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已經氣絕的風流真君,露出了一些難以言喻的表情。
誰也沒料到泊意秋會這樣毫無征兆的出手,也沒有料到他能將一個合體真君一擊斃命,誰也沒料到一個渡劫真君,能在三位大乘真君,一位渡劫真君的眼皮子底下乾淨利落地擊殺一個合體真君……他們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泊意秋唇邊猶然帶著一抹笑意,之前還覺得是溫和,如今卻莫名帶上了一絲幽然的冷意,他手中有一柄暗紅的長劍,散發著點點煞氣,隻消一眼,眾人便知這把長劍不知道痛飲過多少人的鮮血。
泊意秋輕輕地揮了揮劍,殘留在劍刃上的血珠在地上形成了一道灑然地赤練,他甚至若無其事地說:“不過是殺了一個跳梁小醜,諸君不必在意。”
誰能不在意?零落真君還立在一旁,他皺著眉,風流真君是他的堂弟,至親族人陡然被殺,他當真就能不在意?
此處是萬寶堂的地盤,泊意秋當眾殺人,難道他們能不在意?
“哼,沒想到你居然還敢自尋死路!”一個萬寶堂的大乘真君冷然地道:“也好,先抓了你,也省了我們的事!”
說罷,他用力一扯大紅錦緞,錦緞之下是一隻空無一物的鐵籠,那大乘真君語氣森然:“妖君是你自己進去,還是我們請你進去?”
泊意秋微微挑眉:“原來,這籠子是替我們準備的?”
怪不得這大軸他參加競拍的時候眾人的表現那麼奇怪,怪不得那清光仙子說話雲裡霧裡,原來是看中了他們來當這籠子裡的大軸。
何其可笑?
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麼正大光明拍賣一個大乘真君的?
“自然。”另一名大乘真君道。
泊意秋反問道:“無冤無仇,今日我兄弟二人也算是給足了你萬寶堂的臉麵,又花銷了不少,怎得就招致如此禍事?”
零落真君收回了看著風流真君的視線,平淡地說:“道友,你血統不純,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他不禁感歎了一聲:“我還以為隻有貓兒狗兒的才講究血統。”
落雲真君語氣溫和:“道友,你不就是嗎?”
泊意秋沒忍住笑了出來,他確實也聽聞了秋意泊說了他入城時檢測出來他們有妖獸的血統,隻不過已經被稀釋得接近於無了,就這樣,也值得他們這樣大動乾戈?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說不定他們有什麼秘法可令他們血脈顯現,又或者抓了他們也不是為了扒皮抽筋,還有其他用途,但是弄出了這樣一場拍賣會,居然所有真君都心知肚明的知道要拍賣他們,實在是有些讓他覺得過於可笑了。
“即是如此。”泊意秋輕笑道:“因不在我。”
“與你有什麼因果可言?”那大乘真君眼神陰鷲,手中大紅錦緞陡然化作一片鮮紅的利刃向泊意秋激射而來,紅雲未至,煞氣先到,泊意秋沒有動作,依舊是提著劍靜靜地立在原處,錦緞自他頰邊掠過,下一瞬間便又折返而來,狠狠地刺穿了泊意秋的肩胛,那紅緞穿透他的肩胛後猶未停歇,在他身前柔若無骨的轉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住了他另一側肩胛,以擒鎖之勢將他困死!
明明是一片最柔軟不過的錦緞,在他手中卻如絕世神兵一般!
那大乘真君心下一鬆,心道不過如此,可下一瞬間泊意秋的身影便如同浮光泡影一般消失了去,大乘真君隻聽得略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在看哪裡?”
噗嗤一聲,一柄血色的劍刃從他胸口插了出來,那大乘真君立刻反應過來,紅緞再次折返而來,泊意秋一擊即退,毫不戀戰,暗紅的廣袖翻飛,衣袂起伏如流雲,倒是一派的悠然寫意,唯有他手中長劍滴滴答答地在奢靡繁複的地毯上留下了一個個血點。
那大乘真君痛呼了一聲,捂住了胸口,那一劍自他心口貫出,哪怕是大乘真君,心臟受了一劍仍舊屬重傷,不可輕視……可也不是必須要立刻救治的。
“身法倒是不錯。”他皺了皺眉,“零落道友,還不出手?”
