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咳咳!”
綺月無辜地眨眨眼, 看對麵宮野明美慌亂地扶起傾倒的咖啡杯,桌麵上那些灑出來的咖啡液正在慢慢漫延,她伸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這麼驚訝的嗎?”
宮野明美擦拭著桌子, 有氣無力道:“這是驚訝嗎?這是驚嚇吧。”
“拜托了,”這個溫婉可人的女人誠懇地請求道,“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再告訴我了, 我還想活著見誌保。”
綺月好笑地問:“你怕Gin?”
宮野明美反問她:“你不怕?”
“不怕。”綺月認真思考了下這個問題, 道, “在他沒有真正對我動殺意的情況下。”
宮野明美忽然想起來, 眼前這個小妹妹在她還小的時候,就敢主動湊上去接近少年琴酒,像眼瞎似的看不見對方身上日益濃厚的血腥氣, 甚至追著人家叫“小哥哥”。
“你的品味……”宮野明美扶額,頭疼地道,“不, 你就是追求刺激, 越危險的東西你越想碰, 人也是如此。”
“我是這樣的性格嗎?”綺月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明明可怕死了。”
“怕死跟尋求刺激並不衝突。”宮野明美思維清晰,不會被綺月帶跑,她笑道,“這大概是你骨子裡生來就有的個性。尤其是那些危險而美麗的領域, 對你而言就像天然的吸引源一樣。”
綺月頓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琴酒,想起降穀零, 她聳聳肩, “或許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 綺月。”宮野明美不免有些擔憂,輕聲道,“小心會被這些領域吞噬。”
綺月端起咖啡杯,低垂下眼,抿了一口,平靜地道:“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事。”
也是。宮野明美無聲歎了口氣。
*
跟宮野明美見完麵後,綺月又回歸了日常工作。
隻是不等最近交通事故頻發的原因查出些線索來,她先收到了一份特彆的邀請。
“你好,綿星桑,我叫泉玲,隸屬於厚生勞動局-麻藥取締部-搜查企劃課,是一名麻取官,目前也
是STAND候選人的選拔官。”
警視廳談話室。
“麻取部?”綺月看著麵前長相可愛的棕發女人,腦海中回憶著自己看過的資料。
麻藥取締官,通稱「麻取官」,全國隻有兩百四十人,是厚生勞動局麻取部的司法警察。*
司法警察中的菁英群體。
綺月看過泉玲的證件,仍然很疑惑:“我記得麻取部從來隻招收男性,請問泉小姐是?”
泉玲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原本隻是一名藥劑師,但因為擁有不受藥物影響的特殊'藥效體質',也就是抗藥體質,所以被特招進了麻取部。”
綺月略感驚訝:“天生具有抗藥性的體質?”
“也不是所有藥物啦,”泉玲解釋道,“但確實是對市麵上大部分藥物沒有反應。”
綺月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如果她把泉玲的信息報告給組織,恐怕眼前這個女人就要在社會上“被死亡”,隨後成為組織的實驗體了。
“……不要把這件事隨便告訴彆人。”綺月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的,前輩們也多次提點過我。”泉玲老實地說道,“隻是因為看過綿星桑的資料,知道綿星桑也是學醫的……啊!”
說到最後,泉玲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查你資料的!是因為綿星桑是STAND候選人之一,我又是選拔官,所以……”
你看起來可一點兒都不像選拔官。
綺月想著,接過她的話,問道:“從剛才就在說STAND,這到底是什麼?”
泉玲拿出準備好
的材料,一一介紹道。
STAND(全稱STand Aloional Department),是上麵針對近幾年不斷增加的,且與藥物有關的未解決案件,設立的新搜查機關。
綺月聽到這裡就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公安教官說的“明暗雙線調查”中的明線。
這個搜查機關,由外務省,麻取部,以及警察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的成員聯合組成,指揮人是搜查
一課的警視正,服部耀課長。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等待確認的候選人。
比如綿星綺月。
“綿星桑具有醫學背景,又是在負責藥物案件的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我覺得你非常合適STAND。”泉玲極力稱讚道。
搞的綺月覺得她不是在麵對什麼專業機構的選拔官,而是一個推銷員。
“雖然很感謝泉桑這麼說,但我還是要考慮考慮。”
綺月收攏起紙質資料,回複道,“醫學不等於藥學,論起藥物研究,麻取部的諸位明顯比我更厲害,我能提供的幫助也就隻有身處第五課所接觸到的資料,而想要把這些資料分享給STAND,我需要向上申請。所以我一時沒法答複你。”
“好的好的!”泉玲表示理解,並且當場鬆了口氣,“綿星桑是我第一個接觸的候選人,能這麼順利真是太好了。”
綺月好笑地看她:“欸?我是第一個嗎?”
