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從早忙到晚,臨近日暮時分,宋澤蘭忙完手頭的病人,在一個相熟的坤澤君提醒下,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了傷兵營。

累歸累,她的心情卻是極好的,唇邊的淺笑始終不曾淡去。

約莫走出四五十米後,她眼中的笑意更甚,輕車熟路拐進左手邊的巷子裡。

無須再往裡走,就已看到小將軍的身影,還有圍在小將軍身邊急得團團轉的黑鷺。

小將軍一身赤紅鎧甲,腰間挎著未出鞘的長刀,乍一看,威風凜凜,仔細再瞧,卻令人啼笑皆非。

隻見她嘴裡叼著一根不知從哪裡薅來的野草,已經有些枯黃了,卻還是把黑鷺饞得不輕,一而再再而三伸長了脖子去搶。

無論小將軍如何閃躲,都沒能讓犟驢似的蠢馬放棄,一人一馬你來我往不斷過招。

確切地說,是玩得不亦樂,祁幼安沉浸在戲弄黑鷺的樂趣之中,遲遲沒有發現宋澤蘭的到來。

宋澤蘭好笑地看了會兒,抬手錘了錘有些酸軟的後腰,出聲道:“安安,我忙完了,咱們回去吧。”

黑鷺在祁幼安心裡的位置大抵是比不上宋澤蘭分毫的,宋澤蘭的聲音剛剛響起,祁幼安就冷漠無情地把黑鷺晾到一邊了。

她沒有任何猶豫吐掉嘴裡的雜草,撥開黑鷺礙事的腦袋的動作也是一氣嗬成。

黑鷺茫然低頭尋找不知掉到了哪裡的雜草,她人已經跑到了宋澤蘭跟前,笑容燦爛好似漫山遍野盛放的春花,“媳婦兒,我等你好久了,你今天怎麼出來的這麼晚?比昨日還晚……”

這幾l日雖沒有送來新的傷員,但有不少將士們身上帶著訓練時磕磕碰碰受的傷來找宋澤蘭醫治。

秉著身為大夫的初心,宋澤蘭雖覺他們傷勢輕微可以自行處理,卻也不曾拒絕。

人走了一個,又來一個,芝麻大小的傷也要她親自動手,故而她緊趕慢趕忙得顧不上喝一口水,也忙到了這個時候。

宋澤蘭抿了抿唇角,正要解釋,卻見祁幼安忽而皺起眉頭,神色很是複雜,“媳婦兒,是不是因為那個姓陸的傷口惡化了?”

不等宋澤蘭開口,她便又緩了緩神色,溫聲安撫道:“沒關係的媳婦兒,治不好就算了,你的身子要緊,陳成業那裡我去說,有我在,絕不會讓他為難你的。”

“……不是,”宋澤蘭愣了一愣,才有些哭笑不得的開口:“陸百夫長沒事,他恢複能力雖不及你,不過差不多到年底的時候傷口也能完全愈合。”

她頓了頓,又說道:“確認他沒什麼大礙後我就已經把他交給李軍醫負責了,我在忙其他人。”

常來探望陸百夫長的一個兵尉一直對宋澤蘭隱隱懷有敵意,宋澤蘭先前以為自己的錯覺,畢竟她與這人無冤無仇。

直到前日,這人察覺她過來了,故意提高聲音對陸百夫長說她這種坤澤君水性楊花生性放蕩,來軍營裡就是為了勾搭乾元君。

等她走進來又一臉驚訝裝作才看見她

,笑嘻嘻地說自己方才的話都是開玩笑的。

陸百夫長一個勁兒說著賠禮道歉的話,看在他態度誠懇且有重傷在身的份兒上,宋澤蘭隱忍下來沒有多說什麼。

但宋澤蘭也非泥捏的菩薩,更不是傻子,哪怕猜不到兵尉敵視她的原因,也知曉與陸百夫長有關。

故而,她讓人喚了李軍醫,打定主意不再過問陸百夫長的傷情了。

祁幼安是個醋壇子,聽到這話就顧著高興了,壓根忘了她媳婦兒是個極為認真負責的大夫,中途將病人轉交他人並不是她媳婦兒的作風,自然也沒發現她媳婦兒的反常,“嘿嘿,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她揚起的唇角怎麼也壓不下去,怕自己嘚瑟的太明顯,欲蓋彌彰地又補充了句:“那啥,媳婦兒,我是替姓陸的高興,能保住性命真是太幸運了。”

宋澤蘭作為她的枕邊人,又如何不清楚她的真實想法?

當即便似嗔非嗔瞥了她一眼,“安安,你真是……真是沒救了。府裡庖廚一日三餐也沒少放醋,怎麼還沒把你吃膩?”

看她媳婦兒一副懶得再說她的模樣,祁幼安便忍不住狂笑,宋澤蘭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跟著笑了起來,“有甚好笑的?我們回家吧。”

祁幼安艱難止住笑,吹了聲哨子把黑鷺叫過來。

她剛把宋澤蘭扶上馬,就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宋澤蘭也聽到了,眸裡有些許好奇,兩人紛紛望去,隻見一人滿臉怒容,狠狠抽打著身下馬兒,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們。

馬兒跑的飛快,但從她們眼前經過時,宋澤蘭還是看清了馬上之人,竟然是那個對她出言不遜的兵尉。

按理說,這人此刻該在陸百夫長房中的……

宋澤蘭微微晃神之際,祁幼安已經翻身上馬,從身後將她抱在懷中,輕扯韁繩,“媳婦兒你認識他?這人是劉副將的侄子劉高義,目前還不確定是不是個隱患,媳婦兒你儘量離他遠些。”

“……安安,你是說他有可能也是太後的人?”

宋澤蘭遲疑了下,“我瞧著他與陸百夫長走的很近,這些天一直見他去陸百夫長那裡陪護。”

“不用管,”祁幼安輕笑了聲,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姓陸的應當沒有問題,他是受陳成業之命監視劉高義,兩人走得近也是正常。”

宋澤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放任自己靠在身後人的懷裡。

“累了?”

祁幼安下意識勒住馬頭,讓黑鷺放慢速度,“媳婦兒,你安心睡,到了我抱你下去。”

累是有些累的,宋澤蘭卻不打算告訴她,微微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安安,我有一計可以試探劉高義,可要聽聽?”

聞言,祁幼安環顧四周,並無閒雜人,隻有一隊巡邏的士兵,不過距離她們尚且有一段距離,便道:“軍師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宋澤蘭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卻仍是閉目道:“讓梅清鈺去聯絡劉高義,將大將軍謀反

一事告知,假稱你和陳將軍皆不在軍中,可以趁機拉攏將士誅殺反賊立功。”

她話音一落,祁幼安便來了興致,“好主意啊,不過我這幾l日確實需要出去一趟……”

此話一出,她自己先訕訕笑了,然後才又吞吞吐吐說道:“媳婦兒,這事兒倒也不急,再等兩天,等我回來了就讓梅清鈺去試探他。”

“……果然如此,”宋澤蘭暗歎了口氣,仰頭看著她白皙如玉的下頜,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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