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間長官是「黑衣組織臥底計劃」的管理者之一, 主要負責的內容是臥底小組的培訓工作。
外界對她的評價兩極分化十分嚴重,有人說她的心靈完全是冷酷的惡鬼,有人說她的性格其實相當溫柔。
這並不矛盾, 佐久間長官的關懷和寬和都是發自內心的, 把接受培訓的臥底預備役的精神不斷往極限上步步緊逼也是發自內心的。
臥底的訓練和警校的完全不一樣。
舉例來說,除了鞏固那些警校培訓過的最基礎的內容,需要深入的培訓還囊括了:
學習多種方言和外語。
請來教授在線上對宗教學、國際政治、物理學、化學、心理學、藥理學、生物學等等進行授課。
帶臥底預備役去請教那位古怪的防盜專家*榎本徑,學習開鎖技術。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中, 隻憑借著手指的觸感來拆卸無限短波裝置。
簡易&#(電磁脈衝器)製作。
隨時都能辨認出任何形態的顛倒文字, 牢記心中。
反審訊的技巧, 如何在被注射吐真劑之後依舊最大程度地保守秘密。
許多聽上去就匪夷所思的事情是這些人必須在兩年內精通的。
最大的區彆還不在這裡。
警察學校時代的同期能很輕易地培養出友誼,掏心掏肺無話不談, 一群人相互立誓,要為守護人民而貢獻心力。
臥底則不是, 一起接受嚴格的訓練, 但不是同伴,每個人將來的任務都不同, 唯一共同的信念就是「我不能允許自己的暴露」,和「我不能允許他人的暴露」。
於是不得不抱著「如果沒有百分百成功的營救計劃, 我能毫不留情地殺死對方」的心情。
怎麼會有人能忍受這樣的生活?
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下, 能維持自己心靈的堅毅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但這一期的臥底預備役非常詭異, 詭異的原因就在於,從不同部門選拔的三個人,是在警校時期關係非常親密的三個人。
臥底培訓沒有宵禁時間,隻要不影響第二天的正常訓練, 即使通宵也沒人約束。他們甚至會在超乎想象的嚴格訓練後, 勾肩搭背地出門喝酒。
技能學習效果的差異本應該是決定他們將來「由誰殺死誰」的預告函, 可這三個人隻會用輕鬆又認真的語氣說「看來還是必須得由比較厲害的我來背負著一切啊」,這樣的話。
佐久間認真地測試過三個人,能肯定的是,他們都沒有抱著兒戲的態度來麵對即將開始的黑暗生活。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佐久間不清楚。
培訓即將結束,三個人會分開一段時間,開始經營各自的新身份,以不同的時間,角度切入「黑衣組織」。就在這個時候,三人中最冷淡的那一個,早乙女天禮找上了佐久間。
“我希望您能保留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檔案。隻是暫時封鎖,不要徹底刪除。”
佐久間柔和說:“隻要有聯絡人在,檔案不是大問題,任務「結束」的那一天,你們還是可以回來的。”
“如果我是黑衣組織的人就不會這樣想,殺掉叛徒是最低效的做法。”
青年站在長桌前,背挺得直,像是土裡竄上雲霄的一根竹。
“在毀掉檔案的情況下,隻要殺了聯絡人,殺了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再殺了在這個世界上和他們有牽絆的人。訓練有素的精英臥底也隻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您知道流浪狗嗎?一開始會非常凶猛,以為自己沒有被舍棄,認清現實後則開始孤獨的遊蕩,金錢、名譽、忠誠、死亡……那些東西都變得不重要。”
“最後隻有兩種結果,要麼有人施舍了一片麵包,那它就會衝著主人汪汪叫;要麼懷著憤怒和迷茫餓死在街頭。”
他說:“我相信我的同期不會變成那樣的家夥,但這不代表我會允許有這種可能性的出現,佐久間長官,人類需要歸屬感。”
佐久間被早乙女天禮震懾得心魂不定,輕輕敲擊會發出清亮音色的青年,磨去塗裝後露出駭人的血色。
“你……是做好了這樣的覺悟嗎?所以才希望我能保留你們的檔案?”
“請不用考慮我。”早乙女天禮說,“刪掉我的檔案也沒有關係,我會完成傳遞情報的任務,儘可能地配合你們的行動。”
“你不需要麵包和家嗎?”
早乙女天禮搖搖頭,向她鞠了一躬,離開了房間。
***
原來在真正做出無法回頭的決定之後,福至心靈,心裡會變得異常平靜。
這種放空甚至讓常年處於情緒浸泡中的早乙女天禮有些不適應。
「掃庭抱帚忘雪。」
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在漫天皆白的大雪中忘了雪,也忘了自己。
怎麼還有點回光返照那意思了。
在這樣心平氣和到詭異的情況下,臥底的培訓很快結束了,三個人很快就要分開,然後在某一天,以陌生的身份重新相識。
在那之前,萩原研二在那個沒有解散的群組裡提出要見麵的消息。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裡,六個人的最後一次聚會了。沒人反對,大家興致勃勃地約了晚飯。
就在快要到見麵時間的時候,伊達航發來消息,說自己可能會晚到,這邊有一個棘手的家夥需要他看管。
頗為新鮮說法讓鬆田陣平來了興趣,仔細詢問下才知道,警視廳下轄警察署接到報案,說有詐騙犯以「預言師」的名義招搖撞騙。
這本來是很簡單的抓捕行動,但有負責人聯係,說要把這個詐騙犯移交到相關部門處理後續工作。在現場正準備給人銬上手銬的伊達航被迫留在原地,等那個「相關部門」的人來交接。
“約定的是下午四點,現在已經五點半了還沒動靜……”伊達航說起來也很頭疼,“所以我應該會遲到了,你們不用等我。”
“「預言師」?是「你今天有血光之災,購入我親手製作的符咒就能破除災禍,隻賣1000日元,買三贈一哦」的那種預言師嗎?”
“……那就是單純的詐騙犯,鬆田。”
“我想來看看!順便等你一起,怎麼樣?”
於是就這樣敲定了,五個人在碰麵後決定去找還在原地苦苦等待的老班長。
因為隻是涉及經濟案件,現場沒什麼人,要是換做其他人,現在已經尋來理由找人代班開溜了,也隻有伊達航這樣責任感和正義感充實得過頭的人自願留了下來。
似乎是為了縈繞那種神秘感,預言師“工作”的地方在一條有些陰暗巷子的死角,隻擺了一張木桌,上麵墊著黑色細絨布,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是個口才很好的騙子吧,天禮在看了現場後這樣想,不借助糊弄人的工具,如果不是口才很好的話,在沒被人舉報之前就會餓死了。
“真的不能放我走嗎,小哥,我可是三好公民,從來不乾違法犯罪的壞事呀!”那個中年預言師趴在桌上,精神崩潰地大喊,“好吧,我承認在偶爾,隻是偶爾,術式不靈的時候胡謅了幾句,但總體來說都是實話啊,不然怎麼能有回頭客呢!”
“老實一點!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伊達航被他魔音繞耳騷擾了快兩個小時,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
對方甚至還說出了,要不小哥你把我抓進監獄吧,我這種弱小的垃圾是真的不配回到那個地方,這樣不著邊際的話。
“救命啊,我怎麼就沒有禪院那兩個小子那麼好運,早知道也去當個編輯好了,可惡啊!”
早乙女天禮耳尖地聽到了關鍵字。
術式……禪院……編輯……
好像有點太耳熟了,是完全不能忽略的耳熟。
其他幾個人已經因為許久沒見而開始展開熱絡的交談,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天禮坐到了預言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