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辭不由地心中一驚。
狂風卷起地上的沙塵,枝葉在半空狂舞,風吹在皮膚上,如同針紮一般。
大王從謝書辭懷裡躥出,變回赤雪狼形態,前腿向下彎曲,做出一副攻擊的姿態。
“大王!”謝書辭擔心它跑丟,急忙喊了一聲。
大王護在謝書辭身前,露出幾顆尖銳的獠牙,看向前方幽暗的空間。
謝書辭用靈力抵禦在幾人麵前,隔開了空中淒厲的風。
紫息從謝書辭袖口爬了出去,吐著信子和大王看向同一個方向。
與此同時,樹蔭下一道身影時隱時現,正由遠及近地向謝書辭靠近。
“嗷!”大王朝前方狂吠了一聲。
“你既然痛恨修士,為何不對修士下手?被你抓走的年輕男子全都是普通人。”謝書辭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破碎。
“咻——”
突地,一片鋒利如刀片的葉子朝謝書辭飛過來。
謝書辭感應迅速,及時避開。
“我抓他們,是因為我孤獨了幾百年,想找幾個看得入眼的男子來解悶。”
謝書辭心中一喜,“這麼說,他們還活著?”
空中,響起女子陰冷的笑聲。
“他們是否還活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活著走出這裡。”
話音剛落,謝書辭頭頂的大樹上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謝書辭猛地抬起頭來,看見樹枝上輕飄飄地坐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鮮紅,裙擺在空中飄蕩,如同鬼火一般,兩隻赤足白得嚇人,懸掛在半空,右腳腳踝上還係著一條藍色的繩子。
謝書辭冷不丁地看著這副畫麵,整個人被嚇傻了。這就好比那些經常出現在恐怖電影中的情節畫麵萬分真實地出現在了謝書辭眼前。
謝書辭深吸一口氣,渾身血液倒流,雙腿一軟,險些沒直接跪了下去。
“前幾日來的那些修士,還不及你半分好看,小女子雖不喜修道之人,卻極為喜歡你這張臉。公子,你既然來了,就把皮留下吧。”
女子聲音清甜,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脊背發亮。
謝書辭此刻大腦飛速運轉,紫息和司空信之間的聯係被斬斷,他應該會察覺到異常,自己應該冷靜下來拖延時間,看看能不能從這女鬼嘴裡撬出一點東西,救下其他人。
如此想著,謝書辭咽了口唾沫,強逼自己鎮定下來,鬼嘛,就是死去的人,而且看上去是可以溝通的,那就和人沒什麼區彆啊!
再加上女鬼雖這麼說,卻並沒有立即對謝書辭出手,大王和紫息也並未察覺到她謝書辭懷有殺意。
隻是,不知何時,周遭的事物變得非常黑暗,天上的夜光完全消失不見,伸手不見五指,謝書辭能看見的,隻有坐在樹枝上的女鬼。
“姐姐,你說你恨修士,可是你並沒有傷害許家的弟子啊,其實你心地很善良對不對。”謝書辭硬著頭皮說。
微弱的光線下,謝書辭隻看得見女子垂下的鮮紅裙擺,以及一雙白得跟牆一般的雙足。
大約是幾百年沒和他人交流過,女鬼並不急著殺了謝書辭。畢竟她在此之前遇到的男子,要麼是看見她就被嚇暈過去,要麼就是看見她慘叫一聲,然後再被嚇暈過去。至於那些個修士,平凡得讓人難以入眼,她都懶得出現。
“善良?你可知我生前是何人?我不殺他們,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你們這些修士,就應該被野狗咬死!食其肉喝其血再吃掉你們的骨頭!”說到後麵,女鬼的聲音越來越冰冷。
“嗷?”大王疑惑地叫了一聲。
啊,不對,寶寶又不是狗。
謝書辭乾笑道:“那我也是修士,你殺了我,不也是臟了自己的手嗎。”
女鬼沉默片刻,“有道理,你滾吧。”
謝書辭:“……”
這麼草率的嗎姐姐?
“姐姐,小的能冒昧問一句,被你抓走的男子,都還健在嗎?”
女鬼足尖在半空輕輕一點,身體立刻騰空而起,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濃霧也逐漸散去,露出了天上皎潔的月光。
“回去告訴他們,玩膩了我自會放人。倘若再到山中來打攪我,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說完後,她輕哼著曲子,逐漸消失在了山林中。
謝書辭懵了,大王也懵了。
居然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這年頭鬼都這麼善良嗎?玩膩還主動把人放回來?不過,這個“玩”,究竟是怎麼一個玩法呢?
“嗷嗷!”
