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公安局出了“內鬼”(4)(1 / 1)

曾憲剛道“瘋子,我向你保證,秦敢買槍隻是為了防身,絕對沒有案底。”

“這事說來話長,你到了成津再到我辦公室。”

放了電話不久,鄧家春的電話又來了“侯書記,有個情況要彙報,關於秦敢的事情。”

侯衛東道“我馬上回辦公室,你等著我。”

打了兩個電話,侯衛東這才回到宣傳部會議室,與朱介林和王輝握手,道“上午的采訪就由梁部長全程陪同,中午我敬大家的酒。”

與段英握手時,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卻是各有意味。侯衛東當了縣委書記以後,肩負著重大使命,將兒女情事放下了。至少在當前一波三折的嚴峻局勢之下,他並沒有太多的心情關注男女之事。

侯衛東與段英握手後,又特意交代梁逸飛“梁部長,今天來的都是貴客,一定要接待好。”

梁逸飛扶了扶寬大的眼鏡,道“侯書記放心,中午在成津賓館,等你過來開席。”

在縣裡工作,如果市裡部門領導來了,縣委書記能出麵作陪,這對各部門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一來說明領導對本部門重視,二來說明與縣委書記關係好。梁逸飛在部門混了多年,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竭力邀請侯衛東來吃午飯。

段英與侯衛東簡短地交流以後,退到幾位領導身後,暗中看著侯衛東。她離開沙州到了省報,對她來說,人生在幾年的時間裡有了一個徹底變化。以前在縣裡時還得仰仗著劉坤父親,到了市裡基本上就脫離了原來的生活。進了省報以後,她再看益楊的人和事,就帶著些俯視的眼光,但是對侯衛東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些仰視。

她經常回想起初出社會,在益楊絹紡廠裡隨時可能下崗的忐忑不安的心情。這一段經曆在她內心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在夢境裡,還時常會出現下崗姐妹痛哭流涕的畫麵。就在那一個灰色、焦躁的夏季,她在益楊汽車站偶然遇到了侯衛東,這個充滿著陽剛氣息的男人,給了她極其寬厚的肩膀。但是,侯衛東終究隻是彆人的風景,兩人如方向不同的鐵軌,在人生的某個大站交彙之後,又很快分開,越來越遠,最終隻能遙遙相望。

“今天見了麵,就斷了這一段永遠沒有結局的感情。”段英已經準備結婚,可是見了侯衛東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心跳,默默下了決心。

出了宣傳部辦公大樓,侯衛東暫時將王輝、段英拋在腦後,他給曾憲剛打了電話“你現在在哪裡?到了成津以後直接到我辦公室來。”

上了樓,見到一身警服的鄧家春。鄧家春表麵看上去是黑臉冷漢子,其實甚為精明。他是成津縣委常委、公安局長,是縣領導,又是公安局領導。他在穿衣服上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凡是縣委開會,他一律穿警服,顯示其公安局長的身份。而在公安局開會,他則穿便服,在滿屋警服中彆樹一幟,用來突出其縣委常委的身份。

今天給侯衛東彙報工作,他穿了警服。

“羅金浩連夜審訊了秦敢,秦敢咬定他沒有買槍,後來他要求見侯書記,說是你的侄兒。”鄧家春話說了一半,還有一件事情未說。羅金浩所帶隊伍原本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可是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致使方鐵車禍死亡。這給了羅金浩極大的壓力,他脾氣開始暴躁起來,在審訊秦敢時,見秦敢不肯老實招供,忍不住動了手。

秦敢見勢不對,道“我是侯衛東的侄兒,益楊縣上青林的人。”

羅金浩停了手,問了些基本情況,也就信了,向鄧家春作了報告。鄧家春覺得此事有些麻煩,立刻趕往縣委。

侯衛東道“我在上青林工作的時候,是獨石村的駐村乾部。秦敢的父親秦大江是獨石村支部書記,與我是很好的朋友。當時益楊黑社會黑皮等人想控製上青林石場,多次與上青林的幾個石場發生衝突,秦大江被槍殺。從這個角度來說,秦敢自稱我的侄兒,也不算錯。”

鄧家春聞言心中一動,道“我查了秦敢的資料,他是去年到的成津,順發鉛鋅礦一直與永發鉛鋅礦有矛盾,他買槍一事應該是事實,隻是我們沒有找到那支槍。”他停頓片刻,道,“能否利用秦敢這層特殊的關係,讓他做內線?這樣有利於整個案件的偵破。”

從內心深處,侯衛東不願意秦大江的兒子介入成津的渾水之中,但作為縣委書記,他希望能儘快將成津涉黑勢力連根拔出,稍有權衡,道“這要征求他的意見。”

鄧家春又道“公安局有不少人與礦上有聯係。據小羅講,飛石鎮派出所的那位聯防員和永發鉛鋅礦有關聯,故意帶了一條岔路,所以我想讓羅金浩單獨發展一些內線,掌握準確情況。”

