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18)狸奴(上)(1 / 1)

回到家中時已經接近傍晚,心荷懷抱著一堆老夫人給她買的小東西,老夫人見她臉上也有些倦容便道:“快回去歇著吧,我也派人去問問詠清什麼時候回來。”

心荷感念老夫人的眷顧,想著苻朗偶爾教給她的人間禮數,執意要送老夫人回房。然後自己才回到了載春苑。

苻朗撥給她伺候的貼身丫鬟活潑伶俐,見那些魯班鎖、九連環讓心荷絞儘腦汁,於是在旁邊幫著她一起琢磨,一時間屋內倒也其樂融融。

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小丫鬟懷裡抱著一個筐子走了進來,說道:“心荷姑娘,外麵有個人說是有東西要交給心荷姑娘。”

小廝本來坐在廊下打盹兒,聞言頓時驚醒,連忙謹慎地問道“是誰送來的?什麼東西?”

小丫鬟為難,遲疑了一下才道:“奴婢看著有些像是表小姐的人,但是也不太確定。隻一直說是要親自交給心荷姑娘查收,奴婢就拿進來了。”

小廝看了一眼也已經聞訊走出來的心荷,說道:“心荷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表小姐家裡送來的東西,指名說是給您的。”

說著,小廝看見筐子裡麵還有一張字條,連忙取過來呈給心荷。

心荷拿過來讀了一遍,無非是因為那日晚宴的事情要向自己賠罪。

賠罪?賠什麼罪?

心荷凝神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應該是表小姐懷裡的那隻貓貓嚇到了自己這件事。

其實也算不得表小姐得罪了自己,是那隻貓自己竄過來的,再說,自己除了被嚇了一下,也沒彆的傷害,表小姐看來是小題大作了。

小廝還是謹記苻朗的囑咐,無論任何人送來的東西都要仔細查看,擔心心荷會受到一些心懷叵測之人的傷害。“姑娘,這東西還是先讓小的檢查一下。”小廝上前想要從丫鬟手中拿過來那隻筐子。

心荷擺擺手,沒當回事,抬手就把筐子上蓋得密密實實的一塊兒布巾揭開。

“啊!”懷抱著筐子的小丫鬟突兀地尖叫出來,筐子瞬間掉落在地,心荷不能說話,但是也嚇得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一下子跌坐在地麵。

貼身伺候心荷的那個丫鬟也麵色慘白,望著筐子裡掉落出來的被剝了皮的小貓的屍體,胃裡一陣抽搐。

最後還是小廝穩住了心神,眼疾手快地將那貓兒的屍體重新裝入筐子裡尋了個地方先放著,回身安撫著心荷:“姑娘彆怕,咱們喝點茶水,壓壓驚,不要多想。沒事的,小的已經扔出去了。姑娘安心。”

心荷的手指顫巍巍的捧起茶盅,牙齒都在發抖,好一會兒,心跳才總算壓製住,那種反胃的感覺仍然縈繞,久久不散。

她不敢去讓自己腦袋放空,隻要一閉眼就是那隻小貓慘烈的屍身。

她就算怕貓,但也從未想過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傷害一隻貓。

表小姐說是賠罪,居然是如此歹毒的方式,不像是賠罪,倒像是下馬威和恐嚇。

小廝和丫鬟們圍著心荷不斷安慰,心荷臉色懨懨得,怕他們擔心,隻是表示自己好些了,讓他們退下。

她一個人在屋裡悶坐了會兒,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重新把那個小廝叫過來,問那個貓兒的屍體被放在哪兒。

小廝本想埋起來,還沒來得及,便道:“姑娘不用怕,我現在就去處理。”

“你彆處理了,你,你帶著過來放到廳堂裡。”心荷寫了個紙條給他。

小廝心裡想著,這位心荷姑娘柔柔弱弱得,沒想到膽子還很大,居然還要將那隻小貓兒的屍體弄進屋內,他心裡為難,害怕心荷姑娘是不信邪,待會兒再被嚇出點好歹來可怎麼辦?“心荷姑娘,那隻小貓兒已經咽氣了,咱們還是彆看了,就讓小的去給埋了算了,怪嚇人的。”小廝遲疑著開口勸說。

心荷卻堅持,又寫了一張字條給他:“沒事的,你送到廳堂,掩上門就是了。”

小廝見此,內心吐槽這心荷姑娘還挺虎,剛被貓嚇得繞柱行走,現在又能大著膽子把貓兒的屍體呈上來。心裡這般想著,但很快就將那個筐子放到廳堂內,然後掩上門離開了。

心荷深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設,然後一步一步來到那個筐子前,閉上眼睛,將那個筐子拿到水房之中,那裡一早燒好了洗澡水。

她蜷縮在浴桶中,努力吐出自己的靈珠,那是鮫人賴以生存的珠子,就如同人類的心臟,靈珠破碎,鮫人也會灰飛煙滅。

靈珠吐出,她的身體也漸漸恢複成鮫人的樣子,藍紫色的頭發,淺淡的天空藍的瞳仁,除了依舊絕美如畫,更平添一份神秘的魅惑。

她使勁掐了自己幾下,好不容易才疼得流出幾滴眼淚,其中一顆滑落麵龐落在綿軟的地毯上,頓時變成一顆圓潤的珍珠。

她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尾鰭,吞下那顆靈珠,尾鰭重新變成了雙腿。

心荷忽然很懷念自己的尾鰭,好久都沒有在海底暢快的遊來遊去了,如果苻朗有一天可以陪伴自己在深海中暢遊該多好。

隻是不知道,那時候得知自己身份的苻朗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妖怪呢?

