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凝視著那枚鳳章,眉目間有一抹難以形容的風致,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謫仙點塵的氣韻,他溫和地問道:“落雲真君可有話傳來?”

管事目中流露出了一點喜色,他迅速垂下了眼簾,以免讓秋意泊發現了去,他拱手道:“落雲真君有言:若得君一顧,願為身下臣。”

“嗯。”秋意泊淡淡地道:“知道了,退下吧。”

管事有些張口結舌,落雲真君是何等人物!麵前這半人半妖的妖君得他垂青,居然就這麼淡淡地來了一句‘知道了,退下吧’?!

管事定了定神,又道:“真君不回一句話嗎?”

秋意泊聞言,眼神自管事身上掠過,不再看他,仿佛他說了一句極其失禮的話來一樣,他又溫和地說了一句:“退下。”

管事在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隻覺得有什麼大恐怖撲麵而來,可隻有一瞬間,那中令人毛骨悚然之感又消失殆儘。他心知並非是針對於他,他不過區區化神修士,若是大乘真君有意,他就該死在這一瞬間了,他隻察覺到了一瞬,可見是這位妖君壓抑不住怒氣,這才泄露了一瞬。

他生氣了就很好。

“是,晚輩告退。”管事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間。

秋意泊生氣嗎?他自然生氣,可又沒有那麼生氣。

生氣在於,這位落雲真君言行輕挑,不生氣在於……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被人調戲兩句,有什麼好生氣的呢?彆說人家送了個價值三千多萬極品靈石的鳳章來,就是什麼也不送,秋意泊也不至於氣到失去理智當場跑到對麵去殺人。

不過是一個不認識的,無所謂他存不存在的人罷了,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忽地,他身側開出了一道極為幽深的隧道,有一隻如竹如玉的手自其中探出,隨即便是暗紅的長袖,削瘦的肩頭,以及以他如出一轍的相貌,明明隻是換了一套暗紅的法衣,襯著如墨長發,便有些不可言喻的豔色。

秋意泊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泊意秋,順手撈住了他的腰,將他扯入了懷裡,他與泊意秋靠得極近,鼻尖若有如無地與他抵在一處,呼吸交融,他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他還以為至少要七八天的。

泊意秋也沒有想到出來就被秋意泊攬進了懷裡,他有些驚異地挑起了眉毛:“……嗯,比我預料中要快一些。”

他總覺得今日的秋意泊有哪裡不一樣了,可是他又說不上來,他與秋意泊對視著,目光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落到他淡色的削薄的唇上,秋意泊攬著他,微笑道:“卿卿,想死我了。”

泊意秋:“……?不是,你吃錯藥了?”

秋意泊好整以暇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一觸即散,轉而溫溫和和地說:“你才吃錯藥了。”

他鬆開了手臂,泊意秋得了自由卻沒有起來,他還挺喜歡做在秋意泊大腿上的——是有那麼一點丟人,但是又沒人看見,坐一會兒也不怎麼丟人。

他就著這個姿勢自然無比地打量著周圍,“嗯?拍賣會?”

他就是惦記著拍賣會才趕緊出來的,難道是他記錯了時間?這不應該啊!

“是拍賣會。”秋意泊道:“不過是人修的拍賣會。”

泊意秋露出了一副地鐵老人手機的標準表情:“不是,一個晚上你跑這麼遠乾嘛?吃飽了撐著?寒月城出事了?”

秋意泊一手虛虛地扶在他的腰後,反問道:“你猜……唔……”

他的嘴唇被泊意秋捏成了鴨子。

泊意秋似笑非笑地說:“我猜你媽。”

沒想到秋意泊當真就點了點頭,泊意秋一愣,鬆開了他的嘴唇,“怎麼回事?”

秋意泊將他入城時被測出有一點兒妖族血統的事情告訴了他,“不過很稀薄了,應該是祖上有過妖族的,說不好是哪一方麵。”

他隱約記得是秋家祖上,但也不太確定,也有可能是他們母親那一係帶來的,所以泊意秋說猜你媽也沒錯。

泊意秋一嗤:“就這事兒?”

秋意泊也同樣覺得不值一提,畢竟他們的輩分再往上十幾代,如果再算上其中有修士,那這真是時間長的沒辦法算。這要是真的體內妖血濃鬱到某個程度,能讓他們嗖的一下變成妖獸,那還說不定得去尋根溯源,畢竟肯定會好奇的。但血脈都已經稀釋到了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程度了,這還有什麼好追究的?

秋意泊笑吟吟地說:“唬你的。”

泊意秋:“……”

秋意泊微微側臉,“就是你不在,半夜無聊出來走走,乾脆就來搜羅點小說什麼的。”

泊意秋翻了個白眼,他眼睛一動,注意到了桌上的那枚被好端端擺在托盤上的鳳章,他隨手拿了起來看,隨即又很嫌棄的拋回了盤子裡:“你買的?”

