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處理死亡4人的重大事故(3)(1 / 1)

將客廳裡的大燈打開,又將電視機打開,屋裡就有了光亮和聲音,顯得熱鬨起來。這一段時間,事情多且雜,與小佳的電話頻率也在降低。坐下來以後,侯衛東背靠在沙發上,提起座機,用最舒服的姿勢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

“這個星期如果沒有事,我就回沙州。”

“嗯,回來吧。”小佳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還在不高興嗎?”

“沒有。”

上一次周末,侯衛東說好要回去。正準備動身時,開發區秦飛躍主任打電話過來,請他喝生日酒。

秦飛躍因犯錯誤被趕出了青林鎮,不料因禍得福,被派去籌建開發區。開發區是新生事物,誰也沒有搞過。秦飛躍在沿海地區走了一大圈,回來甩開膀子大乾,將開發區搞得風生水起,很得縣委祝焱書記器重。

當時,小佳聽說侯衛東要去喝秦飛躍的生日酒,心裡不太高興,但是還沒有到生氣的地步。

誰知第二個星期,侯衛東正準備回沙州,朱兵打來電話,讓侯衛東陪同到成都考察,無奈之下,侯衛東又跟著朱兵去了一趟成都。

接連兩次爽約,讓小佳很不高興,電話裡就耍起了小性子。

侯衛東哄道“你彆生氣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個星期我一定回來,不回來是小狗。好老婆,你笑一笑,原諒我吧。”

小佳在沙州建委辦公室工作,心裡也理解社會上的應酬之事。小性子使得差不多了,才道“老公,我們長期兩地分居,確實不是辦法,還得爭取早一些調回沙州。高健口頭上已經答應了,我們還得主動一些。”

“三年調回沙州”是侯衛東曾經給陳慶蓉的承諾,可是三年時間已經到了,侯衛東的想法卻在慢慢發生變化。在益楊這三年,他慢慢地融入益楊縣,曾昭強副縣長、秦飛躍主任、朱兵局長都成了關係密切的好朋友。他雖然是跳票副鎮長,隻要好好經營,往上走的機會還是很多。

而調到沙州南部開發區,一切從最基層做起,代價也不小。

另外,嶺西高速正在抓緊建設,碎石場生產任務很重,而紅壩村條石場正在籌建中。如果此時調到沙州,這兩處正在勃起的產業將難以掌控。

侯衛東心裡亂紛紛,難以下定決心。

更致命的是,他暫時不想回沙州的想法,還必須瞞著小佳,否則小佳肯定會發揮原本就豐富的發散思維。

侯衛東轉移了話題,道“前天我看到《嶺西日報》上有一則新聞,鐵州市已經成立了園林綠化局,是與建委平行的單位,我想沙州市很快就要組建園林局。”

小佳果然順利被引到了侯衛東的思路上,道“沙州園林局如果成立,我就爭取調過去。”

“建委是好單位,大家擠破腦袋都想進去,你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建委辦公室太複雜,累得很。”

侯衛東清晰地感受到小佳低落的情緒,掛斷電話後,自我檢討道“看來小佳也有心事,我以前一直沒有覺察,真是失職,以後還得心細一些。”

想了一會兒小佳,侯衛東的思路又如電視換頻道一樣轉到了紅壩石場。晏道理在紅壩村確實有些威信,當他與李晶簽下協議以後,很快召開了全村動員會,隨即開始修建小河的左岸公路。

這條公路原本就在平地上,隻要將田土調整好,公路線形很容易就拉了出來。侯衛東來開會之前,抽空去看一趟,幾天時間,左岸公路的毛坯已經接近了河岸。

想了一會兒紅壩條石場,他的思路又飄到黑娃身上,他罵了一句“真他媽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時,這條討厭的蛇已經纏了上來,上青林石場不得不接招。

正在胡思亂想中,隔壁傳來一陣清晰的鋼琴聲。

小樓距離音樂係的琴房有一些距離,平時聽到的都是斷續隱約的琴聲,這一陣琴聲卻格外清晰,如在耳邊一樣。琴聲初期零落而斷續,過了一會兒便流暢起來。

循著琴聲,侯衛東站到了陽台上。

琴聲是由隔壁房間傳出來的。他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聽見郭蘭高興的聲音“爸爸,音色非常好,我喜歡。”郭教授的男低音聽上去很舒服,道“早就想給你買琴了,隻要你喜歡就好。”郭蘭聲音中充滿了喜悅,道“爸、媽,這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隔壁一家人其樂融融,侯衛東也被感染,靜靜地偷聽著一家人的對話,想起了遠在吳海縣的母親劉光芬。

4月29日,侯衛東繼續到縣裡開會。

上青林場鎮,曾憲剛帶著十幾個小夥子,坐著大貨車後車廂裡,繼續沿著公路去尋找黑娃團夥。

貨車不快不慢地開到了益楊縣城,一路無事。在城郊一個偏僻處,大家休息了一會兒,便掉轉車頭,朝三岔路口走去。按照曾憲剛的說法,他們是采取小鬼子的戰術——巡查交通線。

剛過了三岔路,來到一個比較大的彎道,就聽到一陣打罵聲。坐在駕駛室的曾憲剛瞳孔一下就收緊了。回過頭,通過車頭後麵的小窗子,道“小聲點,前麵有情況。”

