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廬外,刀光劍影短兵相接,叮叮當當之中夾雜著痛苦的慘叫聲。

鮮紅的血液混合著雨水,沒入雜草叢中,趙文嫻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來的仆從接連倒下,兩條腿灌鉛了似的,再不能往前邁出半步。

“再不放棄抵抗你的人就該死絕了,”祁幼安在她身後,冷冷開口:“告訴我,誰指使你來的,背後之人藏在那裡,我可以饒你一命。”

趙文嫻出身落魄書香門第,考中狀元後尚了公主,二十多年來順風順水不識人間疾苦,還是第一次直麵打打殺殺的場麵。

她篩糠似的渾身發抖,聽到祁幼安的話倒像是有了主心骨,顫著聲音命令自己手底下的人放下武器,而後便轉身噗通跪倒在地上,“祁小姐,我……我什麼都可以交代,能不能讓宋大夫救我一命?”

宋澤蘭正要點頭,祁幼安卻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裡,“還想讓我媳婦兒給你試藥?想都彆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把你抓起來嚴刑拷打,我同樣可以問出我想要的。你乖乖配合,倒是可以多活兩個月。”

“我……我可以奉上白銀千兩,這是小醫聖的規矩對不對?小醫聖醫者仁心,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趙文嫻說著說著,忽然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我忘了,你已經是個瞎子……”

祁幼安沒興致聽她廢話,見趙雪生帶著人進來,直接揮了揮手,“但凡能喘氣的,全部帶回去審問。”

趙雪生也不磨嘰,直接拿出繩子將趙文嫻五花大綁,小月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狠狠踢了她一腳,“本姑娘告訴你,你才瞎了眼,我家少夫人眼睛好好的,跟我家大小姐恩恩愛愛,是你羨慕不來的……”

這話祁幼安愛聽,當即就給她豎起了大拇指,“小月,說得好,這個月讓我娘親給你漲月錢。”

小月頓時興奮了,“謝謝小姐……”

看著她二人一唱一和,宋澤蘭愈加後悔,自己今日就不該跟著她過來,這無賴的心眼兒比芝麻還小,很早便明確告訴過她,自己與趙文嫻並無任何關係,還非要去跟人家爭風吃醋,也不知吃的哪門子陳年老醋……

她溫婉如玉的眉眼籠罩著不曾散去的無奈,素白纖細的手輕輕扯了扯祁幼安衣袖,“安安,回去吧。”

“好,媳婦兒,外麵有些血腥,你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

祁幼安抱起宋澤蘭,剛走出兩步,被繩子綁著的趙文嫻突然發起瘋來,撞到小月跌跌撞撞攔在她們麵前痛哭流涕,“蘭兒我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我不是故意退婚的,都是三公主逼我……對,就是三公主,還有我娘,都是她們逼的……”

許是麵臨死亡威脅,趙文嫻力氣大的驚人,趙雪生竟然拽不動她,嗬斥也不管用,還讓她趁機死死抱住了祁幼安的大腿,不讓她走們走。

祁幼安可不像趙雪生那麼弱,她被趙文嫻這個無恥之徒氣得臉都要綠了,上品乾元君的威壓瞬間爆發,

抬腳便將趙文嫻踢出三丈遠(),重重砸落在一片亂草之中。

趙文嫻疼的說不出話來⑥()_[()]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發得出痛苦的嘶吼聲。

祁幼安壓著怒氣,騰出手伸向趙雪生,“把刀給我!”

“安安,彆衝動,”宋澤蘭從她懷裡掙脫下來,按住她的手,婉言提醒,“彆忘了正事。”

祁幼安氣得胸口起伏,一句話都不想說,但對上她媳婦兒異常堅定的眼神,隻能妥協。

她哼了聲,彆過頭,宋澤蘭抬手撫了撫她的胸口,“安安,消消氣,她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犯不著為此大動肝火,我都不生氣的。”

祁幼安也不是單純生氣,就是替她媳婦兒不值得,她媳婦兒這麼好,當初怎麼跟趙文嫻那種徹頭徹尾的混賬東西訂了親?

嶽父大人是瞎了眼嗎?

