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驁怔怔地看著沈搖光。

片刻之後, 他好像才聽明白沈搖光說的是什麼一般,定定地搖頭。

“師尊,師尊不可……”

“你不是連性命都能給我嗎?”沈搖光問。

自然是可以。商驁從沒懼怕過死, 但前提是, 他情願作為沈搖光的弟子,作為曾與沈搖光雙手交握、相互依偎過的愛人去死。

但比起死,他更怕的是被沈搖光拋棄,是沈搖光說,他不要他的命,但他們二人今日之後不要再見了。

“是的,師尊, 我……”

“看來你並不是誠心悔過。”沈搖光靜靜看著他。

那滴淚落下之後,他眼眶雖紅,但眼中再不見淚花。

他麵無表情, 這是一副極其絕情的模樣,但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口酸澀得他渾身都動不了了。

他不舍得讓商驁死,但以後也無法再與他同從前一般。

他憎惡自己連自己的感情都控製不住的軟弱,所以才自我虐待一般, 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他自己該落得的結果, 也是他作為受天地供養二百年的璿璣仙尊, 對天下蒼生唯一的交代。

“劍給我。”他對商驁說。

商驁哆嗦著, 懇求地盯著他, 淚水將他的臉染得透濕。但沈搖光卻紋絲不動, 一直到他顫抖著手, 取出了那把沈搖光親自為他打的劍。

劍落在了沈搖光手裡, 商驁的眼中血色翻湧, 隻剩下了最後一點黑。

隻他自己才知道,他脆弱的經脈早承受不了這樣洶湧的情緒,所有的真氣都在暴動著、狂歡著。他而今能夠忍著沒有即刻爆體而亡,全是因他撐著最後一點執念,怕自己身亡時,會傷害到沈搖光。

“我還需你立誓。”沈搖光說。

商驁像是得了最後的希望一般,那即將被血色吞噬殆儘的黑,也掙紮出了一小片領土。

“師尊……”

“你立誓今日之後,不再害任何一人的性命。”沈搖光看著他,緩緩說道。“今日我既決定留你性命,那若他日你再傷人,便就是我的罪過。若世間再多出一副被抽乾真氣的屍體,即便天涯海角,我也親自找到你,殺了你,再自我了斷。”

商驁哆哆嗦嗦地看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隻是搖頭。

沈搖光微微垂下了眼。

“你不立誓也沒有關係,隻要把我今天所說的話,一字一句記住就好。”

商驁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那柄他曾夜夜枕著入眠,反複摩挲過無數次劍刃的劍,在沈搖光手裡應聲而斷。

他眼中最後一點黑,也被血紅的浪潮吞沒了。

他看著他師尊離去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茫茫的一座山,隻剩下了那柄斷劍。

他膝行著,爬過去,囫圇將那斷作兩截的、鋒利的劍抱進了懷裡。

他全部的真氣此時都在奮力地與他對抗,痛得他渾身顫抖,四肢都不屬於他了一般。沒有多餘的真氣護體,那劍入了他的懷,也將他的胳膊和胸膛割得鮮血淋漓。

他恐怕是要死了……像是話本之中的那個修士一般,爆體而亡,像是綻開在伏南山上的煙花。

但是……不行。

他師尊說過,不許他再害任何一條性命。若受他波及害死了旁人,他師尊也會因此自責而死的……

商驁抱著斷劍,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站起來。他已經沒有劍可用了,隻好取出須彌芥子中那把在鄞都廢墟中撿來的青銅劍,注入真氣,以當做他逃離的飛劍。

九天山……那裡高寒無比,方圓百裡都沒有活物,他可以死在那裡。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定在那枚須彌芥子上。

這也是他師尊贈與他的……他師尊忘了收回去。

青銅劍當啷一聲落在地上,他胳膊抱著斷劍,騰出手來,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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