後麵車廂安靜了下來,曾憲剛道“不要慌,分為兩隊,包抄他們。”分組跳車、兩麵包抄,這是為了應付公路上的打鬥,訓練了十幾次的戰術動作。

貨車轉過大彎,就看到七八個人正在圍攻一輛貨車。司機已經被拉了下來,手臂流血,三個人手持著砍刀,將他逼到一旁。

一人提出一個油桶,將裡麵的液體朝車頭上倒。司機在一旁罵“哪個敢燒車,老子就要跟哪個拚命!”但是在三把鋒利砍刀的逼迫之下,強壯的司機也不敢硬衝。

貨車停下來時,曾憲剛眼睜睜看著一個煙頭被扔上了貨車車頭,一陣大火轟然而起。司機再也不顧砍刀的威脅,彎腰就去撿石頭,他還沒有立起身,三把砍刀就劈頭蓋臉地砍了過來。

一時之間,鮮血橫飛。

坐在車廂後麵的年輕人,全部吼叫著站了起來。他們從車廂左右飛身而下,朝著燒車人衝了過去。

曾憲剛獨眼中閃爍著如狼般的眼神,盯著吼得最厲害的瘦高個,掄起手中的棍子就狠狠一擊。隻聽得悶聲一響,瘦高個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這一聲慘叫如此淒厲,正在打鬥的眾人下意識地朝著這邊望了一眼。

燒車的混混們見瘦高個被打倒,揮舞著手中砍刀,四處亂竄,砍刀對棍棒,各有優劣。

曾憲剛帶的小夥子多是石匠,一個個力氣十足,又使用了兩邊包抄的戰術,很快占了上風。燒車的地痞流氓被打翻了兩個,現場丟了四把砍刀。

被砍了幾刀的司機,渾身血淋淋的,煞是嚇人。他不知從哪裡撿了一根棍子,跑過來就使勁地打了瘦高個幾棍。曾憲剛見他下手分不清輕重,抬頭就給他一腳,把他踢到一邊,吼道“打幾棒夠了!”

司機被曾憲剛的凶相嚇住了,提著棍子不敢上前。

這時,陸續有下山的貨車停了下來。這些司機們跳下車來,圍在兩個被打倒的混混周圍。如果不是曾憲剛喝住,這些混混定然會被打得慘不忍睹。

曾憲剛給青林派出所打了一個電話,就讓貨車司機將手下年輕人送回上青林,自己帶了三個貼心手下,等著青林派出所民警。

派出所秦鋼趕過來以後,看了被燒毀的大貨車,罵了一句“這些狗日的,真他媽的猖狂!”他吩咐道,“王一兵照相,周強詢問現場情況,作筆錄。”

秦鋼蹲在地上,看著慘叫不停的瘦高個,道“能不能站起來?”瘦高個鼻涕眼淚齊下,道“兩條腿都被打折了。”他用手指著曾憲剛,道“是他打的。”

曾憲剛心中早有了計較,道“我和幾個侄兒去城裡買東西,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壞人在燒車,就下來阻止這幾個人。他們不僅不聽,還提起砍刀來殺我們,我們是自衛還擊。”

秦鋼對這事心知肚明,他對曾憲剛的說法很滿意,安排周強道“通知刑警隊趕快到現場。”

周強攤著手,道“這裡沒有電話。”

秦鋼取出自己的手機,給刑警大隊打了電話。打完電話,道“靠,老子手機自費,現在成為所裡的公用電話了。”

周強笑道“那就給我們一人配一部手機。”

民警們說笑著,瘦高個卻在地上不停地扭曲著,哭喊道“快幫我喊一輛救護車,痛得遭不住了。”

秦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睬他。瘦高個被打斷了腿,痛是痛,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秦鋼故意不叫救護車,讓他受活罪。

另一個倒地混混的腦袋被打了好幾棍,仍然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他被木棍打倒以後,當時頭腦是一片空白,現在清醒了過來。可是在眾多司機的怒視下,他害怕被打,就假裝人事不省,看到公安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知誰踩了他的手指,他痛得大叫起來。周強上前踢了他一腳,拉他到警車裡麵作起筆錄來了。

兩個多小時以後,黑娃得到了手下在三岔路被抓住的消息。他陰著臉,坐著不說話,手下大劉早就暴跳如雷,叫囂著要帶人上青林山砍人。就要出門之際,黑娃破口大罵“狗日的是豬腦子,上青林有幾千人,你去砍哪個?”