零落真君應了一聲,神色平緩的向前踏了一步,他風姿舒緩,似乎隻是來赴什麼才子佳人之約,而非是這樣殺人奪命的勾當。
說起來倒是和秋意泊有那麼幾分相似。
泊意秋緩緩地看向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點殺意,那一點殺意,襯得他鋒銳無比,幾乎要刺痛了他人的眼睛,他低聲道:“來得好。”
秋意泊好不容易來這兒玩一玩,正高興著呢,卻遇到這種惡心的事情——他還是辛苦一些,趁著他還睡著,將這些人趕緊殺了吧,免得壞了秋意泊的興致。
另一名大乘真君與零落真君對視了一眼:“既然零落道友在此,落雲道友,隨我去抓另一個吧。”
二者容貌肖似,隻有發色不同,應該是一胎雙生,此類妖修難免有什麼感應,一個渡劫期厲害了一些又如何?有兩名大乘在,難道還抓不到他一人?倒是那個大乘期,叫他逃了就不好辦了。
不過他本意是叫零落真君一道去抓那個大乘,隻不過現在事情有變,零落真君死了一個族人,自然是要親手報仇的——無關緊要,一個大乘期罷了,有他一人足夠了。
若不是此前已經說明了是落雲真君與零落真君兩家分了這大軸,他都不想帶落雲真君過去。
泊意秋指尖微動,手中忘情劍橫削而出,赤紅的劍氣輕描淡寫地攔住了那兩人的去路,他笑道:“何必去驚擾了他?我一人足矣。”
那大乘真君冷笑道:“好,既然你這孽畜想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
有兩位大乘真君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天字三號包間的禁製,他們中有一人精通陣法一道,這等隨手布置下的禁製也並不難以破解。隨著大門敞開,裡麵的景象顯露了出來。
香煙嫋嫋,一白發絕色青年伏在憑欄上,雙目閉闔,呼吸悠長而沉重,可見是睡得正熟。其中一人長袖一動,卷去了那嫋嫋而來香煙,令周遭空氣為之一清。
“妖獸果然就是妖獸。”其中一人負手而立,不屑地道:“修為已至大乘,卻還不知防範這些末流小道。”
另一大乘真君無所謂地打了個嗬欠:“早知道這麼容易,我就不用半夜爬起來了……真是無趣。行了,趕緊抓了人,我也好回家了。”
他今日休沐,應是因為大乘妖君的出現而被叫了回來,要不是萬寶堂向來恭敬,他才懶得來。
另一大乘真君頷首,他也是如此。
畢竟是大乘期的妖君,若沒有被迷香迷倒,必然是一番苦戰。本來堂中有兩位大乘供奉在,也算是萬無一失,哪裡想到情報有誤,又多了一位渡劫妖君,這才連夜將他們請了過來。
一人盯著秋意泊看了一會兒,隨即歎道:“可惜是個血統不純的。”
也不知道他是在可惜此人血統之中摻雜了人類血脈,還是他在可惜此人血統之中摻雜了妖獸血脈。
“不必多說。”另一人手中陡然出現了一捆繩索,這繩索通體燦金,皎若雲霞,燦不可言,此乃十方伏妖索,是取大乘巔峰蛟龍之筋煉製而成,堅韌無比,妖獸一旦為其所縛,靈氣斷絕,絕無逃生之理。“你我隻辦事,其餘的何必自尋煩惱?”
那十方伏妖索如靈蛇一般蜿蜒向憑欄邊的白發青年而去,正當要觸碰那白發青年之時,卻見一隻瑩白修長的手輕描淡寫地握住了那根繩索,白發青年神色慵懶,那萬妖伏誅的伏妖索在他手中就如同一根普通的麻繩一般,毫無反應。
秋意泊眯了眯眼睛,打了個嗬欠:“什麼東西也敢隨便拿來縛我?”
那兩人神色大變,可下一瞬間包間的大門陡然闔了起來,墨色自那白發妖君腳下漫延,不過是一個刹那間便將整個包間都囊括其中,那漂亮得如同一杆修竹的手腕輕描淡寫地轉了一轉,伏妖索便纏在了他的腕間,緊接著那握著伏妖索的大乘真君就被拖了過來。
不是他們不想反抗,而是他們反抗不得。
腳下不是彆的,而是一件法寶!他們被困住了!
他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一件事——今日想要回去,恐怕難了!
秋意泊臉上還帶著一抹剛睡醒的紅暈,語氣溫和:“在這裡待著吧,聽話一些。”
星雲之上,天地異軌。
秋意泊輕描淡寫之間勾動了天地法則,壓得萬寶堂所有人都動彈不得。
“看在你們也是食人俸祿的份上,我暫時不殺你們,若是再動,就不好說了。”秋意泊微微側臉,削薄的唇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竟然是直接無視了他們,他隔空看向了對麵的包間,那裡門窗大開,恰好可以通過它們看與人廝殺的泊意秋。
泊意秋憋屈的時間夠久了,渡劫期若不能心念暢達,怎麼才能破了那渡劫之劫?
此前翠衍的事情辦得太過溫和,泊意秋能忍到現在不容易了。
秋意泊甚至覺得這是天道庇佑,他之前還想著要不要尋點什麼事兒,讓泊意秋舒一舒心中惡念,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