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是容易讓人忘記煩惱的好方式,屈鸝菲細細講述著自己工作上的瑣事,她是一名中專的教師,在學校裡也是善解人意的老師形象,很符合她的外貌。鐘祈安不太會聊天,多數情況下就是安靜地聆聽。屈鸝菲獨角戲有些累,放下筷子溫言道:“待會兒我們去看看伯母吧。伯母還說想要吃麻薯,我們買一些一並帶過去。”
“嗯,聽你的。”鐘祈安笑笑,起身去結賬。
鐘祈安的媽媽一直不肯搬到市區裡,房屋都是老舊小區了,但因為是和丈夫曾經居住的地方,鐘媽媽始終不願離開。鐘祈安在市區買了房子後因為距離上班近,所以也不能每天都過來看望母親,好在鐘媽媽身體很不錯,也不需要兒子日日夜夜陪在身邊。
對於屈鸝菲這個未來兒媳婦兒,鐘媽媽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好幾次都和鐘祈安說,屈鸝菲是她心目中最適合做兒媳婦兒的人選。
“鸝菲人又乖巧,又能乾,你瞧瞧人家煲湯多好吃啊,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兒也是叁生有幸嘍。”鐘媽媽眯著眼睛吃了一塊兒麻薯,一片品嘗一邊感慨說,“她可比你剛畢業那會兒找得女朋友強多了,你那個初戀女友哪像是過日子的樣子,真慶幸你們分手了。”
鐘媽媽看著進門就接手家務的屈鸝菲,拉著兒子的手念念有詞。
從前媽媽也經常說起這些事,他麵無表情地敷衍著,可是今日心裡沒來由得煩躁,脫口而出說:“阮瑩永遠也不活成為賢妻良母得。”
“阮瑩是誰?”屈鸝菲從廚房走出來笑著詢問。
鐘祈安沒回答,倒是鐘媽媽眨眨眼,語氣揶揄說:“小安好多年前的女朋友了,那時候他剛畢業,被人纏上。女孩子嬌氣的要命,沒多長時間就散夥了。”看逅χú章櫛僦到:sxiá
屈鸝菲知道鐘祈安以前有女朋友,但是很少聽他提及,難得聽鐘媽媽說起來便好奇地問:“那麼久了?是祈安的同學嗎?”
鐘媽媽回憶著,奈何歲數大了,很多事情也記不清了,於是無奈一笑,搖搖頭念叨著:“不記得嘍,應該不是……”
鐘祈安始終麵無表情,屈鸝菲察覺不出他有任何不同之處,便也放下心來挨著鐘媽媽坐下,神色溫柔含笑,嫻雅文靜,狀似不經意地隨意問著:“我都沒聽祈安提起來過,媽媽,他們怎麼後來分手了呢?”
“不喜歡了唄,大小姐一個,毛病一堆。”鐘祈安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剝開,搶在鐘媽媽之前回答,語氣有些厭惡。
鐘媽媽想了幾秒鐘說:“老嘍……記不得嘍……”
屈鸝菲便不再追問了,鐘媽媽打開電視,看起電視劇又絮絮叨叨不停講述著裡麵的家長裡短,鐘祈安看了看時間,和屈鸝菲說:“咱們走吧,媽也到了休息時間了。”
鐘媽媽看起電視來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於是兩人收拾好屋子靜悄悄地離去。
鐘祈安送屈鸝菲回家,屈鸝菲擺弄著手機,斟酌了一會兒啟唇說:“祈安,我搬到你那裡好不好?這樣你也不用每天來回接送我。”
“沒什麼,不過就是早起一會兒。”
屈鸝菲抿著唇,輕柔地開口:“我們都是未婚夫妻了,也不過就是差一張結婚證,多少情侶剛認識沒幾天就住在一起,怎麼我們就不行呢?”
