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和波本最多還有兩天的生命。」
瀨尾澈也默默地消化了這件隻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並將無法理解的情緒完全的束之高閣。
「不管我在現實世界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現在都無所謂。那不是如今的我感興趣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用在意吧。」
有了這樣的自覺,澈也默不作聲地坐在角落。
燭光倔強地擠滿每個角落,用來照明的香燭還是某個學生打算送給他漂亮小女友的周年禮物。
火光默默燃燒了十分鐘左右,最上麵一層定製的圖案已經糊得隻剩下顏色,空氣中也充斥著不合時宜的白茶香氣。
十分鐘前,學生氣喘籲籲地跑到頂樓找到了瀨尾澈也和赤井秀一,並帶來口信,說會長有事在找他們。
學生會會長波本在十分鐘前決定召開「緊急作戰會議」,與會者除了他們幾人外也沒有叫彆的學生,看起來波本已經有了「群體劃分」的意思。
所謂的會議室是個很小的房間,似乎是圖書管理員的茶水間。幾張椅子和一個小圓桌就快把房間擠滿,幾個人各做各的。因為人沒到齊,彼此也沒有交流的意圖。
蘇格蘭姍姍來遲。
一進來他就將手裡的東西攤開在小圓桌上,那是幾張拍立得照片。因為特有的成像技術,膠片質感非常濃厚。
——和同學無私捐贈的蠟燭一樣,拍立得也是某個同學慷慨奉獻的。
“這是什麼?”赤井秀一瞥見蘇格蘭在按照某種順序擺放著。
蘇格蘭微微皺著眉,讓出一定距離,指尖由左至右劃過相片。
相片的主體都是「風景」,準確的來說,是「火光中的校園」。顏色對比非常柔和,即使是大片的黑和明亮的金紅也沒有無法融合的突兀感。
“這是這幾天的變化,在門口輪流放哨的同學拍下來的。因為相紙不夠,隻能按照他們自己的判斷進行記錄。在前幾天,即使用燃燒書籍的方式模糊活死人的感官,少量的活死人依舊圍聚在圖書館左右。到而了今晚,”蘇格蘭頓了頓,“今晚,照片裡就隻剩下建築了。”
隻剩下建築?
瀨尾澈也心下一動,湊過去看照片。他比赤井秀一矮,當赤井秀一也靠近的時候自然彎下腰,貼得很近,說話的時候氣音擦過耳邊。
好近。
不是因為搏鬥或是威脅所刻意拉進的距離,僅僅是平常的舉措也讓他們擠在一起。
房間還是太小了。澈也心想。
要是有誰想乾掉他們幾個,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一發散彈過來每個人都躲不開,而空間又限製了反製,小房間最致命的就是發生跳彈的意外。
每個人的死亡時間甚至不會超過五分鐘呢……
澈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怔住了。
一定範圍內的所有人死亡時間極其接近,他之前是遇到過這種情況的。
在那個明晃晃被定義為陷阱的避難所,有誰把所有的幸存者都轉化為了活死人。如果不是有情報提醒,加上他能看見死期的天賦,恐怕難逃一劫。
瀨尾澈也默默坐回到椅子上,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將兩件事聯係起來,明明是這麼明顯的相似事件。
是因為來到這裡是他主動的舉措嗎?充滿自信的主觀性讓藏匿起來的威脅完全隱形,所以自己的警惕心失靈了?
瀨尾澈也在看了照片後立刻一言不發,這讓其他人多少有些在意。
但澈也本人已經明顯開始走神,蘇格蘭小聲叫了他一聲也沒有得到回應。
“周圍太安靜了。”波本決定開始正式的議題,他移回視線,說,“現在的情況安靜得很不對勁,不隻是圖書館,整個學校都一片死寂。”
“你出去探查情況了?”赤井秀一問。
“是我去的。”蘇格蘭說,“波本的「設定」不適合他做一些冒險的事,這些事交給我來做正好合適——整個校園都很少活死人這點沒錯,雖然我也隻是略微觀察了一圈,沒有深入探查。”
被強製「認慫」的波本在那期間做了同樣重要的事情:“一開始察覺到之後,我馬上找到還在嘗試尋找廣播頻段的同學聯係,發現了一些端倪。”
“你們找到了回應頻段?”
“不。”波本低聲道,“我們發現離網無線電通信受到嚴重乾擾。”
赤井秀一抬起眼。
“有兩種可能。”波本豎豎起食指,“一、由生化係研究院、物理研究院的同學共同提出的假說,活死人的密集程度會影響到磁場,或者反過來,活死人的產生是磁場改變的產物。”
“聽起來是值得研究的方向……不過這隻是假說吧,有能佐證的東西嗎?”
“當然沒有,即使是阿瑟·霍利·康普頓和埃瑪紐埃勒·沙爾龐捷出現在這裡,有關活死人的研究也隻能停留在理論階段。這裡是圖書館,不是實驗室。”
眼看著本來就不對付的兩人馬上就要嗆起來,蘇格蘭立刻接下了波本說明的工作。
“第二種是我和波本商量之後得出的可能——這是人為行為影響的結果。”他說,“無線電通信設備衝突導致的電磁乾涉。”
“無線電通信對抗……C4ISR?有人刻意想要徹底隔絕學校和外界聯係的可能性?”