這是什麼品種的垃圾,彆看他現在是渡劫期,他以渡劫境界煉製大乘期的法寶都比這個強至少十倍。

秋意泊斯斯文文地說:“彆看它垃圾,貴著呢。”

“嗯?”秋意泊都說貴了,這玩意兒得多貴?

秋意泊慢條斯理地豎起了三根手指:“這個價。”

泊意秋瞅了一眼,“三個億?”

“倒也沒有那麼離譜。”秋意泊糾正道:“三千三百萬。”

泊意秋一手微抬,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著秋意泊的下顎:“既然真君靈石多的沒地方花,不如賞我一些?”

秋意泊:“彆人送的。”

“嗯?”

秋意泊微笑道:“這本是一對,名曰龍鳳呈祥,方才有人拍了去,就將鳳章送給了我,還送了我一句話……”

秋意泊說到此處,微微一頓,卻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不大好聽。”

泊意秋眸色幽黑,他笑吟吟地反問道:“怎麼,調戲你了?”

“是哦。”秋意泊聳了聳肩:“不過看在這破玩意兒值三千萬的份上,算了唄。”

“也是,三千萬極品靈石換被人調戲一句,你要是猶豫一秒都是他對錢的不尊重。”泊意秋一身慵懶地從秋意泊身上起來,走到了窗邊,憑欄而望,漫不經心地說:“誰送你的?”

“天字二號,就斜對麵那個穿的跟個花孔雀一樣的。”秋意泊也是隨口就說了,泊意秋順勢望去,便見對麵隻有一人是立在窗邊且沒有設置禁製阻隔他人視線的,不過卻不是秋意泊說的花孔雀,對方穿的是一身極其端莊貴重的孔雀錦,那是以孔雀羽毛編入布匹製成的,通體是沉靜的藍,隨著光線的流轉便會溢出墨綠的幽光,而穿著孔雀錦的那個男子身量修長,姿容端麗,甚至還有一些弱不經風的蒼白病態,可又有清貴風雅之儀,不叫人認錯了他的性彆,委實不像是一個會出言調戲秋意泊的人。

“是個美人。”泊意秋輕笑道:“他說什麼了?”

秋意泊正在泡茶,他不以為意地說:“若得君一顧,願為身下臣……好像是這一句?”

泊意秋側過頭來看向秋意泊,秋意泊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抬頭看他:“怎麼了?”

泊意秋戲謔地說:“要不我們一起過去?”

秋意泊挑眉道:“你去吧。”

泊意秋眨了眨眼:“不一起去有什麼意思?”

秋意泊手中茶碗輕飄飄地在茶盞上繞了一圈,撇去了一圈廢茶,他也未多想:“那等拍賣會結束去見一見好了。”

“好啊。”泊意秋低笑著應了,正巧此時台上出現了一枚火紅的鱗片,他眼睛一亮:“彆泡茶了,你來看!”

秋意泊抬眼望去,正是他之前買到一片的極火夢鱗,台上那清光仙子此時正在用一種非常熱烈的語氣讚揚著它:“極火夢鱗到底有何神異之處,不必清光言說,諸君心中自有定數……眾所周知,天魔境五百年一開,這極火夢鱗隻有在天魔境中才能取得,也隻有我萬寶堂有法子取得它,五十年前天魔境開,我萬寶堂精銳儘出,才奪得了三片極火夢鱗,一片為啟陽真君所得,一片於今日為一位無名真君求得,此處便是最後一片了!起價三千萬極品靈石!”

泊意秋知道這可能是話術,但是話術再如何也掩蓋不了物品的本質,東西是好東西,他想要的。

秋意泊低低地應了一聲:“那就買。”

泊意秋回過頭道:“那回頭支援我一點?”

秋意泊隨手就將用來拍賣的法寶扔了過去,有些人喜歡提早出價,享受那種若是無人競拍就可以撿漏的心驚動魄的刺激,但他不喜歡,泊意秋與他類似,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第一個出價,而是耐心地等待,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再下手。

下麵的價格一路飆升,哪怕是最高這一層的天字包廂也報價不斷,好東西人人都知道,買回去便是自己用不了,無論送給哪位大乘真君都是一個大大的因果,是難得的與大乘真君攀上關係的好機會。

“三千五百萬!”

“四千萬!”

“四千五百萬!”

“四千八百萬!”

“六千萬。”不過短短幾個來回,價格就已經突破了秋意泊白日在萬寶堂裡購得極火夢鱗的價格,秋意泊垂下了眼眸,柔潤的明珠光輝在他眼下投下了一片細膩的剪影,如蝴蝶一般展翅欲飛。他唇邊溢出了一點笑意,幽黑的眼中倒映眼中之景。他起身,將泡好的茶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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