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見過與溫夷光對戰的長風穀元嬰期弟子王興旺,也見過與凶溟派周雲卿對戰的長風穀化神期弟子張熙雲,可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如望雲川來得叫人膽戰心驚。
見望雲川踏風而來的身影,秋意泊的後背不自覺地起了一陣顫栗,如水般的寒意洶湧而來,幾乎將他沒頂。
他不知道舒照影在台上是什麼感覺,但望雲川的修為無疑要超出他目前所見過的所有化神期修士————他爹和三叔不算哈,畢竟是對著他態度總是有所不同的,且那會兒他堪堪築基的修為,能品出個什麼玩意兒來
天榜第二,名不虛傳。
舒照影神情依然是冷淡的,她筆直地站著,如同一把已然出竅的利劍,隻一眼便叫人眼睛生疼舒照影往日在門派中總是和和氣氣的,見麵常帶五分溫和的笑意,是整個淩霄宗裡最受歡迎的師叔. 師姐。舒照影之前不是沒有遇到過化神期的對手,但她仍然是溫溫柔柔,何嘗有過此時的模樣?
不過是轉瞬,望雲川手中那一柄短劍便已經如同將書卷遞給友人一般送到了舒照影的後背丹田,正當觸及舒照影之時,忽有一片紅葉突兀地自天空飄零而下,隨著望雲川的逼近,正正落到了望雲川眼前,望雲川眼中似有驚訝之情一閃而過,在那一瞬間,舒照影驟然動了起來。
台下眾修士幾乎捕捉不到兩人的身影,隻聽金戈之聲爆起,緊接著便是一聲極其突兀地落地聲,台上出現了一柄斷劍,是望雲川的劍!
舒照影與望雲川兩人各自立於台上一側,舒照影周身紅葉化火,化作了一條水般的長帶,以漩渦狀將舒照影供衛其中,望雲川右手手腕上纏著一條火焰長帶,他微微振臂,長帶瞬間化作了幾點火焰消散在了空中。
望雲川手腕上出現了一圈猙獰地傷口,又似火焰灼燒,又似萬千劍氣所傷,鮮血如注,自他的腕間垂下,他側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張口將那一道鮮血留下的殘痕舔舐而去,頷首道∶"舒道友……劍法高妙,非在下能及。”
“早聽聞淩霄宗浣花峰絕焰紅蓮,堪稱劍道絕學,如今一見,名不虛傳。”望雲川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甚至帶著一些悠然,仿佛是在與友人閒談一般。
舒照影手中長劍已然成就暗紅之色,微微垂於她身側,長劍上似有炙鳩彌漫,偶爾迸濺出如同楓葉一般細小的光暈,舒照影腳尖一點,身影如虹,直撲望雲川而去,她還有心思道∶“望道友,彼此彼此。”
長風穀絕學清風訣,十息化入清風,十息現於人世,舒照影難道還會站著跟他聊個十息,等著望雲川再度化為清風嗎
她又不傻。
望雲川不知何時手中又多了一柄短劍,舒照影長劍如狂風驟雨而來,他這柄新的短劍顯然也不如何,舒照影手中寶劍劍長三尺六寸,望雲川手中短劍幾乎觸碰不到她的衣角,他明明已在下風,卻仍是從容不迫,寒芒如雪如水,他手中短劍不過在三息之內便已轟然碎裂出去。
望雲川似乎是有些訝異,短劍一斷,他隻能選擇將已然受傷的右手送了出去,長劍自他骨骼之間透出,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用力翻轉右臂,竟然是要拚著右手不要,也要繳械舒照影,而他左手又換新劍而來,舒照影若是放手還能躲過這一擊,她若是不放手,恐怕身上要再添新傷。
舒照影神情清淡,左手不避不讓迎著那短劍而去,她腳下赤焰圍繞,攀爬於她的臂膀之上,在這一動一揮之間便成就了一把由赤焰組成的長劍,那赤焰劍鋒銳難當,甫於短劍接壤便如同清風一般自劍上拂過,望雲川神色一變,急速想要退去,可舒照影卻是緊纏不放,他退一步,舒照影便進一步,他躲避不及,赤焰劍自他左臂拂過,望雲川隻覺得左臂忽地一涼,隨即便是灼熱劇痛。
舒照影也沒有看,她眼中緊緊地鎖定著望雲川
,趁此破綻,右手手腕一旋,手中寶劍硬生生砍斷了望雲川臂骨破出。望雲川身前忽地爆出了幾點光暈,舒照影順勢後退,叫他那幾枚符篆落了個空。
窮寇莫追。
舒照影左手赤焰劍化作了紅葉飄零而散,右手長劍一揮,在擂台湛青的地麵上留下了一道颯然血線。她露出了今日台上第一個笑容,卻沒有說什麼。
可台下眾修士卻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難道隻有望雲川是有左手的舒照影就是個隻有右手的殘廢
若將手臂劃為左右兩邊,望雲川右臂左半邊已然是骨肉分離,僅僅靠著右半邊的血肉掛在一處,若不是憑借化神期強悍修為,他此刻右臂絕不會好端端地掛在他的身上。他用殘破的右手握住了手肘以下斷裂的左臂,仍是不見分毫除卻平淡之外其他的情緒∶"好劍法,在下先前以為淩霄宗除卻懷真君、應真君外再無高手,如今舒道友倒是替我上了一課。”
離安真君嗤笑了一聲,上一屆天榜舒照影在閉關突破化神,自然沒來,再往前便是元嬰修為,而當時望雲川早已化神了。