“是啊。”大概是同為女性,任務進展又很順利,泉玲沒忍住多說了一些,“剛才綿星桑看到,STAND的成員組成裡有搜查一課吧?但其實他們也是候選人,也需要我挨個去接觸……我真的好緊張。”
泉玲壓低聲音,小小聲說:“尤其是服部耀課長,聽說他是近十幾年警察廳最年輕的搜查一課課長,而且還是極少見的犯罪心理學專業,哦!他還有一個外號,叫'櫻田門的大魔王'——聽起來就可怕!完全想象不到他帶領下的搜查一課得是什麼恐怖的地方!”
櫻田門的大魔王……
綺月憋不住笑起來,又控製不住去想,還好降穀零去臥底了,不然讓他這個隱形top癌知道警察廳裡還有這麼一位人物在,搞不好他會立誌成為比服部耀更年輕的警視正/課長。
不過,服部嗎?
這個姓還真是讓她忍不住去聯想。
等泉玲走後,綺月向藤井警部、神秘公安上司都做了彙報,後二者應該是早就知道新搜查機關的事,很快就批複了。
並且“榊原”上司還讓綺月去見一見服部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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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泉玲的說法,服部耀是STAND的指揮人,她又是警局內部的人,此刻她加入進去,跟對方打聲招呼是應該的。
而按照“榊原”的提示,在STAND裡隻有服部課長知道綺月是公安,那她若是以公安的身份做什麼事,也得告訴服部耀一聲。
說起來,從公安警察大學出來以後,她就直接去警視廳入職了,還沒進過警察廳呢。
而且警察廳這“外人勿進,進也進不來”的地盤完全沒有平麵地圖之類的東西,綺月隻能摸索著找路。
要不是掛著警視廳的胸牌,又成功通過了大門口的指紋虹膜認證,以她這生疏找路的模樣,過往的公安同僚當即就能給她拷上。
但綺月還是迷路了。
“……”
怎麼回事?這是條死路嗎?難道警視廳和警察廳的建築結構還不一樣?
怎麼越走越偏僻?
綺月迷惑地站在光線昏暗的長廊裡,剛準備原路返回,卻發現前方轉角過去後似乎是個倉庫。
不如往前走走看吧,說不定能碰到個能問路的人呢。
綺月
不抱希望地走過去,卻靈敏地聽到倉庫裡有動靜。
嗯?真有人?
綺月疑惑地站住腳,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推倉庫的門。
“不好意思,請問……唔——!”
話剛開頭,突然從背後伸來一隻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繞過胸前,抱住她的肩臂就將她向後拖去!
綺月沒想到在警察廳裡也能遇到襲擊,驚愕之下被拖得踉蹌了數步,高跟鞋踏在地上發出淩亂的聲音,她反應過來後立馬伸手去拉扯,並且抬腿就要踹過去——
“噓。”
細微的氣聲貼著耳朵響起。
綺月一下子愣住,手腳停止了動作。
與此同時,捂嘴的手上移,蒙住了她的眼睛。
綺月隻來得及窺見一點蜜色的皮膚。
“……”
搞什麼?
停止反抗的綺月很快被拖帶著到了一個沒亮燈的消防通道裡。
被放開後,綺月眨眼適應了一下黑暗的視野,看著前方的虛空,無語地問背後的人:“……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輕輕的笑聲抑製不住地響起,“行凶者”從後麵伸手抱住綺月,低垂下頭靠在綺月肩上,淺金色的碎發蹭著她的脖頸和鎖骨。
“抱歉,沒想到會突然在這遇到你,真是嚇到我了。”
綺月靠著對方的胸膛,沒回頭,但滿頭問號,“咱倆到底誰嚇誰啊?我還以為哪個凶徒這麼大膽,竟然在警察廳裡襲警。”
若是有這樣的凶徒出現,她不得立馬跑上去叫師父並開始請教經驗啊!