女鬼的氣息消失後,大王俯下身,蹭了蹭謝書辭的臉。
紫息道:“她已經走了,回去吧。”
謝書辭看著女鬼消失的地方,怔愣地點了點頭。
這隻鬼一點都不嚇人,感覺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而且謝書辭覺得她還挺可憐的,一個人……不,一隻鬼孤獨了幾百年,而且嘴裡說著憎恨修士,卻並未對任何修士出手,似乎抓走那些年輕男子,也並不是想要他們的命。
謝書辭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半途中就遇到了匆匆趕上來的許思一行人。
司空信和柳大壯走在前麵,謝安和許思跟在身後。
“嘶——”看見自家主人,紫息從謝書辭袖口飛了出去,司空信伸手接過,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
見到謝書辭,許思忙問:“謝道友,可在山中發生了什麼?”
謝書辭歎道:“我見到女鬼了。”
“當真?”許思神色大震,其餘三人也將目光朝他看了過來。
“你既然見到了她,怎麼會安然無恙地下來?”許思不禁疑惑道。
這麼些日子以來,之所以沒有人見過那隻鬼魅,純粹是因為見過她的都被抓走了,謝書辭還是第一頭見到她之後安然無恙回來的人。
謝書辭窘迫道:“她讓我滾。”
許思:“……”
司空信二人:“……”
謝安看著他們僵住的神情,抱著大王幾步躥到謝安身邊。
“可有事?”謝安問道。
謝書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說她平生最恨修道之人,還想將我的皮扒下來,但是怕臟了她的手,就讓我滾回來了。”
說這話時,謝書辭語氣非常淡定,與上山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謝安卻聽得眉頭一緊。
“可有發現其他人的下落?”許思蹙眉問道。
謝書辭道:“她應該沒有殺那些人,還說……”
謝書辭忽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還說什麼?”許思追問道。
謝書辭還在這邊躊躇,司空信便已開了口:“還說,讓你們不要去山中打攪她,等她玩膩了自然會把人放回來,否則,你們再進入山中,她便不會再手下留情。”
許思疑惑地看向謝書辭,謝書辭點了點頭,“她就是這麼說的。”
“玩?”謝安狐疑地說。
謝書辭一愣,對哦,差點忘了,他身邊還有一個“純潔”的未成年,謝書辭配合地點了點頭,“就……玩遊戲你知道吧?”
司空信:“……”
“對了,你怎麼知道她說了什麼?”反應過來後,謝書辭詫異地看向司空信。
後者輕撫著紫蛇的腦袋,不緊不慢道:“她告訴我的。”
司空信又道:“她還發現了一些事,我們回客棧再細說。”
“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用處,回去吧。”
在謝書辭轉身向山下走的瞬間,沾在他衣角的桃花花瓣在眾人並未察覺時,飛回了謝安的腰間。
不多時,一行人回到了客棧。
由於此時夜深,大堂中空無一人,隻有店小二坐在櫃台後打瞌睡。
許家其他弟子暫且回房歇息,許思與四人坐在大堂中繼續商討。
謝書辭受了驚嚇,又奔波了這麼久,再加上大堂裡燭火昏暗,他趴在桌上打了兩個哈欠。
謝安提議讓他回房休息,可其他人都在這裡,他不好意思,也確實想知道紫息在山中發現了什麼。
畢竟當時謝書辭隻顧得上害怕,沒有太過精力觀察周圍。
大王估摸也累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眾人的談話聲似乎影響不到它。
司空信撫弄著小蛇,對眾人道:“紫息說,那隻女鬼,生前修的是殺戮道,並且已經大成。”
此話一出,大堂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後,柳大壯猛地一拍桌子,把謝書辭和大王都嚇了一跳。
謝書辭嚇得一哆嗦,睡意瞬間褪去,如夢初醒地坐直身體。
謝安則是不悅地皺起眉頭,眸光若有似無地往柳大壯身上瞟了一眼。
司空信見後踹了柳大壯一腳,斥道:“大晚上的,彆一驚一乍。”
柳大壯卻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大成的殺戮道修士一旦身死就會被天道驅逐神形俱滅,她怎麼可能變成鬼魅?”
許思也沉聲道:“流道友說得不錯,鬼魅是人死後魂魄怨念不化形成,大成的殺戮道修士不可能變成鬼魅。”
謝書辭一臉懵逼,“她修的是殺戮道?不可能啊。”
謝安卻道:“興許,她沒死。”
眾人狐疑地朝他看過去。
謝安卻沒了再開口的打算,而是司空信接著他的話茬開始說:“沒錯,她還沒死。紫息是我的契約獸,我與她心靈相通,可適才,我和她的聯係斷了。”
柳大壯疑惑道:“怎麼個說法?”
謝書辭幾人也不大了解,就等著司空信繼續往下說。
司空信道:“諸位應該清楚,妖獸與我們人類不同,它們嗅覺和直覺非常敏銳,殺戮道修士身上的殺伐之氣會對它們造成劇烈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