祁幼安一言不發,整個人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不過宋澤蘭了解她,知曉待會兒自己勾勾手指頭她就跟上來了,便也沒再勸她,提著裙擺便走向趙文嫻。

茅廬外屍橫遍地臟汙不堪,還下著雨,祁幼安怎能忍心不管她?連讓她勾勾手都不用,自己從護衛手裡接過一把傘就跟了過去。

繞過擋路的屍體,走到趙文嫻跟前,她看到宋澤蘭,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蘭兒……蘭兒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當初你肯親自試毒為我尋找解藥,現在你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哈哈哈……”

祁幼安撐著傘替宋澤蘭擋著風雨,在她狂笑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你想死快點兒就多叫幾遍蘭兒,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我弄死你!”

言外之意,宋澤蘭也不是她的護身符。

宋澤蘭倒也沒什麼異議,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趙小姐慎言,稱呼我為宋大夫即可。”

她說著,又頓了頓,目光柔和看了眼身側的祁幼安,“這位是我妻主,鎮南大將軍之女祁幼安,我們可以不計較你無緣無故妄圖毒殺我妻主,也可以幫你解毒,但前提是你以後得聽她差遣,她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當初趙文嫻能為了功名利祿選擇背信棄義,這會兒為了活命背叛三公主也是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連連點頭:“我願意……我願意,以後在下就是祁小姐身邊的一條狗,祁小姐讓我如何我如何……”

為了回去的路上不引人注目,趙文嫻和她的仆從被塞進小月來時乘坐的馬車裡。

小月便同祁幼安她們擠在一處,這倒是方便了她,一個勁兒纏著宋澤蘭詢問她和趙文嫻之間的事兒。

祁幼安對趙文嫻的討厭寫在臉上,尤其是聽到她的名字從自家媳婦兒口中說出來,就氣不打一處來。

奈何小月被宋澤蘭慣壞了,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欲,全然不顧她的死活,哪怕瞧見她臉色越來越黑,也隻當沒看見。

宋澤蘭倒是想哄她開心些,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隻能作罷。

一路上,祁幼安便隻能獨自生悶氣,好不容易回到將軍府,還沒來得及向她媳婦兒尋求安慰,席景盛就來了。

() 席景盛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臟兮兮的臉上還有一道血痕,不過看起來倒是挺高興的。

祁幼安隻一眼便心中了然,笑著請他坐下,“人都抓住了??”

“抓住了!他們藏在南邊的山洞裡,屬下聽了您的建議,沒跟他們硬碰硬,帶著兄弟們撿了些乾柴把幾個出口堵上,雖然柴火有些潮濕沒燃起來,但也把他們熏的夠嗆,一個個跟喝醉的老鼠似的暈暈乎乎往外逃,沒怎麼費功夫就把他們解決了。”

“乾的不錯,你這臉……待會兒我讓人去庫房拿點兒藥,你勤用著點兒,彆留疤了。”

祁幼安有些愧疚,人家還沒有娶妻,萬一留疤痕就壞了。

不過席景盛本人倒是絲毫不在意,“山間樹枝劃傷的,小傷,兄弟們全都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兒了。”

九死一生的戰場確實比抓幾個黑衣祭祀來的凶險,祁幼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帶著大家夥兒去酒樓慶祝一番如何?”

這也是祁幼安先前答應過的,席景盛聞言倒也沒推辭,“屬下這就去通知兄弟們。”

席景盛走後,祁幼安便去找小月,“你家席軍爺傷了臉,還不快去取藥?萬一留疤了,你日後可就得了個醜郎君。”

這已經不是祁幼安第一次調侃小月,她臉倏地紅了,“大小姐!你再胡說八道我告訴少夫人了。”

“那你取不取藥?晚上本小姐請他喝酒,順帶捎過去,你若不去便罷了。”

祁幼安笑的欠欠的,把小月氣得直跺腳,瞪了她好幾眼,才轉身出去了。

宋澤蘭在內室都聽到了祁幼安放肆的笑聲,聽著腳步聲漸近,好笑道:“安安可是遇到了喜事?”

“也沒什麼,席景盛抓裘媚兒手底下那些黑衣祭祀的時候臉上受了點兒傷,我打趣兒小月以後要嫁個醜郎君,她倒是嘴硬,結果還不是乖乖去取藥。”

祁幼安說著,又控製不住笑了起來,瞧著是心情好極了。

宋澤蘭本想問問她打算何時審問趙文嫻,見此情形果斷選擇暫不提起,萬一又讓她想起馬車上的事兒,不就破壞好心情了麼?