長風穀當真是要沒落了。
望雲川以金丹修為參與天榜之時,秋臨淮、秋臨與尚未踏入仙途,等他以元嬰修為參與天榜時,秋臨淮和秋臨與才不過金丹,等他以化神修為參加天榜時,便被秋臨淮以元嬰境界擊敗,緊接著又遇上了秋臨與,同樣是以化神境界輸給了元嬰的秋臨與,等到秋家兄弟化神了,望雲川還是化神,如今他們都已經成就真君境界,望雲川依然隻是個化神巔峰。
秋家兄弟在台上督戰,望雲川仍舊還在台下比武。
如今,連比秋臨淮、秋臨與兩人晚了兩屆春宴才踏入仙途的舒照影都已經入了化神巔峰,望雲川仍舊是個化神巔峰。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望雲川自元嬰起,每一屆都是天榜第二,那又如何
第二永遠是第二,比不過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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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安真君支著臉,忽然覺得忘川真君出言挑釁也是情理之中了,要是自家門下最成器的弟子回回天榜大比都是第二,好不容易等到回回第一的淩霄宗這回沒資格上台了,遇上了不得說兩句得意得意
——嘖,何其可憐?
就是沒想到,他淩霄宗並非隻有秋懷真,秋應真並蒂雙秀,照樣也有其他弟子風華正茂。
望雲川側臉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似是有些嫌棄地動了動唇角,隨手便將斷臂扔到了擂台的角落,他身形緩緩融入清風,道∶“下一擊,舒道友小心,莫要死在我的手上。”
舒照影頷首道∶“有勞望道友費心。”
舒照影沒有趁著這幾息再次攻擊望雲川,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望雲川於她右肩的那一劍對她著實是有些影響的,拜門中有一位回回出新套劍都想往其中一柄劍刃上下毒的小師叔祖所賜,她大致也明白望雲川往劍上下的不是什麼普通的毒素。
不是軟筋散,也不是絕靈丹……舒照影心道不好,自己這以火焰封傷的做法恐怕是錯了,她感覺到毒素正在她的體內漫延,她需要有一些時間來調息,來壓製這種毒,故而她沒有追。
給她十息,她能壓製住。
可望雲川不會給舒照影十息
不過五息,望雲川便再度自風中現身,長發並衣袂翻飛,若神似仙,可他手中短劍卻不是這樣溫緩閒適,反而處處殺招,舒照影自他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察覺,腳下赤焰再度化為一道流光,與她一並奔赴望雲川而去。
望雲川這一擊沒有得手,可他卻絲毫不惱怒,亦不躲閃,反而與舒照影纏鬥了起來,舒照影劍法淩厲,望雲川不過是吃了身法神通的優勢,他若是能與舒照影近身,他的左臂也不會斷得
那麼乾脆。
可望雲川憑著不斷受傷,也不再度化入風中,不說台上眾位真君,連帶台下修士都看出來了望雲川的窘境,議論不斷。
“望雲川這是打算以死換傷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長風穀被淩霄宗壓製許久,如今兩位秋真……如今該叫秋真君也晉升煉神還虛,他若是還輸,長風穀顏麵何存恐怕這萬年老二,長風穀當得也是有怨氣。”
“怪不得今年長風穀自天榜開始便處處挑釁呢”
……
台上觀戰的諸位真君也是有所議論,作為淩霄宗代表的離安真君與長風穀代表的忘川真君更是議論的中心,有真君好心地提醒忘川真君∶“忘川道友,你看這南擂,你可要……”
望雲川已顯頹勢,再繼續恐怕就要被舒照影斬於劍下了。
忘川真君麵不改色∶“不必,我長風穀不出軟弱可欺之輩。”
“既然如此,是本座多此一舉了。”那位真君聞言便冷淡了下來,修到了這個境界,難道還要看誰臉色行事不成
離安真君這一頭卻是傳音,像是特意防備了其他人,秋意泊察覺到了有人在給離安真君傳音,但是他卻聽不清是什麼。
台上舒照影越戰越勇,無數血點自望雲川身上飛濺了出來,其中一劍正中望雲川腹下丹田左側,隻差一點便要當場廢了望雲川修為,望雲川已然重傷,可他仍在與舒照影纏鬥。
一股清幽香氣自台上飄了下來。
秋意泊一開始並無所覺,還覺得怪好聞的,呼吸了幾口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驟然變色。
香味是哪裡來的
台上
總不可能是望雲川的,是……舒照影的!
秋意泊突然知道了望雲川往劍上塗了什麼毒藥————種南域來的奇毒,名喚蓮花蠱泉。
這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