在公安局裡,有專門掌管內線的民警。這原本是公安局破案很重要的力量,但是鄧家春和羅金浩都是外來人員,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還有待進一步觀察。這給破案工作帶來了一些難度,鄧家春正在通過各種渠道建立自己的班底。

侯衛東道“具體細節我不管,凡事按照有利原則辦理就行。還是那句話,縣委、縣政府對你充分支持,你儘管放開手腳乾,我絕對會站在你這一邊。”

鄧家春一塊石頭也就放了下來,急匆匆回到局裡,他要將方鐵非法持有槍支的所有材料收集齊全,以應付極有可能到來的風波。回到了局裡,他將羅金浩叫了過來,道“我要見秦敢,親自與他談一談。你去再查一下方鐵的材料,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

11點,曾憲剛趕到了成津縣委大院。杜兵在樓梯口等著他,直接將其領到了侯衛東辦公室。侯衛東吩咐道“我這裡有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要來打擾。”

曾憲剛戴了一副國外進口的茶色眼鏡,將獨眼掩飾得很好,看上去就是一位時尚的硬漢子,與當日在上青林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兩人稍作寒暄,侯衛東道“上青林石場生意不錯,你在嶺西的日子也還可以,秦敢何必到成津來搞鉛鋅礦?這裡麵水很深。”

曾憲剛最了解內情,道“憲勇和秦敢兩人膽子都大,路子也野,看到鉛鋅礦老板一夜暴富,也就動了心。現在投入已好幾百萬了,還沒有收回成本,讓他們退出去不可能。”他又道,“瘋子,你是縣裡老大,放不放秦敢,還不是你一句話。”

屁股決定腦袋,這是流行於嶺西官場的著名諺語,既然流行,就有道理。侯衛東如今是成津縣主持工作的縣委副書記,所處位置、所承擔的任務自然與曾憲剛不同。曾憲剛是從單純的友誼出發,想放秦敢出來,而侯衛東心裡想的事情就要複雜得多。

“憲剛,秦敢和曾憲勇在順發鉛鋅礦投了多少錢?”

“我給了他們兩百萬,秦敢從上青林石場那裡拿了幾十萬,還有賣鎢砂礦的錢,到了現在,總共投入在七百來萬。”

侯衛東又在心裡考慮了鄧家春的意見,道“也就是說,秦敢和曾憲勇肯定不會輕易離開成津?”

曾憲剛點頭,道“不算我給的兩百萬,這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剛才鄧家春想讓秦敢當內線,侯衛東還心存疑慮,此時他下了決心,暗道“既然秦敢和曾憲勇深陷其中,也就可以做內線。”他對曾憲剛道“此事有我在,你放心,沒有什麼大事,你先到廠裡去,與曾憲勇見麵。你作為大哥,要勸他們合法經營,千萬彆和黑社會來往。”

曾憲剛出了縣委大院,就直奔飛石鎮順發鉛鋅礦。

他和曾憲勇曾經一起做了不少大事,兩人關係極為密切,自然急急忙忙地前往順發鉛鋅礦。

“你的槍在什麼地方?”

“昨天我帶出去,後來接到廠裡的電話,把槍藏在上青林,沒有帶回來。”曾憲勇道,“剛哥,鉛鋅礦確實賺錢,每噸利潤有六七百元,乾幾年就是千萬富翁。正因為容易賺錢,就特彆亂,每個礦都有護礦隊,沒有槍,鎮不住人。”

曾憲剛道“瘋子在成津當縣委書記,你還怕什麼,有什麼事情儘管去找他。”

曾憲勇點了點頭,道“你和侯書記關係好,但是他和我沒有什麼交情。我去找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買賬,所以這一個多月來,我還沒有去找過他。”

“你得讓秦敢自己去找瘋子,瘋子與秦敢感情不深,但是他絕對不會忘記秦大江,這一點沒有問題。瘋子現在當了大官,同以前相比肯定會有些變化,但是他記情,絕對靠得住。小事彆去找他,大事我們還得依靠他。”曾憲剛又道,“你們可以暗地裡放點消息出去,就說你們和侯衛東是親戚,隻要其他人知道順發鉛鋅礦和侯衛東的關係,誰還敢動你們?”

下午,秦敢回到了順發鉛鋅礦,此時他已經同意與鄧家春合作,充當內線。

同意此事,秦敢也有自己的考慮一來自己將全部家當投入了順發鉛鋅礦,順發鉛鋅礦擺明著要賺錢,以後麻煩事情肯定不少,與鄧家春合作可以得到重點保護;二來他可以借著鄧家春的手,搞一搞其他鉛鋅礦。如果有機會再弄兩個鉛鋅礦,就大發了,一輩子也就吃喝不愁。

