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啊, 五條君。」
電話那頭的聲音相當精神,像是終於解決了困擾已久的難題一樣。
頭顱以下的地方——勉強稱作胸口吧——咒靈的胸口被洞穿出井口大小的空洞, 紫色的粘膩血液拖了一地。
沒能搞清楚狀況的母親背靠著背擊毀的欄杆無力地跌落在地, 她的女兒倒是因為在生死邊際走了一遭,而真實目睹到了那奄奄一息的怪物。
以及從怪物手裡救下她們母女的青年。
“快離開這裡啦——”青年用口型這麼說,然後邁開長腿繼續靠近還在拚命掙紮的怪物, 同時還和電話那頭的人繼續進行著對話。
“既然要道謝就說清楚前因後果才能謝得透徹,就像你的大學畢業論文那樣, 我聽著呢。”
「後麵的加碼全是你做的吧,我現在可沒有那麼多的錢,看見數字翻倍的時候差點把借的手機嚇掉了。」
“你給我發消息說要和禪院甚爾去旅行的時候我才是嚇了一跳!然後就直接消失了。自由職業者就是閒啊, 還能到處玩……詛咒師的追殺刺激嗎?”
「也不算很刺激,甚爾解決得很快。五條君居然一點都不擔心甚爾會不會謀財害命啊, 我還以為你很看不慣他, 這種地方倒是很相信他呢。」
聲音拖長了許多:“他不會——”
「說起來, 橫濱的事情解決了嗎?之前我聽廣播裡說已經緩和了很多。」
“大型災難後都容易爆發鼠疫,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吧。”
「這樣的話……那我就在家裡等你回來再當麵道謝好了……應該是來得及的吧。」
用殺傷力巨大的術式攻擊瀕死的老鼠, 五條悟此刻的做法就是這樣。
掛掉電話之後, 他使用六眼利索地尋找著剩下需要清理掉的咒靈, 並把相當多數量咒靈的坐標同步給了一同負責這塊區域的其他咒術師。
已經經曆過一輪異能者破壞的橫濱震顫又乖順, 等待著這些穿行在街頭巷尾的咒術師清理掉它身上的「疾病」,風吹起石礫, 沒能吹開向前奔襲咒術師的急切。
得快一點啊。五條悟心想。
·
泉鯉生站在鏡子前,鏡中青年穿著高領衣服, 依稀能看見領口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指痕。
那時候, 伏黑甚爾的確有一瞬間是想要殺掉他的, 最後還是停手了。
鯉生提醒他:“這樣的話你是拿不到錢的。”
甚爾冷笑說:“那是你欠我的, 憑什麼要我來拿。”
這話說得也沒錯,畢竟交易的基礎就是錢貨兩訖,沒有讓一方再付出成本才能收款的道理。
他們等徹底睡醒了之後才離開酒店,鯉生在臨走之前把所有的現金都留下了,希望來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能看在錢的麵子上少罵兩句。
回到日本後,泉鯉生立刻和甚爾揮手道彆。
他首先去郵局取回了原先打算定時寄給出版社的包裹,裡麵是原先寫好的《擬愛論》開放性結局,以及將《Ref:rain》的版權贈予五條悟的書麵合同。
原先是考慮到自己留著還沒完全結算清的款項也沒用,還不如掛在故事的另一個當事人身上。
現在看來這是非常有必要的版權轉讓,替他加碼的那筆錢可不是小數。
在給懸賞自己之前,鯉生就預約好了「清潔」服務,在他回到日本的三天前就把家裡打掃乾淨了,並且「清潔」服務是直接安排了整整一個禮拜,上門的專業人士會每天都來整理。
時間不能太早,不然趕來想對他下手的其他詛咒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能太晚,至少在五條悟回來以前要「打掃」乾淨。
畢竟是租的房子嘛,還是得講規矩一點。
既然事情終於告一段落,等到把《擬愛論》的結局修改好,再和五條悟說一聲,把之前答應了甚爾的報酬給他,這段取材應該就能圓滿結束了吧。
泉鯉生非常滿意。
在他打算開始動筆的時候,手機響起來,是伏黑惠:“我就在門外。”
開了門,外麵的小孩似乎已經站了很久,翹起的黑發涼涼的,臉頰也被風吹紅。門打開的刹那,他抬起頭,看見鯉生之後鬆了口氣。
“我以為你也走了。”
也……走了?
