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揭穿了自己其實是個‘妖怪’,他這個徒兒不小心拜了個‘妖怪’為師後,秋意泊就越發擺爛了,他待在這兒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休假啊!那他還累死累活個什麼?那當然是想怎麼來怎麼來,怎麼舒服怎麼來。
什麼早上七點上早課,讓李雲自己去跑圈鍛煉,他們淩霄宗是什麼傳統?計數沙漏給他安排上!由親愛的師傅提供的全新炫彩RPG計數沙漏,不光能根據李雲鍛煉完成度改變沙子色彩,還搭在了全新高端模塊音樂律動,雖然他這宅子沒有BGM,但沙漏也可以跟隨李雲揮劍時發出的聲響來進行色彩律動。
還有什麼上完早課先生教書,這得看秋意泊的情況,早上起不來就不上課,閉關煉器也不上課,出門釣魚也不上課……讓李雲自習唄,自習完了就打坐。下午倒是能上課,但上什麼也看他心情,今天心情好就上個琴棋書畫,心情不好就讓咪咪狂追李雲三萬裡。
而且秋意泊還喪心病狂地一揮手,布置下了每日心得任務,讓李雲就前一日修煉、學業寫出千字心得,他看過了點了頭才能進下一課。
時間就又那麼過了三年。
“你這算什麼?”李郎中麵無表情地斜眼看他。
秋意泊微微揚了揚下巴,含笑道:“這叫不忘初心。”
李郎中:“……”
秋意泊才不管他想什麼,“走走,去釣魚啊。”
李郎中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秋意泊這裡禁製十分周密,連他也不能輕易打破,便也就無甚可擔憂的。秋意泊揚聲和揮汗如雨的李雲打了聲招呼:“徒兒,我和李先生去釣魚,若有外人來此,切莫不要開門!”
李雲被老虎追得連滾帶爬,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是。
秋意泊帶著李郎中到了群山之間一處湖泊,心念一動,麵前憑空拉開了一道幽深的裂縫,隨即那裂縫便擴展成兩人寬高向他們吞噬而來,李郎中第一時間便要反抗,肩上卻被搭了一把:“沒事。”
裂縫霎時間將兩人吞噬而去,再下一刹那,便是豁然開朗,他們似乎站在了天涯的儘頭,平滑如鏡的水麵倒映著蔚藍的天空,海天在此融為一體,李郎中有一瞬的怔忪,側臉望去,便見秋意泊道:“剛研究出來的,還算是順利。”
“……嗯?”李郎中發出了一個疑惑地音節。
秋意泊已經向前走去,前方有一塊聳出水麵的礁石,看著不大,卻足以叫十數人站立其上,秋意泊在礁石的邊緣坐了下來,示意讓李郎中也來,他拿出一些水桶之類的物什,邊解釋道:“這裡是蒼霧境,我的秘境之一。”
“在秘境裡不能打開秘境,但虧得你那秘境已經快和道界融合了,從這方麵下手,溝通雙方規則,由我做中,勉強也算是不錯……就是不太穩定,也就是我們兩都是大乘,不然我還真不敢帶你過來,趕緊來,可彆浪費時間了。”
李郎中那表情就是很簡單明練的三個字——聽不懂。
“簡單來說,就是我給你的秘境一點好處,它和我達成共識,使兩個秘境的時間流速達到一致。”秋意泊將一根小臂長的竹竿扔到了李郎中的懷裡,李郎中這才緩步而來,問道:“什麼好處?”
“靈脈。”秋意泊輕描淡寫地說,仿佛一條舉世難求的靈脈在他口中跟一個銅錢一樣。
李郎中握緊了手中之物,皺眉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是怎麼越過他與秘境達成共識的?
“你那兒的靈脈都快被你抽乾了,但凡秘境便自成一方天道,它也想活,自然需要靈脈。”秋意泊解釋道:“和你那大陣沒什麼乾係……或許會更久一點?大約就多續上個一兩年吧?畢竟等我回去後還是要把靈脈拿回來的,這中間能抽多少看祂的本事了。”
秋意泊是被這小破地方憋得狠了,不然哪裡舍得用靈脈做這種虧本生意也要出去玩一玩兒?雖然說論風景是鏡湖境最好,論奇特是離火境最好,但算下來還是蒼霧境好吃又好玩。
李郎中默默頷首,確實是無傷大雅,多一年兩年與他而言根本沒有半點區彆,他坐在了秋意泊身旁,沒有學著秋意泊雙足懸空,而是盤膝而坐。剛坐穩,他懷中的竹竿便傳來異響,隻聽哢擦哢擦幾聲,竹竿便已經衍生出去近七尺,再配合杆頭透明的絲線,恰恰好好是一個合適釣魚的長度。
這是一枝魚竿,還是一枝法寶魚竿。
李郎中再次見識到了一個人,尤其他是個修士,還是個煉器宗師無聊起來是有多無聊,連魚竿都煉成法寶,他怎麼不乾脆讓法寶釣魚算了?
