心跳了跳,“張吉?”
宋澤蘭與張吉有過幾麵之緣,也認得他,“許是張將軍找你有事。”
說話間,張吉已經小跑進來,他先向二人問好,然後又對祁幼安道:“人都已到齊,就等您過去了,大將軍要您以乾元君身份示人。”
他眼神隱隱透著激動,祁幼安知道他在激動什麼,無非先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大將軍的廢物女兒,沒想到自己會分化成了少見的上品乾元君。
她不冷不熱地應了聲知道了,轉而看向她媳婦兒。
宋澤蘭微微頷首並未多言,俯身替她解下腰間佩戴的香囊,“安安,還有一味口服藥丸在我房裡,我這就去取。”
“媳婦兒,我跟你一起。”
祁幼安不舍得浪費任何黏著她的機會,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滿眼的期許,讓宋澤蘭無法拒絕,“好。”
兩人剛走出幾步,身後張吉突然叫住了她們。
他麵帶微笑說道:“大將軍說了,少夫人若是願意,也可隨小將軍一起去。”
若是讓她媳婦兒參與進來,豈不是什麼都瞞不住了?興許她媳婦兒還要跟她搶入宮的轎子……祁朝燕安的什麼心?明明昨夜已經答應了自己!
出爾反爾的小人!
祁幼安神色霎時沉了下來,她想裝作聽不見,身邊人卻頓住腳步,略帶詫異的回頭,“我?張將軍,這是否有些不妥?我隻是一介鄉野大夫,對帶兵打仗一竅不通,也沒什麼傍身武藝,若是各位將軍聚集是為商討要事,我恐是難以摻和進去。()”
她說著,又忽而莞爾輕笑,“不知可需要端茶送水的?這個我倒是可以勝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張吉連忙擺手,“不不不,哪敢兒勞煩少夫人,大將軍召集是為了讓我等見見小將軍,鎮南軍和祁家軍裡大多數將軍還不曾見小將軍一麵。”
“若是這般……”宋澤蘭笑意微斂,輕蹙著眉頭似在思忖著什麼,側眸看祁幼安時又帶上了柔婉笑意,“安安,我就不去湊熱鬨了。”
祁幼安總覺得她媳婦兒凝視她的目光久了些,但她媳婦兒不去,她的確能放心了,“好,我忙完就過來找你。”
宋澤蘭點點頭,牽著她回後院,卻是剛進閨房就撒了手,“安安,你有事瞞我。”
“咳咳,”祁幼安嚇了一跳,慌忙去關上門,“媳婦兒你小聲點兒。”
宋澤蘭嗔了她一眼,來到床邊坐下,不言不語,卻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這還是祁幼安第一次被她用這般平靜的眼神看著,頭皮發麻,但也隻能傻笑著貼上去,然後再試探著慢慢將人摟在懷裡。
好在她媳婦兒並未抗拒,倒讓她心裡有譜了些,“宋姐姐,我知道你聰慧猜得到,所以才沒說。”
“……”
宋澤蘭沒想到這個份上了她還在嘴硬,但到底是看在‘聰慧’的麵兒上消了氣,“安安你少拍馬屁,祁大將軍的心思我早先略知一二,眼下眾人聚集會見小主子,意圖再明顯不過,我何須再問?你休想裝傻糊弄我,我指的是你有其他事情瞞我,若單是造反一事,你怎會不願意我同去?”
她聲音一貫輕柔,從懷裡傳出來又顯得悶悶的,聽起來似委屈又似撒嬌,哪怕祁幼安知她溫柔堅韌不會在自己麵前示弱,還是禁不住軟了心尖兒,“媳婦兒你隻要相信我不會害你就好了,祁朝燕沒安好心,你去了也是平添煩惱,倒不如一切交給我,你隻管行醫,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安安……”
宋澤蘭隻覺千言萬語哽在心頭,她以前確實把行醫看的很重,她的性命都可以放在救人和鑽研醫術之後,但她的安安不一樣,兩世才求得圓滿,早已和她的畢生心願一樣重要了。
煽情的話說不出口,她微微搖頭,壓下紛亂心緒笑著從祁幼安懷裡退出來,“好了,我信你,莫讓張將軍久等,吃了藥你就快出去吧。”
“再等會兒也不礙事。”
宋澤蘭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祁幼安就又把她抱住了,“媳婦兒,我要確定你沒事了才會走。”
“安安……你
() 磨磨蹭蹭莫不是不想吃藥?”()
宋澤蘭勉強讓一隻手得到自由,摸索著打開床頭的抽屜,又摸索著抓住裝藥的小瓷瓶塞到她懷裡,“再不走待會兒再給你熬兩碗藥,可比這個藥丸苦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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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姐姐熬的藥再苦,我都甘之如飴,彆說兩碗了,二十碗我也肯喝。”
為了哄媳婦兒開心,祁幼安昧著良心說甜言蜜語,可惜宋澤蘭並不買賬,還很是堅定推開了她,“快走,昨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祁幼安笑容登時尷尬起來,“小月告訴你了?”
小月對宋澤蘭這位少夫人打心底喜歡,向來忠心耿耿,晨間洗漱那會兒宋澤蘭問起祁幼安可有好好吃藥,她就把昨天發生的事兒繪聲繪色講了。
宋澤蘭性子好,沒跟祁幼安計較,眼下她自己送上門來,倒是不怎麼客氣了,“我見你在房中待的實在煩悶了,想儘辦法又給你重新調換了藥方,一片好心,你倒好,說是毒藥。”
不給祁幼安解釋的機會,她又涼涼道:“我倒也該知足了,畢竟不及裘媚兒受的冤屈,憑白無故就被扣了下毒的罪名關起來。”
她對裘媚兒都有些淡淡的同情了。
祁幼安心虛,想說些什麼挽尊,可惜支支吾吾半天,隻丟下句藥確實挺難喝的就落荒而逃了。
倉皇的背影恰好被宋母看到,她轉頭又看到自家女兒不慌不忙從臥房走出來,不禁納悶道:“蘭兒啊,小將軍這是怎麼了?不會是你欺負她了吧?”
宋澤蘭也覺祁幼安慌忙溜走的模樣好笑,輕勾唇角笑著道:“對,被我嚇跑了,她說我的藥難喝,是毒藥。”
“哎呦,幼安這傻孩子,藥怎會不苦呢?”宋母聞言樂了,“蘭兒你快把人喊回來,可不能不吃藥,按時吃藥才好的快。”
宋澤蘭微微搖頭,“這次算了,大將軍把她叫走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啊,那這雞……”
宋母頓時為難了,看著快要處理乾淨的母雞問道:“要不娘做好你給幼安送過去?”
宋澤蘭不敢告訴她祁幼安被拉去商議謀反大事去了,這可是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周圍必定嚴防死守,恐不會讓任何人靠近或者中途打擾。
她思索片刻,笑道:“還是彆了,安安若趕不上便是她沒這福氣,咱娘倆吃。”
宋母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宋澤蘭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娘,莫不是安安不在我就不能吃了?”
“胡說,一個雞而已,怎麼就不能吃了?”
宋母一臉嗔怪,“娘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我對幼安好,也是盼著她對你好……”
祁幼安確實沒口福,莫說吃雞了,連午飯都沒時間吃,一直忙到黃昏才閒下來。
偏生宋澤蘭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