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是要往修仙界去, 實則他們也清楚,一時半會兒的是走不開的,畢竟這兩個鋪子才開,剛品出一點趣味來, 哪裡這麼容易就撒了手。
左右命比王八長, 就是不急,就是任性, 哎嘿。
那黃衣老道雖然境界低, 但手段還是有的,又與曹家親厚, 辦起事來自然不留餘地。等過了三日, 聽說曹沐就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他們兩個掐著手指頭算了一下,這咒術都被破了,那施咒的人必有反噬……
按照一般話本劇情邏輯來推論, 這事兒99%就是徐家乾的,徐家以周三圖謀曹家家產不成,就指使和他們家有關係的修士或者妖怪給曹沐下了個咒,現在黃衣老道破了對方咒術,那那個修士或者妖怪少說也得吐兩口血, 徐家一看不好,和曹家擺明了車馬, 那自然是黃衣老道和對方的‘老祖’火拚……
還有1%可能性就是曹沐偶然間得罪了某個妖怪或者修士, 對方看他不順眼, 就隨手給他下了個咒要弄死他,徐家是無辜的。
秋意泊和泊意秋也好奇啊!聽外麵的人傳的消息總沒有上門去親耳聽來得香,左右他們也是曹沐親口承認的‘先生’, 聽他大好,上門探望也算是常理之內。
曹家看門小廝都認識秋意泊,這不廢話嗎——三姑娘親口吩咐下來的,這位可是老爺的先生,身份貴重著呢,見他來,雖然疑惑他乾嘛帶個棺材鋪的東家來,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迎了進去。
主人家的事情,少廢話!
三姑娘得知秋意泊來也高興,她早在內裡等候,見秋意泊來了便笑吟吟地躬身行禮:“見過師祖,師祖大安……不知這位是?”
“不必多禮,聽說你父親大好了?我來看一看他。”秋意泊微微側身,介紹道:“這位是祥眠齋的東主,姓柏,我的兄弟,昔年也與曹沐有過幾麵之緣,特來看看。”
他頓了頓,問道:“順道來領他的鶴……不知疏狂可好?”
三姑娘一頓,卻也並未顯露出什麼異色來,依舊是笑吟吟的:“原來那仙鶴是柏先生的,我還想哪裡來這麼仙氣的鶴來,一切都好,稍後我將它請了來。”
秋意泊頷首,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又不禁悄悄瞪了一眼泊意秋。疏狂雖然是一把劍,還是一把能力壓大乘巔峰乃至道君的劍,但經不住它也是隻傻鳥啊!哪怕有心神聯係在,知道它沒多啥事兒,但就這麼把它扔曹府,虧泊意秋做得出來!
泊意秋自知理虧,笑而不語。
兩人問了疏狂後就說去看曹沐,三姑娘在前頭引路,做足了弟子禮數。她聽見後麵兩人低聲交談著,她明明豎起耳朵聽著,卻硬是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便見兩人言笑晏晏,分明是一對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哪有半分當她爹先生的老態。
前幾日她忙著整頓內務,尋找藥材,還要關注她爹的病,等到老祖那兒傳來確切消息她爹沒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打點好事情後她足足昏睡了半日,等到清醒時她望著床幔,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一件事——她這位師祖,是不是太鎮定了一些?
老祖說過,當時是刻不容緩,這才驅動法寶一路馳來,這一程他都用了障眼法隱人耳目,否則這一路上百姓瞧見了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唯有到了她這兒落下的那一刻,才除了障眼法。
她記得當時院子裡的仆婢管事都看得目瞪口呆,跪在一旁瑟瑟發抖,連話都不敢說半句,唯恐驚擾了神仙真人。可唯有這位師祖,他也在院子裡,就這麼一路看著師祖從法寶上下來,入了內,她甚至回想起來黃衣祖師來時這位祖師眉間的那一縷‘果然如此’的神色。後麵請他避讓,也是二話不說就走了,安安心心出了府,似乎再也不擔心她爹的安危了。
老祖也說了,這位師祖應當算是凡間那等學了一些玄門手段,但未入道途的人物,不入品階——可就算老祖這麼說,她依舊覺得這位師祖不簡單。
平素那些玄門中人,親眼見到活生生的可以飛天遁地的神仙中人難道不該欣喜若狂嗎?哪怕是把持得住,難道不應該有幾分好奇嗎?這位祖師偏偏就是沒有,他不算恭敬,也不算失禮,非要說的話就跟麵前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物似地,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三姑娘在心中下定決心,不管這位師祖到底是何方人物,總是她爹的先生,也是她家的貴人,也她恭著敬著,當個正經長輩來相處,總是沒有錯的。
曹沐此刻擁著被子半坐著喝藥,見閨女來了,張口就是抱怨:“閨女啊,這藥什麼時候才能停啊?你爹我都要叫這苦汁子醃入味兒了!這什麼三百年的人參得多費錢啊……”
他話音未落,便見到秋意泊與泊意秋相攜而來,他對泊意秋是有記憶的,而且還是很明確的記憶,清風齋是有兩位東家的,張東家脾氣好,態度好,時常出現在人前的也是他,柏東家他見過幾次——大半夜的去抄書,有時候就見到這位柏東家懶洋洋地從二樓下來,仿佛剛睡醒一般,也沒什麼好臉色,大多都是張東家在哄他……兩人應當是一對契兄弟。
他當即便道:“今日睜眼便聽見喜鵲嘰嘰喳喳,還當是什麼喜事,原來是大先生和二先生來了,恕弟子無禮,實在是下不得床來,還望兩位先生原諒則個!”