她唇角微揚,淺笑道:“上一世我聽聞席將軍一直到戰死都未娶妻,若是他二人彼此有意,應當也是極好的姻緣。”

祁幼安跟席景盛私下接觸不多,她隻瞧出小月對席景盛有意,但不知席景盛的心思,想了想便說道:“順其自然吧。晚上我請席景盛他們喝酒慶祝,媳婦兒你去嗎?”

宋澤蘭正在卸妝,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我不喜飲酒,去了豈不掃興?你早些回來即可,少喝些,莫忘了你身子才好些。”

“掃什麼興?”

祁幼安從後麵攬住她,看著銅鏡裡她溫婉柔和的眉眼,眼中漾起笑意,“宋姐姐難道不知我無時無刻都想黏著你嗎?”

不止祁幼安有這種想法,宋澤蘭的念頭更甚,一來情意使然,二來則是坤澤君的天性。

不過

內斂冷靜的她分外克製,並不會像祁幼安這般大膽直白吐露心聲,淡淡一聲輕嗯便算作了回應,倒教祁幼安覺得她冷淡了。

不大滿意的乾元君趁著她專心卸妝,在她鬢邊飛快落下一吻,又不等她反應就溜出門外了。

祁幼安出來後,便去見關在下人房的趙文嫻。

趙文嫻知道自己性命保住了,便又恢複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模樣,隻是丟了折扇,衣衫沾了臟汙,端坐在破舊的小木桌旁,倒有幾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滑稽可笑。

祁幼安站在門口隨意輕咳了聲,便將她打回原形,誠惶誠恐地起身鞠躬,“祁小姐,您來了。”

“老實交代,為何不入城?除了你還有誰來了?”

“三公主和大皇子都來了,大皇子擔心將軍府和五皇女暗地裡已經勾結,不敢涉險,恰好我與蘭……宋大夫舊時有些交情,便希望我說服宋大夫對你下毒,然後嫁禍給五皇女好讓他坐收漁翁之利。”

趙文嫻所說的,與祁幼安猜測的差不多,隻是她有些許好奇,“大皇子憑什麼認為我死了,我母親就要向他投誠?當今聖上可不止他一個乾元子嗣。”

便是祁幼安不了解朝政,也知狗皇帝現在僅成年的皇子皇女都有七八個,正是奪儲激烈的時候。

難道大皇子德才兼備獨得聖心成為儲君的可能性大於彆人?

可在她看來,梅清櫟似乎更受寵些,那幾道聖旨無一不說明狗皇帝對梅清櫟百依百順,默許她拉攏祁朝燕這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趙文嫻以為她不信自己的話,小心翼翼道:“祁小姐,在下說的都是真的,你有所不知,其實……其實祁大將軍與太後娘娘關係匪淺,暗中多有來往。而大皇子的母妃王貴妃,是太後的侄女,所以大皇子覺得如果沒有五皇女這個阻礙,祁大將軍一定會助他奪位。”

祁幼安眼神微變,沒想到趙文嫻知道的還不少,“胡說八道!少往我母親身上潑臟水,我母親忠君愛國從不結黨營私參與奪嫡之爭,你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初次見麵的教訓曆曆在目,趙文嫻算是怕了祁幼安這個一言不合就要命的活閻王,見她動怒下意識就後退了好幾步。

“祁小姐,息怒息怒,這都是大皇子告訴我的,內情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啊。你要是想知道的更多,最好去找大皇子,他就在青城最大的酒樓臨江仙,整個酒樓都被我們包下了。”

趙文嫻這廝終歸是對拉攏祁朝燕的勢力不死心,見祁幼安沉默下來,又試探著補充道:“恕我直言,大皇子雖不是嫡出,但也占長,這些年在朝堂上頗有建樹,可與嫡出的皇四子分庭抗爭。”

“你……現在既是乾元君,想必與五皇女的婚事也不作數。若是肯與我們大皇子交好,祁家所犯的欺君之罪,殿下定會竭儘全力保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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