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催雨,隆隆有聲。
然而這長空青碧,萬裡無雲,晴光爛漫,半點不是要下雨的模樣,再看不遠處的那個青年,白發如雪,青衣飄揚,明明是極其清淡的顏色,他卻像是這世間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昭昭然的彰顯著他的存在。
秋意泊一手微抬,掌中浮現出了淡青色的風痕,它們以一種舒緩的姿態往四麵八方擴散而去,如同一尾尾靈巧的遊魚,在空中遊曳。忽然之間,他掌中出現了一點細碎的金芒,如同破碎的琉璃,又像是黃金的碎片,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他掌中金芒集聚增加,被那些淡青色的風痕裹挾著,直衝雲天,在這一瞬間便成就了一道鏈接天地的氣旋。
也在此時,天空中無端下起了綿綿輕雨,大地驟然回春。
秋意泊目光淡然,又仿佛帶著一點隱而不見的笑意,他手掌握這一道青金色的氣旋,問道:“道友,當真想好了?”
永朗道君嗤笑道:“這一點就想嚇退我?長生道友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秋意泊微微搖了搖頭,手托那氣旋向上一拋,氣旋霎時間化作了一道十餘丈寬的氣柱,衝霄而去,待到了頂端,便如同煙花一般炸開,化作了一道水波粼粼的屏障,仿佛將世間都隔離了開來。永朗道君眉間一動,便聽秋意泊道:“不必緊張,不過是劃出一道界域來而已。”
這一招是秋意泊見過孤舟道君用的,隻不過孤舟道君是憑借自身強橫無比的劍意強行劃分天地,他的劍意沒到那個層次,如果單純用劍意去劃分天地會搞得沒那麼漂亮,所以秋意泊就整了點花樣——雖然但是,他也可以用點組合拳嘛。
比如用劍意籠罩附近的天地後,撥動天道法則斷開原本天地之間的聯係,緊接著用極光金焰短暫的煉製一下就當是鞏固,反正最終結果出來也是這麼一回事兒——能做到就完了,彆問他怎麼做的,反正他做到了。
不過秋意泊覺得還是沒有掏個小秘境出來往地上一摔,‘咻——啪!是男人就跟我進去打!’這樣來的爽快方便。不過他也是第一次用,說不定以後用順手了就方便了,畢竟這玩意兒沒啥成本,秘境再小那也是個巨款,真打壞了多可惜啊!
秋意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瞳孔微微放大,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哎?如此說來,那他見過的那些與道界有千絲萬縷關係的秘境……其實是這麼來的?
如果他再厲害一些,再刻意一些,將這方天地與問虛道界之間的關係徹底斬斷,如果他這時再放手不管,這一方天地無法回歸問虛道界,就會成為一個遊離在道界之外的秘境?
好有意思。
所以蒼霧道界和淩雲道界本是同一個道界?因為某位大能將蒼霧海強行截取了一部分,導致原本的道界一分為三,化作了淩雲道界、蒼霧道界還有蒼霧海秘境?
不然真的很難解釋這三者之間連水質、海獸都一模一樣的蒼霧海。
永朗道君眉間有些凝重,隻這一手,就知道眼前這位長生道君在天道法則方麵有突出常人的熟稔,這一仗,要小心了。
這種角色可比他們這種隻會耍劍的劍修要難纏的多——最令人討厭的是,此人不光善於掌控天機,還是個劍修。
他似乎在這位長生道君麵前沒有半分先機。
春風吹斜雨,綿柔的雨絲被裹在風中,撲麵而來之時帶來了點點涼意。永朗道君心中一動,不過是見一善於掌控天際的劍修便萌生退意,他又有何等資格叩問大道?他當即朗聲道:“請——!”
“請。”秋意泊知道此戰再所難免,心中不免生氣了一點淡淡的倦意,隻這一瞬間,諸般雜念皆為這一股冰涼的、淺淡的倦意所籠罩,心念反而越發通達,他平靜地注視著這位永朗道君,請他先出手。
永朗道君自然不會與秋意泊客氣什麼,大道之爭,不死不休,今日兩人既然在這裡遇見了,又同為鏡月天境而去,便沒有留情可言。他心中一正,轉而手中寶劍銀光驟起,宛若九天星河燦爛難言,他一步跨出,霎時間就到了秋意泊麵前,一劍揮下之時,銀光乍若千萬雷霆,呼嘯而下!
“千雷引——!”
秋意泊不動如初,似乎是來不及反應一般,忽地他眨了眨眼,輕笑了起來,周圍狂風忽作,青色風痕席卷而來,明明是柔和到了極致的劍意,卻在這一瞬間展露出了不容拂逆的霸道,任他有雷霆萬千,他自席卷而過,一絲不留!
青色氣旋不過是一掃一拂,萬千雷霆就叫裹入了其中,隻聽得‘轟’得一聲巨響,白虹貫日而過,以秋意泊身後起,大地震顫,居然在這一擊之下轟然碎裂,露出了一道縱貫整個界域的幽邃裂縫來!