鐘祈安歎口氣說:“菲菲,我這個工作你是知道的,隨時都要出警,你和我一起住會覺得非常麻煩,索性還是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舒服些。我這樣,也是為你著想。”
屈鸝菲每次都聽得鐘祈安這套說辭,心底也煩了,麵上卻不敢顯露。
送屈鸝菲回家,鐘祈安鬼使神差地繞了個遠道,車子停在燈紅酒綠的夜總會對麵,上麵醒目的叁個字霓虹閃爍“琉璃城”。鐘祈安煩躁地抽出一根煙,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麼,過了很久,久到天邊的月亮都要被星辰的光輝淹沒,終於,他看到一個醉醺醺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裡麵走出。
性感的魚尾裙,微燙成波浪形的栗色長發,精致的妝容,阮瑩麵色緋紅地蹣跚出現。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上手想要扶她,可阮瑩拒絕,努力地將人推開,嘴裡嘟囔著:“你彆糾纏我了行不行,好煩。”她嘴上煩氣的斥責,可是因為喝多了,手上沒什麼力氣,身子也軟綿綿得,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不小心就要摔到,阮瑩連忙扶住旁邊的路燈,腦袋裡翻江倒海,一片漿糊。
“Amber啊,跟我走嘛,你想要多少錢啊,我都給你。”年輕人上手拉她,眼底滿是猥瑣的欲色。
阮瑩覺得惡心,努力抱著路燈柱子:“放手啊,你混蛋,給我滾開。”
年輕人還在拉扯,阮瑩一回身,長長的指甲在他臉上潑辣地抓去,瞬間留下兩道血印,年輕人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怒不可遏,嘴裡怒斥著“操你媽的”,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小子,當街動手,我看你是想去局子裡做個筆錄是吧。”年輕人的手腕倏然被一個人一把攥住,耳畔傳來散漫卻又威嚴的聲音。他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警察證件,他撇撇嘴,心有不甘,隻好冷哼一聲:“先生,是她先動手的,你瞧我這臉被我劃得,趕緊把她銬起來。”
“我在對麵看了一個多小時了,彆當我瞎,人家不跟你走你就動手動腳。你這就是典型的強製猥褻性騷擾。”鐘祈安皮笑肉不笑地說。
年輕人自知理虧,不好再分辨什麼,一把甩開他的手,嘴上切了一聲揚長而去。
而那邊的阮瑩卻已經扶著路燈吐了出來。
鐘祈安無奈,心底暗歎。
他不知道阮瑩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但他絕對不會傻到以為阮瑩適合當初一樣來這裡消遣得。從前精致的小公主,現在似乎境況並不好。
鐘祈安走近,彎著腰遞過去一張手帕。
阮瑩抬眸看了一眼來者是誰,目光頓時冷硬起來,一把推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彆管我。”
“沒管你,我是為保潔阿姨著想。”鐘祈安懶散地開口,語氣裡麵滿是嫌棄,“要不你自己清理乾淨地麵?”
“又不是我的工作。”阮瑩從他手裡奪過那張手帕,在嘴角擦了擦,翻看到上麵的牌子,想起來這家店麵的手帕都是成雙成對兜售得,不由哼了一聲說,“還是情侶款呢。彆糟蹋你女友的一番心意。”言罷,掌心裡使勁揉成一個團,一把扔到鐘祈安臉上。
時隔多年,她這樣嬌縱的脾氣倒是沒什麼變化,鐘祈安甚至自虐地覺得異常熟悉和親切。他去扶她,阮瑩不稀罕,推搡著鐘祈安,自己靠在路燈柱上,一手捂在胸口,臉上熱辣辣得,好在涼風一吹,總算沒那麼頭暈目眩了,不由吃吃地笑,語氣生硬:“你、你就是來、來看我笑話的?看見了,可以滾蛋了不?”
“我閒著沒事乾看你笑話乾嘛?”鐘祈安哼笑一聲。
阮瑩歪著頭,氣喘籲籲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比從前剛畢業的青澀時期多出了成熟男人的堅毅。
可還是那麼討厭!
阮瑩撥開他,徑直站在路邊打車,東倒西晃得,不成個樣子,尤其是那件超短連衣裙,動作幅度大一些都要看到裡麵的春光了。鐘祈安咬咬牙,抬手攥住她揮舞在空中的手腕說:“我送你回去。”
“不稀罕!”阮瑩氣咻咻地要甩開。
鐘祈安深知和她講道理是無用功,直接拽著她大步往自己停在馬路對麵的轎車走去。阮瑩高聲叫喊著:“混蛋,你放手啊!王八蛋!”
鐘祈安不理會,兩叁下就把人塞了進去,扯過安全帶給她係上,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你現在住哪兒?”
阮瑩嘟著嘴巴,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說出地址。
鐘祈安聽了,驀然看向阮瑩,似是有些難以置信。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阮瑩不欲搭理他,扭過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琉璃城的喧囂霓虹漸漸褪卻,C區的暗夜則緩緩靠近。
這裡房租雖然便宜,卻魚龍混雜,犯罪率很高,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性居住在這裡,鐘祈安實在沒有料到。他停了車,看著老舊破爛的小區,黑漆漆得,像是停屍房一般。他微微蹙眉,對阮瑩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搬到這裡住?你爸媽會同意嗎?”
“和你無關。”阮瑩要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鎖著,不由怒氣衝衝地說,“我要下車回家,明天還要上班呢。”
“阮瑩!”鐘祈安提高音量,連名帶姓地喚她。
他從前總是稱呼她“瑩瑩”,偶爾打趣她也是稱作“小豬”,也隻有真的有事要和她說而她又耍大小姐脾氣時,他才會這樣厲聲喊她名字。
可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阮瑩隻有一瞬間的恍惚,旋而繼續推搡著車門:“快點開門。”
“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鐘先生,我經曆了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們現在就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看起來你也有了女朋友,我現在的工作環境也有很多帥哥小開等我招手。所以請你不要把你我的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可以嗎?”
鐘祈安不為所動,隻執著於自己的疑問:“你什麼時候從加拿大回來的?”
“鐘祈安!你混蛋!”阮瑩沒有耐心,尖叫著說。
鐘祈安卻忽然笑了,低了低頭,仿佛心底盤踞已久的鬱悶瞬間散去,雨過天晴:“原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