那一頭秋意泊已經擺出了自動釣魚的法寶。
李郎中:“……”
秋意泊笑道:“小心點,我可是放了真君境界的海獸進來的,要是被咬斷了手腳,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李郎中:“……?”
……
另一側,李雲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功課給做完了,哪怕他已經是修士了,還累得跟條狗一樣,趴在同樣大汗淋漓的身上一道喘氣,陽光正好,曬得一人一虎渾身暖洋洋的,動也不想動一下,誰也不嫌棄誰一身汗臭味。
“師傅又出門了……”李雲打了個嗬欠說:“咱們說好了啊,不能跟師傅告狀!”
秋意泊難得出門一次,哪有小孩兒真心喜歡上課的?再勤勉也有三分玩心,不是誰都跟溫夷光一樣的。尤其是知道自己壽命已經鐵定有一百年後,偶爾偷懶一下是人之常情。
“嗷嗚!”通體橘黃的大老虎應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李雲的臉頰,虧得李雲已經是練氣修士,否則真要給它舔掉一層血肉不可,李雲邊笑邊鎖著腦袋躲開它,推著開偌大的虎頭:“彆舔!很痛的好嗎?!”
咪咪當真也就不舔了,但張開嘴把李雲的手給咬住了,鬨著玩的,和做早課時一口就是幾個血洞不一樣,頂多就是輕微有些刺痛。李雲另一手去揪虎須,咪咪就放開他左手去咬他的右手,正在玩鬨之際,李雲忽地聽見有人道:“此間主人可在?”
李雲聽見聲響連忙坐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整了發冠這才去應門,說是應門,他也謹記秋意泊的教誨,絕不開籬笆門,隻隔著籬笆與人說話。前來叫門的是一位陌生老者,氣度高華,是那種一眼就知道不是凡人的類型,尤其是李雲成了修士後,更能感覺出其身上如大海般浩瀚無比的壓力。
他恭敬地作了個揖:“不知仙長從何而來?尋我師傅有何要事?”
老者眯著眼睛笑了笑,看起來十分和藹:“不過是途經此地,不想竟然有道友隱居在此,便想來討一碗水喝。”
李雲聽了抱歉地說:“仙長恐怕是來得不巧,我師傅與好友一道出門釣魚去了。”
老者又問:“敢問令師何時歸來?”
李雲眨了眨眼睛,誠實地搖了搖頭:“晚輩不知,師傅向來行蹤不定,說不得明日就回來了,也有可能要到明年才回來,若是再久一些,許是要十年、百年,這個晚輩也說不好。”
李雲接著道:“晚輩本該請仙長入內小歇,可師傅有令在先,他未歸時弟子不可迎客,實在是招待不周,還請您原諒則個。”
老者微笑著說:“看來令師規矩森嚴啊……”
李雲隻當沒聽見,他總不能和老者一起罵師傅不靠譜吧?當麵指出老者出言不遜,那也很失禮,不如當做沒聽見來得好,他又道:“仙長不若留下一帖來,待師傅歸來知曉了自會去拜訪仙長。”
“不必了,有緣自會相見,小童,且聽你師傅的,好好守著家門吧!”老者說罷便灑然離去。
不知為什麼,李雲伸手按了按籬笆門,見籬笆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他隨手揪了一根甜草叼在了口中,嘗到了口中酸酸甜甜地滋味兒,又開心地去和咪咪曬太陽去了。
難得師傅不在,他今天就不背書了!趁著今天太陽號,他要給咪咪洗澡,還要給自己也搓個澡,洗完之後就一起曬太陽晾頭發,再給家裡洗洗弄弄,完美的一天就過去了!
大約十來天後,秋意泊才和李郎中一道歸來,比起去之前時,兩人似乎顯得更加精神煥發了,李郎中素來蒼白平淡的臉上也有了一絲氣色可言——廢話,連吃十天高等級妖獸大餐能氣色不好嗎?
不光釣魚,他們還潛水采蚌,深海挖貝,乃至體驗了一把用秋意泊自製的高彈力魚槍在深海射殺海魚——自己的地盤,他們隻釣夠當天吃的,多餘就放生,而且海獸方麵因為本體太大,割塊肉下來就夠他們吃了,割了肉秋意泊還會友情贈送一瓶到一打的靈丹幫助修複。
有一說一,秋意泊他們剛去的時候海中妖修以為是可惡的人修來殺戮取樂,結果第二天就發現害什麼殺戮取樂,這是菩薩下凡普度眾生來了!
