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北戎軍馬, 對如今的鼎德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
可沒有人比劉淵更明白,給慎郡王發去通關文書, 需要冒多大的險。
首先,以慎郡王和陛下的關係,接受慎郡王的援助,無異於公開打陛下的臉, 即使打了勝仗, 也會讓陛下如鯁在喉。
比這更危險的是,一萬北戎軍馬,如此重要且大量的戰備物資, 慎郡王真的會白白給鼎德嗎?
他並不懷疑慎郡王抗擊鼎德的決心。
但給了慎郡王通關文書, 便意味著, 他可以叫其手下的兵馬借著押送戰馬之名, 一路順利通過途中的幾座邊城。
想想被慎郡王利用欽差敲開城門的樊城,如今不管是城池土地,還是其中的兵馬, 都已經全部落入慎郡王的掌控之下。
若其餘幾座北方的邊城都因為他的通關文書而陷入慎郡王之手,他在嘉佑帝眼中, 便是萬死難辭的罪人。
他不怕死, 可京中還有老妻和其他兒孫為質。他會連累全家所有人去死!
可看到眾屬下期盼的目光, 想到往日那些慘死在北戎騎兵刀下的無數士兵,以及為了幫忙守城而死在城樓附近的百姓們, 他怎麼也下不了這個狠心去拒絕。
他看向次子劉瑾, 劉瑾也正看著他, 父子二人似乎在這一瞬間心意相通, 明白了彼此的所有顧慮。劉瑾眼中皆是沉痛, 卻寫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走上前來,低聲對父親道:
“爹,我相信娘和大哥三弟他們,都能理解您的選擇。他們會支持我們的。”
他絲毫沒提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年紀尚幼的孩子。
身為劉家人,世代保衛大啟疆土和百姓,他們早就有英年早逝馬革裹屍的覺悟。
若他們一家人的性命,能換來樊城和秦川平原萬千百姓的性命,他們絕不會吝惜自身。
劉淵對眾人道:
“既如此,楊泰你便遣人去給慎郡王送通關文書吧。爭取能讓戰馬早些到位。”
眾將官頓時大喜。
那個被吩咐的將官更是直接一拱手道了聲得令,然後飛跑著跑出了帳篷。
其餘人臉上的表情也輕鬆起來。
有朝廷的支援,還有慎郡王給的北戎戰馬,鼎德的困境總算是快有改觀了。
他們隻要再咬牙堅持十幾天,情況就會越變越好!
七天後,劉淵派的人終於在他們的護送下從西邊突圍出去,快馬加鞭趕到了樊城。
因為那之後的地界,全部在慎郡王管轄之下,他要麼繞道南行拐去肅城,要麼就得有慎郡王治下的的文書才能繼續通行。繞道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找樊城守將。
“陽將軍,東城門處有一位自稱來自鼎德的男子,說劉大將軍有要緊文書要送給慎郡王。”
此時掌管樊城守軍的陽鉞,正是從肅城廂軍裡提拔起來的一位都頭,是個很會揣摩上意,又頗有能力的將領。
聽到這話,陽鉞微微擰眉沉吟:
“鼎德的劉大將軍……”
那老將軍有什麼事要給郡王說。
想著鼎德如今的情況,他在心中暗自猜想,莫非是鼎德想向他們郡王求援?
若真是如此,郡王是發兵還是不發?不發兵,沒得讓人說郡王不夠仁德,發兵,也不是一兩千能解決的啊,起碼得上萬,這豈能不耗費糧草甚至損耗人手!
作為一個懂事的下屬,他不能讓郡王為難。
“哪來的騙子,直接趕走……”他這樣吩咐道。
親衛立刻領命而去,還沒走出帥帳,又被陽鉞叫了回來:
“等等,還是把人帶進來。”
他仔細一琢磨,還是覺得把人趕
走不妥。
郡王治軍雖說嚴厲,可對他們從上到下這些人,那是真的極好。對百姓也十分體恤,可以說是一位表裡如一的“仁君”。
若真是鼎德來求援的人,郡王還真未必會不管。
那他要是把人趕走,豈不是誤了郡王的大事,到時候郡王追究起來,他可擔待不起。
沒多久,他便見到了那位從鼎德來的士兵。
對方沒有穿甲胄,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百姓,滿身滿臉的厚厚塵土,確實是長途跋涉而來。
驗看了文書,也確實是鼎德軍營的人。
聽了對方的來意和鼎德的情況,他更是慶幸,若對方所言是真,郡王果真有心支援鼎德,那他把人趕走可就闖了大禍了。
“你且好好在樊城休息,本將會立刻給我家郡王送信確認,來回就兩天,保管誤不了你的事。”
說到這裡,陽鉞不由有些隱秘的驕傲。
朝廷的驛站係統,每日最快可行五百裡。但在他們慎郡王治下這幾個地方,都是專門平了道路的,用的又是北戎戰馬,每日最快可行八百裡,哪怕郡王遠在納古斯城,也保管兩天能跑個來回。
有陽鉞這一軍之將幫忙,效率一下子就高了起來,消息僅僅花了一天就送到了納古斯城。
此時李洵正在納古斯城安排軍務。
如今鐵礦已經開始開采,運輸等事務也由林德康統籌好了,倒是是時候回肅城了。
眼下正是收棉花的時候,緊接著就要進行棉花和冬衣的加工。
這又是一項新的業務,自然是得他親自去看著,先把攤子鋪開了再說。
得知劉淵願意接受他的軍馬援助,李洵很高興。
畢竟他屢次攻打北戎,每次都繳獲甚豐,還直接抄了納古斯城和河原城的馬場,總共累積下來,十一二萬匹軍馬是有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