降穀零不知綺月心裡狗膽包天的想法。
他沒說謊,今天他隻是回來正常彙報工作,意外看見綺月,他的確驚訝又驚喜。
但時間不允許他們多交流。
降穀零收緊手臂,克製地抱了一會兒,在綺月要按耐不住掙脫前鬆開了她。
綺月依然沒回頭,也沒問倉庫裡有什麼,隻是在青年又開始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狠狠踩了他一腳。
“嘶……”降穀零在黑暗中握著女人的手,像畢業那天拍合照時一樣,隱秘而用力,被踩了一腳後仍不鬆手,故作委屈地道,“很痛啊,綺月。”
“你活該啊。”綺月磨著牙,愉悅地碾著高跟鞋鞋跟。
不過她還是控製了力道,隻讓降穀零疼但不會傷到他。
綺月提醒他:“你沒忘掉你乾過什麼吧?在公安警校裡。”
“咳。”降穀零想到自己離開警校前一晚乾的事,摸摸鼻尖,小聲道,“我真的放下禮物就走了,沒做彆的。”
綺月:“……”
綺月一言難儘地道:“你知道什麼叫做欲蓋彌彰嗎?”
降穀零要不多說這句話,她也不會多想。
“你給我老實交代!”
降穀零啞然失笑,嘴巴貼耳,故意反問她:“你真想聽嗎?”
“……”綺月一閉眼,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算了,你彆說了,離我遠點。”
降穀零識趣地後退半步,問及正事:“綺月來這做什麼?”
綺月可不想告訴他自己迷路了,直接問他:“你知道刑事部搜查一課怎麼走嗎?”
降穀零給指了路,又問她去乾什麼。
“去見服部課長。”
“見他做什麼?”
“你哪那麼多問題?”綺月無奈地催促他,“你不能在這裡久待吧?還不趕緊走。”
“好吧。”見問不出來,降穀零遺憾地表示,“我自己去查。”
氣得綺月又想踩他了。
降穀零靈活地躲開高跟鞋的攻擊,鬆開綺月的手,往後退去,低聲笑道:“我的確該走了,保
重,綺月,期待下一次見麵。”
綺月聽著消防通道的門倏忽開了又關,站在黑暗中歎了口氣。
還是彆見得好。
等走出消防通道,綺月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腕上多了東西。
一條藍粉色的碎寶石手鏈。
難怪剛才降穀零抓著她的手不放。
綺月伸手碰了碰不規則形狀的寶石,本該冰冰涼的質地,已經在剛才被青年的手暖熱了,對方的動作又輕又快,她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這個配色……
讓綺月想起來運動會上,她交換給降穀零的那個櫻花掛飾。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上麵掛著粉白色的那一個。
綺月看看手鏈,看看手機掛飾。
這算啥?讓她兩個都擁有?
幼稚。
綺月搖搖頭晃去漫無邊境的想法,按照剛才降穀零的指路,找到搜查一課。
傳聞中在工作中非常嚴厲甚至冷酷的服部耀,在日常中反而相當散漫。綺月找到對方的時候,紅發男人已經散開馬尾,準備去睡午覺了。
綺月下意
識地看了眼辦公室的掛表,十一點半,“……”
她是迷路了一段時間,又不是穿越了,這個點,午睡???
“嘛,我知道綿星的來意。”服部耀倒了杯水給綺月,自己慵懶地坐在辦公椅上,沙啞的嗓音中帶著困意,眼神卻透亮清明,他道,“資料可以給公安,但需要你自己整理,可以吧?”
“可以。”綺月也不是墨跡的人,對方這麼痛快她也懶得說客套話,喝了口水,就起身準備離開,“那不打擾課長休息了,午安。”
“出去後幫忙把門關一下喲~”
綺月:“……好。”
這他媽是“大魔王”?
跟工作中的傳聞相差也太大了吧!
之後綺月的日常工作就變成了:了解跟進STAND調查進程,整理有關藥物傷害事件的資料發給STAND和上司。
翻閱“榊原”需要的資料,裡麵多次提到的“大森製藥公司”,綺月猜想,她神秘上司莫不是就潛伏在大森製藥內部吧?
