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1 / 1)

沙丘在眼裡一望無際,似乎遠無儘頭。

甘州跟來的兩名兵卒已經退去,飲水的馬已被牽來,先前的危險仿佛從沒發生過。人繼續往東南向而行。

舜音坐在馬背上,人被穆長洲擁在身前。

先前他將馬牽回,毫不停頓地抱著她送上馬背,跟著翻身而上,即刻就走,幾乎沒給她時間反應。此刻聽著馬蹄一下一下踏過沙子的細響,她心底才漸漸平靜。

穆長洲將她那柄匕首收在了自己身上,一手攬著她腰,一手牽著另一匹自敵人那裡奪來的馬,垂眼看她: “現在好了?”

舜音眼神動了動,輕輕點頭: "想起那是處木昆部的人,就不算什麼了。"

“不錯,那隻是殺敵。”穆長洲說完,卻又敏銳察覺出她語氣裡的一絲冷意,想起當時賀舍啜說她麵善,忽問, "你與他們有淵源?"

舜音臉色定定,扭頭看他一眼,將話拋了回來: “那裡有個與你有淵源的,多個與我有淵源的也不奇怪。"

是在說令狐拓。

穆長洲盯著她的烏發: “他與你說什麼了?”舜音啟唇,說他不過一無恥之徒,人人得而誅之,卻又沒說出口: “他說與你私仇太深。”

穆長洲冷笑: “確實私仇太深。”他沒有往下說,轉了話, "不過你若留在他那裡更好,至少安全。"

舜音蹙了蹙眉,淡聲說: “我一人安全有何用,你若折了,我先前許多努力就都白費了。”

腰上忽而一緊,是他攬著的那隻手用了力。他聲音低沉許多: “還不如不說。”

力道太重,舜音不禁合住唇,竟覺他帶了不悅。穆長洲抬頭看了看周圍,聲抬高: “那隻能隨我再做一事了。”

舜音還沒問,他已停下,偏頭凝神看著遠處。知道他是在聽四下動靜,她沒有做聲。

過了一瞬,他才說: “稍後前行,你幫我記著路,以免我們回不來。”

舜音環顧四周: "這可是沙漠之中。"

“無妨,我信你。”穆長洲策馬往前。

一路似在向南而行,但也隻是開始。因為開始還能分出方向,後麵就難了。

舜音一

邊走一邊記著路徑,眼神掃視,幾乎片刻不停,奈何沙丘連綿,大多看來沒有區彆,她不得不全神貫注,絲毫不得放鬆,才能將這一路所見都刻入腦海。

頭頂日光早已淡去,沙丘之間感受不到一絲風,乾悶無比。直到馬停下,穆長洲下了馬背,手臂箍著她腰,將她挾下馬背,她才從強記之中回了神: “到

了?"

穆長洲點頭,攥著她手腕,往上走,直上麵前一道又高又陡的沙丘斜坡,到了丘頂,終於有風吹來,周遭乾悶一空。他拉著她蹲下,遠遠望出去。

已是沙漠儘頭,卻無法從這儘頭處出去,因為儘頭之外是一片戈壁荒野,往前很遠才有了綠意,而綠意之上,遠遠可見一片連著雲般的白。

是一片白色圍帳,院落般圍繞了一圈,裡麵似有十數座小氈房,中間還紮著高高的一頂圓頂氈房,高而顯眼,如眾星拱月般嘉立。

圍擋之內有不少人走動,如在護衛,實在太遠,看不清模樣,但走動架勢很像兵馬。

舜音眯眼細看,才看出大概,想了想此間方位,離北原而來是一路往東南,又想起先前得到稟報說西突厥可汗與可敦往東南向而去,暫時停靠在河西外圍,輕聲問: “這莫非是西突厥可汗的行帳?"

