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舒靈脈占據的一方小天地, 秋意泊第一件事就是在那仙雲繚繞,一看這就是叼的二五八萬的望舒靈脈的主乾上吃了頓火鍋。
沒辦法,習慣了, 一頓不吃餓得慌。
吃飽了的秋意泊狠狠地打了個嗝, 濕漉漉的天地中飄揚著濃鬱霸道的火鍋味兒,讓這方天地頓時多了幾分人間煙火, 活似下一秒就會有無數人掀開幕布出現,收拾著手裡的道具器材,呼朋喚友喊著‘下班了下班了, 吃飯去’勾肩搭背一道往外走。
秋意泊抱著一盤水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 他覺得有些熱, 大概是剛吃飽的緣故,哪想到心中剛有這個念頭,整座小天地的溫度便陡然下降了一截, 達到了一個令他舒適的區間,恰好是小風微涼,細雨送寒。
秋意泊眉目間流過一絲了悟,雖然隻有一絲, 但他卻感覺到了他對望舒靈脈的掌控力上升了。望舒靈脈恰在此時遞來了一個道界,秋意泊將它握在手中, 打量著這個道界。
這個道界並未衍化出人類, 也未曾衍化出‘修行’, 秋意泊的神識與那道界的天地法則接觸了一瞬,就發現裡生活著一群……藍精靈?
啥玩意兒啊怎麼藍精靈都蹦躂出來了?!
那是一群身材矮小的類人生物, 皮膚呈現明豔的藍色,卻是半透明的,它們擁有一個巨大的宛若皇宮一樣的巢穴, 在巢穴的最深處則是躺著一隻巨大的藍精靈,從它臃腫的腹部和笨拙的身形以及周邊散落的卵鞘來看,這應該是類似於蟻後的存在。
他與這個道界的接觸依舊是暢通無阻的,順遂到了極點,甚至無需他進入這方道界,此處便輕而易舉的接納了他的存在,讓他盤踞在此處,存在於此處。
秋意泊忽地臉色一變,試圖將那顆道界甩脫出去,不想在抬起手的一瞬間,便已經無力的垂了下來,這道界有問題!祂正在極力的與他交融,試圖從他這裡獲取什麼。
秋意泊隻覺得頭疼欲裂,神識一寸寸的在被解析,與他而言宛若肉身被細細密密的針線一寸寸地穿梭編織,屬於那方天地的意識從他的神識中尋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再抽出去。
是法則!
這個道界缺失法則,祂以秋意泊的神識為媒介,從中剝離出秋意泊所領悟的法則,填充自身天道!
秋意泊咬緊了牙關,隻見他麵色慘白,他垂眸看著手中的道界之果,被分解得零落殘破的神識陡然整合成一束,無形中與那方天地纏鬥起來。
他的神色從痛苦到平靜,幾乎是一瞬間的便完成了轉變。
忽地,秋意泊五指一合,啪的一聲,透明的閃爍著銀光的粉末從他指間如沙流逝而下。
——那道界居然被他硬生生捏碎了去!
秋意泊鬆開了五指,饒是神識遭受重創,他還記得拿著手帕將手擦了擦,這才取了丹藥送入口中,等到丹藥起效,這才輕鬆了些許。
果然,誰也不知道驚嚇和意外什麼時候會到來。
他不過是隨手接了一樣東西,就讓自己在下一瞬間與一個道界的天道對上,虧得那天道太過孱弱,否則今日的他絕非是用‘重傷’兩個字能輕易解決的。
雨又落了下來。
秋意泊沒有撐傘,任由輕雨沾衣,望舒靈脈這麼坑他,他也沒有再客氣,雨水卷著這方小天地中的靈氣緩緩注入他的體內,為他療養傷勢。
但神識的傷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好的,秋意泊現在最想做的是睡一覺,睡很長的一覺,直至身體自然修複,才能擺脫掉這痛得連視線都模糊的折磨。
秋意泊上一回吃神識的虧還是在他築基那會兒,秋意泊痛成這個狗德行還有心情慢吞吞地想著……或許當年翔鳴道君就不是認真想要他的命的。
這要是換成現在的自己,就算頂著神識重傷,給他來一百個築基期的秋意泊他都能照殺不誤。
望舒靈脈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秋意泊無奈地想著,其實他現在應該趕緊脫離望舒靈脈所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閉關養傷,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動,他有些艱難地笑了笑——就這樣吧,看它還能怎麼樣?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他拚著重修肉身把望舒靈脈扯出去,他都不稀罕拿它去送道祖結個善緣,他回頭就把它脈糞坑裡,誰想要它就自己挖糞坑去吧!
秋意泊頭一歪,昏迷了過去。
……
“長生,記得去掃地,今日要掃完地才有飯吃。”似乎有人在與他說話。
身體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視線有些模糊,他看見有一雙手握住了一根掃帚,竹子做的,竹節都被磨得圓潤光滑了,瞧著像是經常有人使用。
誰的手?