算了,不管她的事。
工作內容有所改變,但綺月仍然很清閒,畢竟她需要負責的多數是文書工作,又不用出外勤。
在警備局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就沒那麼好運了。
雖然經常將他們的部門簡稱為“爆處組”,但事實上,他們隸屬的是第一機動隊,平時隻負責千代田區的工作,哦,還兼職儀仗隊。
但誰讓“雙子星”的名頭太響了呢?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又真的有實力,所以他們經常被彆的機動隊借調過去幫忙,或者去彆的區出外勤,或者訓練其他警員拆彈。
“忙得跟狗一樣。”鬆田陣平自我評價道。
此時卷毛青年剛從自助售賣機的出貨口裡掏出一聽不加糖的純黑咖啡,拉開拉環,就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半罐。
綺月透過他仰頭時,露出的墨鏡的縫隙中,清楚看到了他眼下的淡淡青黑。
“但不得不說,防爆服穿多了,你比在警校的時候白了好幾個度。”綺月笑著調侃道。
“那你是沒看見hagi,”鬆田陣平
嘲笑著幼馴染,“他已經比女警都白了。而且他那個頭發,每次出汗都是災難,讓他剪短他還不樂意,寧願刺癢著。”
“哈哈哈哈!”綺月樂得合不攏嘴,“萩原知道你在背後編排他嗎?”
鬆田陣平硬氣道:“我都是當麵編排他。”
“那萩原該傷心了哈哈哈!”
“我怎麼傷心了?”萩原研二疑惑地走過來問。
綺月忍著笑擺擺手,“你忙完了啊,萩原
?”
“啊,剛忙完,”萩原研二幽怨地看著幼馴染,“還不是小陣平,每次都把報告丟給我寫,再這樣下去我要鬨了!”
鬆田陣平絲毫不慌,理直氣壯的道:“我寫的話,被警部打回來還不是你來改?”
萩原研二噎住,轉頭控訴道:“你看他啊,小綿星!多過分!”
綺月忍俊不禁地道:“我可不摻和你們幼馴染的事情。”
“話說你這女人也太閒了吧?”鬆田陣平用手指勾下墨鏡,黑眸上下打量著綺月,“完全看不到你身上有加班的痕跡。”
綺月攤手,“因為我就是沒加過班啊。”
“可惡啊!”
“好羨慕啊!”
“不行!”鬆田陣平指著綺月對萩原研二道,“hagi!把這女人也拉上!這麼閒怎麼能不來幫忙?!”
萩原研二一拍即合:“小陣平說得對!”
綺月疑惑看著二人打啞謎:“什麼呀?”
*
11月5日,由厚生勞動局、警視廳、消防廳共同籌辦的活動 “安心熱鬨祭”在農貿市場舉行。?
遊行隊伍裡有警視廳高大上的樂隊和帥氣逼人的騎警,隊伍靠前的警車上還站著“一日警察署長”:都築京介。
“都築京介是最近當紅的演員、人氣偶像,這次警視廳請他來就是為了多多吸引年輕人。他的哥哥都築城是暢銷作家,據說被出版界評為'感人小說之神',很擅長犯罪題材。”萩原研二介紹道。
/> “……”綺月幽幽地看著萩原,道,“我看他不是因為我對他好奇,而是我發呆在想我為什麼在這裡。”
“哈哈哈來都來了嘛!”萩原研二笑著拍拍綺月的肩膀,示意她看道路兩邊臨時搭建的帳篷們。
這都是警視廳準備的各種“科普教室”。
他們當下所在的帳篷就是“學會遠離危險物·教室” 。
“又要負責祭典安全,又要負責危險品教室講課,辦公室還得留人防備突發情況……”萩原研二長歎一聲,“我們人手真的不夠啊小綿星!你看小陣平,巡視周圍到現在都沒回來,指不定就是碰上什麼突發情況了。如果等下我也……這裡就沒人了啊!”
綺月嘴角一抽,拿起桌上的宣傳單頁拍進萩原研二懷裡,敷衍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來了嗎,快發去吧。”
“嗚嗚嗚謝謝小綿星!”萩原研二眨了個wink,抱著一摞單頁輕快地離開。
綺月托著腮坐在長桌後,隻要有孩子來,她就微笑著將宣傳單頁遞給他們或他們的家長,然後按照萩原研二提前寫的講稿,隨口說幾句遠離危險物的知識點。
笑容明豔又溫柔的大姐姐吸引了很多顏控的小孩兒,等漫不經心的綺月意識到的時候,她的桌前已經圍滿了孩子,“……”
【好煩,可又不能趕走他們。】
【萩原和鬆田什麼時候回來啊?】
【笑得好累。】
在綿星綺月看不到的地方,身高不足桌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