這樣說著,赤井秀一其實心底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他看向瀨尾澈也,而對方的視線卻是全然放空的,不知盯著虛空中的哪處。
“不一定是C4ISR,但情況也不會變好。如果電磁乾涉不是目的,而是想要實現目的的附加產物……”
蘇格蘭的吞吐不是源於猶豫,而是可能性實在太多了。
“瀨尾澈也?”赤井秀一在此時抬高了音量,“瀨尾澈也。”
“啊……”澈也如夢初醒般被喚回神,“我有在聽,是到提問環節了嗎?話說回來,C4ISR是什麼?”
“不在狀態也該有個限度吧。”波本雖然這樣批評著,還是做出了解釋,“and(指揮)、trol(控製)、unication(通信)、puter(計算機)——這是telligence(情報)、Surveilnce(監視)、Reaissance(偵察),這些字母首字母縮寫合在一起就是C4ISR。”
“哦嗚——”瀨尾澈也點頭微笑,“真是優秀啊,你們三個,完全可以無障礙溝通呢。”
聽不出什麼意味,像是單純的感歎。
“這應該是國內外很多大學必修的基礎課內容,算在社會通識-軍事理論範疇。”赤井秀一說。
“居然真的有大學生會認真記下那些非專業課的東西啊,軍事理論,聽起來就是和我這樣的「普通人」沒什麼關係的領域。”
“你要在現在這種時候繼續緬懷自己浪費的大學生活嗎?”波本冷冷道。
瀨尾澈也識趣地閉上了嘴,聳聳肩,用眼神向赤井秀一表達了此刻的想法。
「看吧,找我加入對話就是這樣的結果。」
蘇格蘭見狀,開始熟練地打圓場:“如果電磁乾涉隻是某種行為的附加產物,那麼幾乎是可預料的,「有誰在盯著這裡」和「他們的行為甚至改變
了活死人泛濫的格局」這兩者疊加,恐怕是我們此刻必須儘快應對的突發事件。”
他說:“在來這裡的路上,我發現地上有彈孔的痕跡,詢問了同學,他們說當時你們也在那裡,然後立刻從消防通道離開了——你們是發現了什麼嗎?”
本來是轉移話題的話題,同學在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也是輕鬆的口吻,更像是在告訴蘇格蘭,這應該隻是瀨尾澈也和赤井秀一發聲的一些「小矛盾」。
畢竟按照赤井秀一的出場方式,和他一上來就和溫和怯懦的學生會會長乾了一架。在和瀨尾澈也的齟齬裡稍微做得過火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瀨尾澈也秉持著自己「閉嘴保平安」的宗旨,而對蘇格蘭態度一向不錯的赤井秀一居然也沉默了。
波本和蘇格蘭對視一眼:“地板上的彈孔和我們發現的事情是有關聯的,是麼?”
房間裡的溫度不高,本來幾個人聚在一起的熱量足以將房間溫度升高,可具有針對性的「不明事件」席卷而來之時,寒意就開始從四肢百骸中上躥。
明顯的因果聯係。
電磁乾擾和彈孔都不是什麼代表和平的好東西,隻是蘇格蘭和波本尚不清楚在這個殘破的圖書館還有什麼是他人覬覦的。
如果有,那也和帶著勁爆情報來到這裡的兩個人脫不了乾係。
“瀨尾澈也——”赤井秀一又開始喊澈也的名字,嚴肅地。
“說。”
“之前在消防通道裡,你口中的情報還沒告訴我吧。”
瀨尾澈也捂著嘴笑:“真是不羈的男人,現在問起這件事……我可以理解為你想讓我將可以稱為秘密的情報分享出去嗎?”
“瀨尾澈也。”
“我知道了,知道了~”澈也在椅子上挪了挪,像是在準備好能一次性說明全部情報的措辭,接著才開口,“我發現——”
“哐——!!!”
門口傳來的巨響唐突打斷了澈也,同時,圍聚在外麵的嘈雜人聲也越來越大。
蘇格蘭不得不收起桌上的照片,繞過圓桌將門推開縫。
門外走廊的天花板上破了個大洞,碎掉的水泥塊簌簌向下砸,一個還沒有蘇格蘭腰高的黑影迅速竄進了房間。
“副會長——”
“那孩子突然就從天上……”
“哪來的小孩?這幾天我們沒見到小孩啊!”
“他不是活死人吧?應該不是吧?”
“……怎麼能把天花板砸出這麼大洞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人在狀況外吧……誒,副會長?”
“……”
“太好了,赤井先生——安室先生也在?!”是小孩的聲音。
蘇格蘭頓了頓,讓門外的學生散開後關上門,剛回頭就看到同時盯著小孩三個人臉上不同的表情。
接著,赤井秀一眼也不眨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瀨尾澈也。
“拿出來。”
澈也不情不願地把已經握在手裡的槍械從口袋裡掏了出來。
沒收掉「行凶工具」後,赤井秀一挑眉:“另一隻手。”
“你是什麼監護人嗎……”澈也歎了口氣,也交出了藏得好好的小刀,“之後要好好還給「借」給我的那個同學哦。”
“是你偷來的,那也應該自己歸還然後道歉吧?”
“什麼偷,隻是在借的時候害羞,沒能和他搭話而已啦,哈哈。”
“Boy,”赤井秀一看向小孩——臉上驚異與喜悅參半的江戶川柯南,說,“你還好吧。”
兩個熟人開始寒暄了起來。
無聊,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