有點像是我的手。
視線搖晃了起來,秋意泊看不清,又覺得有些頭疼。
有人歎氣道:“……癡兒!罷了罷了……”
他似乎是在往下山的路走,他看見有幾個穿著靛藍袍子的小孩兒從他身邊跑了過去,他們又圍了過來,手拉著手圍著他轉,笑嘻嘻地唱道:“傻子!傻子師叔又來掃地了!傻子師叔又來掃地了——!”
秋意泊感覺自己停了下來,他朦朦朧朧地覺得不能再走,再走的話會站不穩摔倒的。
這些小孩兒又是誰?繞著他又唱又跳的,好煩,好討厭。
噫——鼻涕和口水都流下來了!
那群小孩兒渾然未覺,笑鬨得正高興,還有一個小孩兒扯著他的袖子去擦自己的鼻涕,秋意泊下意識地揮了揮袖子,不想被他抓去擦鼻涕,隻見那小孩兒哇的一聲摔倒在了石階上,小臉抬起來的時候臉頰上好長一條傷口,鮮血直流。
“哇——!好疼!”
“青明流血了——!”
“傻子師叔打人了!傻子師叔打人了——!”
小孩子們都怕事,見自己的小夥伴血流如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個嚇得大叫著逃走了,秋意泊本就頭疼,又見那小孩兒哭得讓他頭暈目眩,想也不想就把衣袍下擺扯了一塊下來,堵住了那小孩兒的嘴。
總算是沒有哭聲了……好多了……
秋意泊那一絲理智這麼想著……好像,傷口也得止血。
怎麼止血?
先堵著吧。
修長的十指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靈動,笨拙的握住了那小孩兒的手,然後將小孩兒的手臂壓在了臉上,小孩兒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一聲,驚恐地看著他,秋意泊的手一離開,那小孩兒就想鬆開,他心想這小孩兒好笨啊,止血都不懂嗎?他乾脆又抓著小孩兒的手臂強行壓在了小孩兒的臉上。
小孩兒痛得麵目扭曲。
接下來又該怎麼樣呢?
好像是要清創……衣袖很臟,會感染發炎。
秋意泊下意識地提起了小孩兒的腰帶,將他提在了手中。百來斤的小孩兒提在手中也不覺得重,混沌的腦海裡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哪裡有水,應該往那個地方去。
大約走了一刻鐘,他就到了大概是半山腰的地方,這裡有供遊人休息的涼亭,還有一座廟宇,裡頭供奉的是什麼神像?
秋意泊看了好一會兒,他好像認識,但想不起來。
算了,不看了。
小孩兒被他帶到了小池邊,山上引下來的溪水,做了一個小小的瀑布,很乾淨,可以直接喝,小孩兒被他掐著臉湊到了小瀑布旁邊,用溪水衝洗著傷口。
被血染得微紅的溪水滾落,秋意泊茫然地看著小孩兒的臉。
哦,沒事了。
年紀小,愈合能力好,那傷口就是出血出的有點多,又是在臉上,所以看上去嚴重了點,實則連血痂都已經長出來了,都不用縫合。
縫合……?縫合是什麼?拿針在臉上縫嗎?
秋意泊將小孩兒扔到了一旁坐著,拿著掃帚自顧自的開始掃地,師傅說了,今天要掃了地才有飯吃,人活著就要吃飯……大概是師傅吧?
應該是要的吧?他好餓,餓得胃裡麵好像有一團火在燒。
他麻木的掃著地麵,一片葉子對他而言都無比重要,認認真真地將它們都歸攏起來,可風一吹,葉子又散落了一地。
好煩啊。
他好想睡覺,他該睡覺的。
掃帚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坐在了那塊好像他經常坐著的山石上,依靠著凹凸不平的石頭沉沉地睡去了。
等通雲道長下山來看的時候,就發現他躺在那裡安詳的睡著,小弟子早就跑不見了,他卻渾然未覺,他歎了一口氣,拿著拂塵敲了敲他的腦袋:“長生,醒醒!”
“不許偷懶,快醒醒!”
秋意泊迷茫之中聽見有人在叫他,有些不開心,他很想睡覺,真的很想睡覺,但好像是師傅的聲音,他睜開眼睛來看,通雲道長見那雙漂亮到了極點的眼中依舊毫無半點光亮,滿是迷茫懵懂,不禁歎了一口氣。
長生是他五年前在山中撿到的,他就靜靜地躺在深山中,昏迷不醒。他見他衣著華貴,容貌絕塵,還當是哪個富家子弟在山上出了意外,將人救了回來,自古醫道不分家,觀主來瞧了瞧他,說他無甚問題,隻是睡著了而已。
哪想到他睡了十日都不見醒,不進水,不進食,隻是睡著,就是不醒,常人換作他這般早就死了,怎麼可能呼吸平穩,麵色紅潤?
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