此處恰好是河西、西突厥與中原都臨近交彙之處,確實像是一國可汗會選擇的談判之地。

穆長洲點頭,在她右側低聲說: “經處木昆之事,我本懷疑可汗親來不過是個幌子,但昨夜擒了他們兵馬來問,竟是事實。"

舜音才知他這一夜急忙趕來東南是做什麼,原是為了確認可汗行蹤。她思索道: “那也許安排處木昆與涼州首輪談判也是真的,隻不過處木昆欺上,做了行刺之事。"

穆長洲沒否認,顯然也這麼認為,盯著遠處那一片行帳說: “一國可汗的行帳不可能久在此處,否則消息若入中原,會引來附近中原幾城的忌憚,這裡最多三四日就會一換,因此動作要快。”他忽而起身,拉上她就走。

舜音被他拉著匆匆走下沙丘,險些跟不上他腳步: "什麼動作?"

穆長洲說: “拿回閒田。”

走下沙丘,他鬆開她站定,忽然解開衣帶,脫了身上那件血跡斑斑的外袍,係在了一路牽來的那匹自敵兵手中奪來的馬匹背

上,身上隻著了半臂,露出裡麵的中衣,被綢褲裹著的雙腿修長筆直,一覽無遺。

舜音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看去他在沙地裡拖出的斜長淡影上,沒有作聲。

他已轉身走來,伸手摟過她腰,輕巧地抱著她送去自己馬上,翻身而上,自後擁住她,一手牽了那匹係了他外袍的馬,往回路走。

舜音頓時收心看路,好在這片沙漠不算廣豪,路徑還是記下來了。一路往回,除了耗時,到底還是順利回到了他們來時的地方。

馬不耐旱,在沙漠中撐不了太久,必須要即刻出去了。穆長洲沒有停頓,立即轉向往西而去,舜音已認出來,這次是對著涼州的方向。

頭頂隱去了日頭,幾個時辰倏然而過,在沙漠中幾乎感受不到。等看到眼前沙丘不再綿延,方知已快到另一處邊緣。

穆長洲停下,低頭問她: “還能不能撐住?”

舜音點頭,抿了抿唇,先前令狐拓給她的水和軍糧在逃離那兩個處木昆兵卒時都丟了,此刻不覺得餓,隻覺得乾渴。

唇上一沉,是穆長洲的手指摸了上來,他拇指在她唇上一揉,如感受了一下,低聲說: “馬上就能出去了。"

舜音唇上很乾,被他揉過後隻剩了麻,覺得他口氣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穆長洲抬頭看出去: “到了此時,賀舍啜為掩蓋閒田之事更要拚命除了我,稍後出去需一鼓作氣。

舜音會了意,點點頭,隻心頭微微懸起。

穆長洲霍然一拍敵兵馬匹,那匹馬頓時不管不顧衝了出去,他手中韁繩一扯,一夾馬腹,自另一側衝出。

馬蹄踏過黃沙,直直疾奔出去,百步之後踏上了硬土,立時如履平地,迅疾如飛。

隱隱約約似有呼喝聲傳來,舜音扭頭去看,發現那匹被拍走的馬早已遠去,上麵的衣袍綁著,倒像是伏著他人一般。

更遠處人影渺小如黑點,似正朝馬追去,想來那聲呼喝也許正是還在搜尋他們蹤跡的處木昆散兵了。

她人被緊緊環著,一手牢牢抓著他手臂,低聲說: “隻怕賀舍啜的狡詐都比不上你。”

穆長洲口中低笑一聲,策馬未停,直奔前方。

沙漠被徹底甩離,疾馳而出,兩側風聲不停。漫長的荒野枯景之後,前方有了一片半舊

的戌衛哨所。

哨所一角巍巍矗立著壘築的土石高台,上方有守軍眺望出來,兩側已有人搭弓指來防衛。但緊跟著弓箭收起,守軍已認出快馬而來的是誰,揚聲高呼: “是軍司!快放行!”

尖頭朝外橫攔的木柵被兵卒們用力拖開,穆長洲策馬直直衝入,終於停下。立時周邊呼呼而過的風聲都沒了,舜音喘口氣,到此時才鬆開抓他的手臂。身後穆長洲的身形似也鬆了,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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