心荷從浴桶中迅速起身,重新換好衣服,隻是頭發還有些濕漉漉得,但她此時也顧不得太多,撿起那顆小珍珠來到筐子前,閉著眼睛摸索到小貓兒的嘴,將那顆小珍珠塞了進去。

鮫人的眼淚並不是傳說中的全部都能變成珍珠,哭一次也就那麼幾顆。對於人類來說,這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是貴重無比的寶物,而對於鮫人來說,小顆珍珠實際上還能讓一些小動物起死回生,但前提必須是剛剛掉落的眼淚,若是隔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毫無用處了。

心荷其實也是聽長輩們說得,她作為公主哪裡需要救助什麼小動物,這還是第一次嘗試。從頭到尾,她都不敢去看,喂下去就把棉布重新蓋上,雙手圈著膝蓋席地而坐,靜靜地凝睇著那隻筐子。

許久,也不知道是多久,那棉布忽然傳來細微的起伏,裡頭竟然傳來細弱的喵喵聲。

苻朗被成國公家的公子絆住了腳,幾人許久未見,押著苻朗灌了一頓酒,要不是成國公親自派人來喊成少國公,否則還不肯放苻朗回去。

苻朗裝出一副喝多了的樣子,踉蹌幾步,眾人笑了一番,打趣著放他離開。初夏溫暖的風惹得遊人醉,苻朗拍了拍自己泛著紅豔的麵頰上了馬車,吩咐小廝回府。

剛回到府裡,指派給心荷的那個小廝就把這事兒原封不動地彙報給了苻朗。苻朗心下一驚,追問說:“心荷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但是後來姑娘讓小的又將那個裝著小貓兒屍體的筐子送進去了,心荷姑娘便一直在屋裡沒出來。”

小廝察覺到苻朗的步子越來越快,緊緊跟在後頭,眼看著苻朗心急地推開載春苑的門,焦急地喚了一聲:“心荷,你有沒有事?”

屋內燈火明亮,少女伏趴在書桌前,麵前還放著自己沒有解開的九連環,窗戶洞開,輕微的風溫柔地貼近她的青絲,發絲清揚,很是愜意。

他放輕了步子,心下忐忑地走過去,一顆心從未有過的害怕,來到她身側,卻見少女緊閉著眼睛,小臉兒白裡透紅。

他探出手指在她鼻端試了試,呼吸綿軟,沒有大礙,他這才長舒了口氣,目光不由落在角落裡的那一隻筐子,布巾塌在裡麵,不像是有東西的樣子。

回身看了一眼那個小廝,小廝也撓了撓頭,一臉困惑。

心荷聽見動靜,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苻朗摸摸她的臉蛋柔聲問道:“睡著了?去床上睡吧。”

心荷見苻朗回來了,立時興奮地站起身,雙手攀上他的頸子開心地和他比劃今天自己都做了什麼。

苻朗悄悄遞了個眼色讓那小廝將角落裡的那隻筐子趕緊拿走。小廝忙不迭地抱起來溜了出去。

心荷看到苻朗,睡意消散了不少,將自己的九連環拿給他看,這對於苻朗來說小菜一碟,兩人坐在床沿,頭挨著頭,一個教一個學。

末了,苻朗綰過她的碎發,試探著小心翼翼地詢問:“今日害怕了嗎?”

心荷一怔,意識到他問的應該是那隻貓兒的事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苻朗不解:“那隻小貓兒,你讓人埋起來了?”

心荷還是搖頭。

苻朗還要繼續問,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清幽的貓叫。他循聲望去,手掌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攏在袖中。

心荷依舊很害怕,但是沒有那晚那麼恐懼,反而探出小腦袋也望向窗外。

小廝忽然在外頭激動地大喊著:“少爺,牆頭上有隻小貓兒,好像……好像是……”他一邊說一邊撲上去將那隻貓逮住,懷抱著來到窗外。

苻朗看到那隻貓立刻就認出是表妹鶯瀾那晚抱著的那隻貓,可是按照小廝剛才所言,這貓不是死了嗎?怎麼現在又好端端地活蹦亂跳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小廝心下存疑,猶疑著開口說:“少爺,這貓奇怪,是不是什麼貓妖?咱們要不……”

心荷趕緊攔住,慌亂地比劃著:“彆傷害它,放它走吧。”

苻朗狐疑地來回看著心荷與那隻貓,最後還是讓小廝將貓兒放了。

沒成想那隻貓兒迅速鑽到屋內,在心荷裙邊繞來繞去,大大的貓兒眼抬眸乖順地望著心荷。心荷往後退了幾步,那隻貓兒也不再向前,乾脆坐在地上像是專屬於心荷的寵物一般不肯離去。

苻朗張了張口,埋在心裡的疑惑終究沒有問出口,這件事實在是奇怪,但他又不肯去想入非非,他的心荷總歸是他的小仙女,他不能對她有任何懷疑,那是褻瀆。

(不想虐女兒。你敢嚇我,我就複活嚇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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