“快進來。”鯉生把房間溫度調高,又去廚房熱了牛奶,看著伏黑惠小口抿完之後蹲下來把他的手合攏,包裹在自己掌心
“有好一點嗎?感冒的話就糟糕了。”
“我沒那麼容易生病。”惠說,“本來是沒有打算來打擾你的,但是我想確認一下甚爾是不是真的沒打算回來。”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他以前不是也長時間外出過嗎?”
因為你不在啊——伏黑惠咽下了這句話,轉而拿出了其他理由:“他看到了玉犬,然後露出我看不懂的表情,在那之後人就不見了。”
“玉犬?”
“就是現在在你身邊的那兩隻狗狗……啊,鯉生是看不見的。”伏黑惠這才突然想起這件事,下意識看向泉鯉生旁邊的空處,被裹在對方掌心的小手動了動,最後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泉鯉生看不見咒靈,也不清楚伏黑惠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他順著惠的視線:“是很乖的狗狗嗎?”
伏黑惠遲疑了會兒:“是一黑一白兩隻狗狗,頭上有三角形紋路……很乖。”
“之前你不是想養動物,但是被甚爾駁回了?現在你有自己的小動物了。”鯉生說,“他已經沒辦法在所有方麵讓你怎麼做不讓你怎麼做,你長大了啊,小惠。”
伏黑惠:“那你為什麼還是把我當小孩子哄?”
“看獅子王嗎?”
伏黑惠:“……”
伏黑惠:“看。”
五條悟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人正窩在沙發裡看動畫片,年紀小的那個邊看邊走神,年紀大的那個看得津津有味。
沙發邊上還趴著兩隻狗,聞到了陌生的味道之後聳起後脊露出獠牙低吼著。
“哪來的狗……我是說,哪來的臭小孩?”
伏黑惠不搭理他。
“好久不見,五條君。”鯉生向他打招呼。
五條悟一手一隻狗,很強勢地看著伏黑惠:“把它倆收回你的影子裡,臭小孩,不然我就要辣手摧狗了。”
把式神往影子裡按這種事,五條悟乾起來輕車熟路。
察覺到這個正在動手的咒術師沒有真的要傷害的意思,自己主人也隻是黑著臉沒下達新的指令,玉犬的低吼逐漸變成小聲的嗚咽。
惠仰頭:“鯉生——”
鯉生摸著下巴:“原來是影子裡來的嗎?”
說起來禪院研一似乎也是和影子有關的術式,家族遺傳什麼的還真是神奇啊。
五條悟端來小板凳,把伏黑惠抗了過去,自己一屁股坐沙發上。
“你老爹已經了,你也可以收拾收拾in,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喜歡躥來躥去到處看動畫片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對咒靈拳打腳踢威震四方了你知道嗎?”
著實沒想到走了一個喜歡把自己亂扔的爹,又來了一個喜歡把自己亂扔的糟糕大人,伏黑惠心有不甘地放狗咬人,被陰險的咒術師二次往影子裡塞。
“關係還挺好嘛。”鯉生又從頭到尾把獅子王看了一遍。
電影片尾開始唱歌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起來,我要離開一陣子。”
兩雙眼睛一起盯了過來。
“剛好畢業了,也算是 GAP YEAR。或許會去自己也沒預料到的地方看一看。”鯉生說,“從固定不變的生活模式中暫時跳出去,去另外一個環境體驗新的生活,這樣也不錯,對吧?”
五條悟沒辦法立刻說出“我也要去”這種話,GAP YEAR一般都是長期的遠距離旅行,一般是一年,或者更久。
他是不可能離開一年的。
正在上學的伏黑惠也不行。
更何況,泉鯉生現在的意思就是想要獨自一人去旅遊,沒有邀約的打算。
“你的懸賞還沒取消哦。”五條悟說,“雖然現在基本沒人敢來了,但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