罵完之後,大劉提著刀站在門口,進退不得。

黑娃發話道“讓吳三躲了,這一段時間不要回來。”

吳三是大劉的手下,燒車的人都是吳三的馬仔。黑娃把事情交代給大劉,大劉就交代給吳三。吳三隻要躲掉,公安的線索也就斷了。

大劉得到了指示,正要跨出門時,黑娃又罵道“把砍刀放到屋頭,你腦殼進水了,大白天提著砍刀出去。”

大劉對黑娃很有懼意,不敢回嘴。他將刀子往桌上一扔,這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縣裡殯葬改革專題會結束以後,侯衛東這才得知三岔路大戰的消息,暗道“曾憲剛還真是聰明,一點就通。”

粟明手裡提著資料袋,道“星期五了,你彆回青林鎮了,好好休息兩天。殯葬改革很快要執行了,前麵三板斧一定要砍好,否則以後控製不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給村乾部的返還比例在20,他們肯定能夠發揮聰明才智。”侯衛東這一段時間與村乾部接觸很多,當村乾部聽說有20的返還,都顯示出了很高的積極性,他心裡也就有了底氣。

在鄉鎮工作了近三年,侯衛東對村社乾部了解甚深。這些鄉村政治家與村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有著農民式的狡黠,對現實認識得極為清醒。隻要政策合適,他們往往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工作能力和創造能力。

粟明笑道“你要把困難想多一些。頭三板斧難度大,搞不好,村乾部就會產生畏難情緒。”他坐在副駕駛位置,把頭伸到窗邊,揮了揮手,道,“星期一要開黨政聯席會,你將這兩天的會議精神講透徹。先不要太樂觀,在會上將可能遇到的困難講清楚,防患於未然。”

關上車門,粟明背靠著座椅,他在心裡將劉坤和侯衛東兩人放在一起進行比較“劉坤這個黨委副書記,總是浮在水麵,很難與基層水乳交融。侯衛東卻能在村乾部中呼風喚雨,對於一位沒有農村生活經曆的年輕人,做到這一點,確實難能可貴。就憑著這個本事,他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小車拐了一個彎,消失在樓房後麵。

侯衛東正準備給派出所秦鋼打電話,他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我是秦鋼,這是刑警隊李大隊長的電話,我開的是免提。關於曾憲剛的事,刑警大隊想聽聽鎮裡的意見。”秦鋼特意點明是免提,也是為了提醒侯衛東說話的分寸。

侯衛東聽懂了秦鋼的話中之話,義正詞嚴地道“曾憲剛肯定是見義勇為的行為。他在三岔路見到歹徒正在作案,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不顧歹徒手持凶器,毅然與歹徒搏鬥,最終保護了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將損失降到了最低。鎮綜治辦正準備給縣政法委寫申報材料。”

秦鋼掛了電話,道“這是鎮裡的意見,我沒有說假話吧。”

刑警隊長李劍勇哼了一聲,道“分管政法的副鎮長懂什麼,你給他彙報工作?是唱雙簧吧。”

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機構,鎮政府分管領導根本不能約束他們。在鄉鎮當過所長的李劍勇心知肚明,直接點破此事。

秦鋼笑著解釋道“侯衛東是沙州學院法政係畢業的本科生,哥哥是沙州刑警支隊的侯衛國,他爸爸是吳海市的老公安,與其他鎮乾部不一樣。”

“秦所長,我們一家人不說二家話,根據手頭的材料,曾憲剛顯而易見是經過精心準備,就是要和黑娃打架。”

秦鋼道“這隻是你的判斷,如果按打架鬥毆來算,恐怕青林鎮政府不會服氣,鬨到縣裡不好收場。我們派出所無論如何也不能偏向社會混混。”

李劍勇把材料拿到手裡看了看,又扔到了桌上“這件事到此為止,燒車之事我會處理。你回去跟那個鎮長說,彆去報見義勇為了,免得惹麻煩。”

秦鋼出了刑警隊,給侯衛東打了電話“曾憲剛沒事了。不過黑娃此人也不簡單,小心他來陰的,千萬要注意防範。”

侯衛東道“既然在三岔路口抓住了燒車的流氓,就可以順藤摸瓜,將幕後指使者抓起來。”

“你以為公安都是飯桶啊,今天參加燒車的一共有七人,現在已經捉了六個,隻有一人跑了。刑警大隊將六人分開審問,他們都指證老大是吳三,吳三跑了。”

“還有那隻斷掌,也是重要的線索。”

“斷掌還在證據室裡泡著,可是這手掌從哪來的,現在還沒有查出來,各派出所都沒有接到報案。”秦鋼道,“你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黑娃這次吃了虧,小心他狗急跳牆。”

事故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侯衛東又一次星期五沒有回沙州,而是住在了上青林鄉政府大院子裡。在青林山上,他睡得格外香甜,一夜無夢。醒來時,太陽明晃晃地照在窗外大樹上,樹葉是健康而有光澤的綠色,幾隻小鳥在樹枝間蹦來跳去,生機盎然。

打通了新月樓電話,鈴聲不斷地響著,無人接聽。侯衛東連打了兩遍,這才撥通了小佳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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