畢竟一塊肉算什麼?素日出去狩獵或者和其他妖獸打架,被扯掉一大塊血肉再正常不過,有時候魚鰭都得毀了,秋意泊他們取的肉如果對標人類來說,約等於拆快遞的時候不當心在手上劃破了個油皮。
李雲見李先生氣色不錯,自個兒師傅也是言笑晏晏,也不由覺得開心,秋意泊笑眯眯地給他塞了一盤特意找來的適合練氣修士吃的魚蝦貝類,問道:“家中一切可好?可有偷懶?”
李雲微赫,道:“一切都好,沒有偷懶……師傅你不信可以問咪咪!”
一旁的橘黃大老虎默默地扭過頭去,不看秋意泊。秋意泊隨手在它臉上掐了一把,愣是掐出了一把肥肉來:“我看是偷懶了。”
李雲不敢再說話,心虛地要命——明明他隻是偷懶了一個下午而已!尤其是他後麵還特意放棄了一天假日把功課補回來了!
李郎中見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眉間浮出了一絲笑意。
“對了!師傅!”李雲突然想到了那日來的老者,連忙稟報道:“師傅,你和先生那日剛走沒多久,就有一位仙長來了,說是路過此地,想要進來討杯水喝。我說你和先生出去了,他又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說我不知道,對方就走了。”
“可留下拜帖來?”秋意泊問道,視線卻落在了一旁的李郎中身上,李郎中神色清冷,並不見什麼異常。
既然李雲口稱‘仙長’,那來者必然是修士,也是他不認識的人,否則他會直接說名字而不是稱呼一聲‘仙長’作罷。這小破地頭哪有秋意泊不認識的人?要麼是外麵進來的,要麼是又出現了新的人物。
李雲搖頭道:“沒有,我說讓那位仙長留下帖子來,等師傅回來也好前去拜會,但對方說有緣自會相見,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秋意泊拍了拍李雲的頭:“好了,去嘗嘗這些吧,再過一會兒就不新鮮了。”
李雲應了一聲,帶著咪咪高高興興地走了。秋意泊抱臂看著一人一虎離去的身影,漫不經心地道:“來的什麼人啊?”
李郎中頓了頓,道:“無關緊要之人。”
“行,那就好。”秋意泊打了個嗬欠,擺了擺手說:“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個兒回家吧……真要命,一身的腥味兒,我得去洗個澡了。”
李郎中反問道:“不是你要去的嗎?”
“是我要去的,我現在又嫌棄還不行嗎?”秋意泊全然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搖搖晃晃往回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手憑空一抹,李郎中頓時色變,隻見秋意泊指間緩緩出現了一條燦爛如烈陽的絲線,天地在此為之震動,秋意
泊神態閒適,手中卻乾脆利落地將靈脈抽了回來,扔進了匣子裡,邊往回走邊道:“差點就忘記了……也就兩年,沒多少啊!”
李郎中頷首,也轉身離去。
秋意泊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腥味兒。剛回來的時候隻覺得累得慌,等洗了個澡卻又精神奕奕了,半點沒有睡意。他饒有興致的把帶出來的鮮蝦貝類都放入了一個食盒中,趁著月色正好,吩咐了一聲李雲謹守家門後便離開了。
這地方就這麼大,十天,說不定那個新人物還沒走——李郎中那個赤腳嘴裡就沒幾句實話,此前說村中人都是不重要的人,結果硬是把自己困在這裡也要留下他們。又說李雲是不重要的人,結果李雲應該就是與他因果深纏的人。
反正也是無聊,出去走一圈看看人在不在,要是是秘境中新出現的角色,他也好打開一點探索度,得知一點新劇情,要是是外頭來的……豁,那更有得聊了。
修仙嘛,講究的都是一個緣分。
隨緣看看嘍。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許久不曾在夜間出來,偶爾出來一趟,感受涼風習習,樹影婆娑也彆有一番意趣。秋意泊本來想放疏狂劍出來,但奈何它在蒼霧境裡腳不沾地飛了好幾日,此刻貓在自己的劍鞘裡抵死拒絕再出來遛彎兒,秋意泊聳了聳肩,也沒強求。他自己點了一盞琉璃燈,提在手中,在山間遊走著。
嗯……要是叫村裡人看見了,八成又要鬨一陣流言,畢竟明月不獨行,孤燈不是人嘛。
秋意泊倏地想到了他好像還有一朵鬼火是打算送給溫夷光的,中間隔得事情太多,他居然也就忘記了,至今那朵鬼火還在他納戒裡呢。他想到他和溫夷光是怎麼從小怕到大,他又是怎麼開始不怕的,不由地猜測起不知道溫夷光現在還怕不怕。
可能還是那種一邊怕得要死,一邊抽出劍來劍氣狂飆,然後利落歸鞘,端的是一派冷漠無情不動如山無情真君的模樣,實則回了洞府要默默地把被子四個角都壓在身下才覺得安全了……他輕笑了起來,可見他這兩年真的是閒過頭了,不然哪能想得起小時候的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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