三姑娘這頭已經吩咐老仆看座,秋意泊和泊意秋在床邊坐了下來,秋意泊笑道:“無妨,你在鬼門關前走了兩回,事不過三,以後還得仔細。”
怎麼不是呢?此前曹沐就命懸一線,他命大活過來了,前幾日又走了一次,要不是有黃衣老道,他恐怕是逃不出這一劫的,再有第三回……那就是真的救回來,不用些玄學手段也治不好了,畢竟油儘燈枯,黃衣老道恐怕也不敢治這種天要人死的病,要是他不出手,再多的因果也隻能讓天道替曹沐要去了。
曹沐也沒想到張口先挨了一聲訓斥,還當真有些愣怔,有種回到年輕時候在書院裡的感覺了——可這位是賣給他閒書話本的‘先生’啊!
他啼笑皆非:“是,先生良言,學生記下了!”
三姑娘見半碗藥還隔著,不禁好笑,端起湯碗道:“爹,彆以為兩位師祖來了,你就能不喝藥了,這麼金貴的要,你不喝也沒人能喝,回頭還得潑了,你這是在拿銀子填河呀!”
不愧是親生的,曹沐被她一說當真還心痛起來,正想要接了藥喝了,卻聽泊意秋道:“差不多了,彆喝了。”
三姑娘和曹沐皆是一頓,秋意泊伸出一手,三姑娘鬼使神差似地將藥碗遞到了他的麵前,秋意泊接了低頭聞了聞:“人既然已經醒了,就不能再用這種霸道之物了,配些八珍丸日日服用,慢慢調養就是。”
三姑娘有些遲疑,她略通藥理,知道師祖說的有八分的道理……這藥是老祖吩咐給她爹喝的,沒有老祖的吩咐她也不敢停。她心中一動,道:“師祖說的是,明日便換成八珍丸。”
不管師祖說的對不對,先答應下來,等老祖回來了問一問就知道了,要是老祖說可以,那就八珍丸,要是老祖說不行,那還是原樣子接著喝。
曹沐聽見自己能吃藥丸不必喝苦湯,也額手稱慶,“多謝先生,這苦湯子真不是人喝的,又苦又貴的,喝得弟子心尖兒都難受!”
他摳門的人設一彆經年,仍舊屹立不倒,秋意泊和泊意秋都有了些笑意,正想說話,卻見黃衣老道陡然出現在了內室,一旁的小廝哪怕是看得次數多了還是被嚇了一跳,三姑娘心中也是漏跳了一拍,連忙起來行禮,又不動聲色見了兩位師祖一眼——好家夥,那是真的一點驚訝的情緒都沒有,仿佛司空見慣一般。
黃衣老道揮了揮袖叫免禮,對著秋意泊他們微微頷首:“兩位小友說的有理,如今換八珍丸正好,我這兩日忙昏了頭,忘了這事兒,險些誤了弟子。”
秋意泊也笑道:“道長事忙,不必見外。”
黃衣老道知道秋意泊是誰,客氣幾句後緊接著就給了三姑娘一個眼色,示意將所有人都驅出去,三姑娘鬼使神差地道:“老祖,兩位師祖不是外人,您隻管說,咱們一家人也都聽一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意泊和泊意秋滿是讚賞的看了一眼這位三姑娘——好姑娘!
三姑娘隻覺得這兩位的目光中滿是慈愛,頓時有些暈乎乎的……怎麼說,兩個豐神俊美的男子用慈愛的目光瞧著她,感覺當真有些奇特。
曹沐也道:“是啊老祖!兩位先生是我的貴人,若非先生陰差陽錯揭破周三那事兒,弟子還被蒙在鼓裡呢!”
黃衣老道聽父女兩這般說,也無所謂,不就是多兩耳朵的事情麼?他在一旁坐下,語氣之中也透出一點厭惡之情,斥責曹沐:“你若能將做生意的眼力分一些在找女婿上,如今也不必遭這麼大的罪!”
曹沐隻能低頭認錯,是他找錯了人,害了閨女一輩子,他心中也不好受。
“周三那日叫張小友喝破了他與徐家有私,又發現你果然開始調查此事,心中一橫,用了江湖術士手中買來的勾魂偶人,咒你不得好死。”老道說到這裡,語氣還有些奇怪:“……也虧得他能買到真的。”
“徐家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本就是攛掇著周三給你下毒藥,藥死你了事。但周三還未來得及給你下藥,就已經被關了起來。”黃衣老道說罷,曹沐便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我就知道是徐家那幫子賤人乾的!老祖定要為我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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