不愧是合道道君,隨手一劍,竟然有如此威勢!
秋意泊在心中感歎,一邊又覺得之前殺的那個瘋老頭就是一紙糊的,根本不能算正經合道道君。
而永朗道君心中亦是驚愕無比,他的一劍,竟然叫眼前這位長生道君輕描淡寫的就卷偏了?!
但他心中的錯愕也不過是一瞬,下一瞬間,他心念一動,一道虹光自他袖中飛出,這虹光在陽光下一分為七,七色分明,七再化七,不過一須臾之間,秋意泊的上空便出現了一道以七色虹光組成的圓形光環,陽光一映,整片空間就為這七色光暈所衍化出的萬紫千紅所充斥,而在其中,永朗道君則是唯一的一道銀白,人劍合一,直取秋意泊首級!
秋意泊有些訝然,他眸光微閃,素白靈絲以他為中心,刹那間鋪天蓋地而去,也是在這一瞬間,一點劍芒已至眼前,秋意泊身形一動,向後退去!
叮叮叮!
整座界域之中陡然響起了無數琉璃碎裂之聲,漫天的光怪陸離在這一瞬間失色,明亮的陽光重新映入了這片世界,靈絲緊緊地裹住那一道存在於虛無之間的虹光,也是這一刹那,永朗道君忽地身形一頓,鋒銳乍斷,嘔出一口鮮血來!
“你——!”永朗道君難以置信地看著秋意泊:“你是如何辦到的?!”
秋意泊一手微抬,靈絲將拿到虹光送了來,纏綿的在他指間穿梭著,親昵而自然。七彩的虹光被夾在秋意泊指間,襯得那雙手越發瑩潤如玉。
隻這一瞬間,眼前這位長生道君竟然奪去了他的法寶,毀去了其中的神識!
秋意泊指間微動,那一縷虹光為金芒吞噬,他笑道:“永朗道友,承讓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永朗道君就是純純一傻子,這寶物在手,居然不會用!這東西壓根不是這麼用的!不過他還想要點形象,還是算了吧。
永朗道君也恢複了理智:“道友果然厲害,再來!”
秋意泊聞言頷首,隨即抬手,一道虹光自他袖中如電一般彈射而出,快得幾乎連永朗道君都不能看清它的軌跡,隻能勉強捕捉一二。這虹光一出,永朗道君神色已然大變,緊接著那虹光高懸長空,一化七,七化四九,轉念間一座七彩旋梯便出現在了高空之中。
秋意泊微微一笑,伸手憑空一點,那無數七彩虹光霎時化劍,光幻陸離的光驟然籠罩了永朗道君,永朗道君大喝一聲,隻覺眼前陡然生異,那七彩虹光近乎化作了一道浪潮,以鋪天蓋地之勢向他襲來!
砰砰砰——!
金戈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永朗道君一把銀劍幾乎舞成了一道銀色浪潮,七彩虹光傾蓋而下,折射出萬千華光,永朗道君正在聚精會神之際,倏地肩頭一痛,一道血花飛濺而出,他低頭一看,便見自己的肩頭為一虛無之物洞穿,可再定睛一看,卻是一道黑色華光——他居然沒有發現!
這道黑色虹光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為何沒有發現?!
秋意泊微笑道:“道友勿惱,這法寶怪有意思的,在下一時技癢,這才忍不住借花獻佛。”
這七彩虹光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虹光本就是無形之物,這件法寶不知道借助了什麼天材地寶,劍意隱匿其上就如同完全不存在一般。靠感知無法發現的東西,那就隻能靠眼睛或者第六感了,大部分人的第六感靈不靈主要靠個緣分,還是用眼睛的多——這不,這花裡胡哨的,眼睛被五顏六色炫得多了,等到看一些不太紮眼的顏色就會下意識忽略……那都給了七個顏色了,混合一下調調顏色什麼的,這難道還能有什麼難度?
仔細一想,這法寶幾乎沒有什麼特彆大的敗筆,是個頂尖的玩意兒了。
所以秋意泊才說永朗道君空有寶物在身,卻不會用,純純一傻子。
永朗道君擦去了唇邊鮮血,“……沒想到道友對法寶也研究頗深。”
秋意泊答道:“道友過譽了,晚輩本就是一個器修,這點看家本事還是要有的。”
他身後春風萬丈,細雨傾斜,看似祥和溫柔,卻是步步殺機。永朗道君眼中浮現出了不敢置信的光:“你他……是個器修?”
秋意泊點了點頭:“兼修了一些劍道,但學不好,每每總是叫師祖罰。”
永朗道君冷笑道:“那想必令師祖是一位不出世的絕世劍修吧!”
這話要是給秋意泊一點時間,秋意泊必然笑吟吟地應下來,且臉不紅氣不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