曾憲剛、曾憲勇和秦敢聚在一起,曾憲勇和秦敢喝了一瓶酒,曾憲剛隻喝了一小杯,表示了個意思。他在眼睛受重傷以後,多年不沾酒,後來生意在省城漸好,才重新喝酒。宋致成擔心喝酒對眼睛不好,總是在耳邊嘮叨,一來二去,曾憲剛喝酒越來越少,現在喝多了身體還不舒服。喝完酒,三人站在二樓的走道上,曾憲剛道“我跟你們說,以後鉛鋅礦安全還得加強。上二樓要加一道鐵門,晚上睡覺把鐵門關上,不準任何人進來。”

看著秦敢和曾憲勇的笑意,曾憲剛取下眼鏡,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這是血的教訓,你們莫小看這些小事。”見曾憲剛一本正經,兩人這才嚴肅起來。曾憲剛又道“嶺西現在流行監控係統,你們去買一套回來,有什麼人接近就一目了然。”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鞭炮聲。

永發鉛鋅礦,方、李兩家來了不少人,在礦裡放起了鞭炮。方鐵妻兒披麻戴孝,在院中哭成了一團,工人也聚在了院中。

在廠辦公室裡,方傑、李東方、方鋼和方鋼父親方厚德正在商議對策。方厚德的人生分為兩段,前五十年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社員。五十歲以後,他從田土裡拔腳上坎,遊走在遍地開花的鄉鎮企業中,磚廠、煤礦、洗選廠,他都乾過。當兒子方鐵開起了永發鉛鋅礦,他正式當起了吃喝不愁的老太爺。

由於有了錢,他在成津買了房子,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到歌廳、洗發廊找小妹。年輕時家裡窮,找了一位身胚蠻大、聲如洪鐘的黃麵婆。當時還覺得可以,去和城裡的女人睡過以後,就如一年沒有沾過油星子的餓人突然嘗到一塊肥美的紅燒肉,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無以言表。從此他就迷上了這項運動,後來還遠征到了沙州。到了沙州以後,他買了房子,找了一個十九歲的年輕妹子,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

而這一切,源於永發鉛鋅礦帶來的利益。當得知兒子摔死後,他惶惶如喪家之犬回到了飛石鎮。

“買把槍也不是死罪,在成津買槍的人多了去了,公安憑什麼把人朝死裡整?”方傑氣勢洶洶地道。

李東方糾正道“誰說買了槍,拿出證據來。”

方傑道“鐵哥確實有槍,當時就查了出來,還簽了字。”

李東方道“誰來證明有槍?光憑公安說是不算數的,必須有相關文書及簽字。如果沒有這些,完全有可能是栽贓陷害。”他如此說心裡是有底氣的,長安麵包車出了車禍以後,當時搜查所帶的文書都不翼而飛,這就是反咬成津公安局最有利的武器。他又道“方鐵死得冤枉,方叔叔,不能輕易火化了,我們得為方哥討個說法。”

方厚德一直哭喪著臉,耷拉著眼皮,已經失了分寸。

李東方見方厚德沒用,站在窗邊看了看外麵,熊腰虎背的方鐵媽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廠裡的員工們哭訴。方鐵媽在廠裡管夥食,她是有名的刀子嘴,心雖然不是豆腐,可也不是毒藥,在工人中人緣不錯。方鐵媽被叫到辦公室裡,聽到李東方這麼一說,抹了一把鼻涕,道“把娃兒抬到縣政府去,不解決就不燒。”

李東方哼了一聲,道“找縣裡有什麼用?這事沒有縣裡同意,公安局不敢隨便抓人。嬸子,直接把鐵哥抬到市委去,再準備一些橫幅,把事情鬨大。如果市裡不解決,就抬到省裡去。”

方鐵媽見自家男人半天不放個屁,罵道“瞧你那個樣,平時抬起雞巴亂日。遇到點事就蔫了,真不是男人。”方厚德漲紅著臉,跳起來,道“給大哥他們說,抬娃兒到市裡去。”

李東方又道“鐵哥在殯儀館,有可能公安局不準抬走。”

方鐵媽紅著眼睛道“誰敢攔著,老娘就跟他拚了。”

方厚德、方鐵媽以及方家親朋好友開著鉛鋅礦廠的兩輛卡車就朝縣城去了。

縣委,侯衛東從早上進入大樓,就沒有停過。除了與鄧家春、曾憲剛、朱介林、王輝、段英等人見麵,還抽空子與鬨情緒的政協主席經曆聊了半個小時。中午在成津賓館與王輝等人共進午餐,吃過午餐已快兩點了。他沒有再回縣委招待所休息,而是直接回到辦公室。

在辦公室休息了十來分鐘,副縣長朱兵帶著交通局長景緒涯來到了辦公室。景緒涯是茂雲市南鋪區副區長景偉的堂弟。景偉與侯衛東在省委黨校研究生班是一個小組,兩人關係還算不錯。

景緒涯彙報道“侯書記,新方案改道和拓寬的地方太多,需要征用的土地量很大。征用土地沒有幾個月拿不下來,是否考慮適當修改方案?”成沙公路即將進入實施階段,遇到的問題相當多,除了資金問題,土地問題就是當前最突出的問題。交通局長景緒涯作為公路的具體實施者,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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