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決定命運
聽了李東方的計劃,方傑就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黑貓,一跳老高,道“四千萬搞技改,你瘋了?!”
李東方冷靜地道“我沒有瘋,你研究過省政府的文件沒有?搞技改是大勢所趨,搞好技改就能得到省政府認可,我們的企業就能上檔升級,就不是鄉鎮企業的概念。”
方傑根本沒有興致去看省政府文件,不以為然地道“我的企業有工商執照,有稅務登記,是合法企業,省政府認可有什麼意義?”他伸出四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道,“四千萬,那可是純利潤,把這筆錢放在銀行裡,光是利息就可以養幾輩子。搞技改等同於打水漂,這種傻事你做我不做。”
“阿傑,我們換一個思路,按省政府的要求,縣裡在搞技改的同時,還要關閉耗能大、汙染重、產量低的鉛鋅礦。成津、東湘、臨江幾個縣,這種小鉛鋅礦有幾十家,如果全部關掉了,你預計會有什麼結果?鉛鋅礦的價格肯定會上漲,而且搞技改以後產量會提高,品質會上升,成本會下降,這筆賬你算過沒有?”
方傑的爺爺當過縣長,家庭條件在成津算得上極好。方傑從小不喜讀書,熱衷於呼朋喚友,在吃喝玩樂上用錢向來不眨眼。
聽說搞技改要用上千萬的錢,就如要命一般,他撇了撇嘴巴“我就不相信真能關了小鉛鋅礦。章永泰算是厲害人,還不是就那樣,關閉小鉛鋅礦沒有那麼容易。”
“這次是省政府出台的文件,小鉛鋅礦應該是保不住了。”
“那就先看看再說。”方傑背靠著軟軟的沙發,道,“東哥,我們不說這個了。二叔晚上到了沙州,他的愛好你也清楚,我花大價錢找了點鮮貨。”
李東方有些意外地道“二叔要到沙州來?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
方傑得意地笑道“二叔在嶺西待得久了,出來透氣。如果給姑父打了電話,二叔還能休閒得了?你和姑父兩人都太悶,說來說去都是無趣的話題。二叔雖然是大領導,可是大領導也是人,其實我才真正對他的胃口。”
二叔是方家遠房的長輩,雖然是遠房,由於幾家人走得頻繁,就比未出五服的親戚還要親戚。
“既然知道二叔來了,豈有不見之理。阿傑,我最後再囉唆一遍,技改的事情你還真得認真考慮。我們現在也算家大業大,從前穿草鞋,什麼事都可以做,現在穿皮鞋了,必須要從長計議,安全第一。”
方傑不耐煩了,道“你怎麼無趣得緊,今晚不談正事,到沙州去瀟灑走一回。”
到了沙州,已是下午時間。方傑和李東方來到了沙州西城區一幢小洋樓。小洋樓外麵修有圍牆,從外麵隻能看到一個屋廢話,宣傳部長梁逸飛就接過了聊廢話的大旗。他接連講了幾個段子,將桌上的氣氛漸漸推向了高潮。
梁逸飛又講一個笑話“瞎子公公與啞巴媳婦在家閒坐著,忽然聽到外麵樂鼓喧鬨。瞎子公公問道,誰家辦喜事?媳婦口不能言,想了片刻,就把公公的手放在自己的雙乳上。公公就明白了,道,這是二奶奶家啊。那二奶奶家哪個女兒出嫁呢?媳婦又把手伸到自己下身處,公公邊摸邊說道,原來是小鳳啊。那小鳳要嫁到哪裡去呢?媳婦又想了片刻,把手放在屁股上。公公明白了,就道,小鳳怎麼嫁到後山夾皮溝去了……”
他的笑話沒有講完,大家就笑得前仰後合。梁逸飛還得意地掃了段英一眼。段英在縣、市、省三級報社當過記者,見多識廣,在酒桌上聽過無數的葷笑話,早就練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夫。她隻管低頭吃菜,根本不在意梁逸飛說什麼。
初出校門的女生在辦公室最容易受到性騷擾,很大一個原因是她們總是在受到性騷擾時麵紅耳赤,就如自己做了壞事一般。
而許多怪大叔見到年輕女生麵紅耳赤的羞態,總覺得特彆滿足,這也算是意淫的一種。梁逸飛見段英根本無視自己的笑話,繼續說下去的興致就低了幾分。
大家在熱烈友好的氣氛之下結束了晚宴。
侯衛東、梁逸飛等人親自將省報記者們送到了縣招待所的門口。上車之前,侯衛東依次與諸人握手,當與段英握手之際,段英道“我單獨跟你說一件事。”
兩人稍稍走遠幾步,段英低聲道“這一段時間我跑了成津不少地方,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單獨跟你說。”她一字一頓地道,“成津有黑社會,而且活動很猖狂,你要當心。”
侯衛東並不太願意段英卷入成津的事情,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前兩天,我在成津跑材料,意外地收到了一份控告信。來信人自稱是金虎鉛鋅礦原業主況勇,方傑為了搶占他的鉛鋅礦,派人砍斷了他的手,還將老父親腳筋挑斷了。他們還威脅,如果況勇不賣礦,就要將他的女兒弄到泰國去賣淫,況勇被迫賣了金虎鉛鋅礦。”
侯衛東對礦產問題保持了高度敏感,聽聞此事,態度就很鄭重了,道“這份控告信在哪裡?我等一會兒派小杜秘書去取。這邊情況複雜,你千萬彆聲張此事,切記切記。”
段英點了點頭,道“信在我房間裡,鎖在皮箱裡麵,等會讓小杜來取。還有,我采訪時還聽到不少問題,整理了一份資料,應該還有些內容。”
吃過晚餐,侯衛東回到了縣招待所。春蘭跟了過來,先問了要不要夜宵,再削了水果。這些常規的事情做好,她露出害羞之色,欲說還休。侯衛東與春蘭已經熟悉,此時見春蘭這副表情,問道“有什麼事?直說。”
春蘭這才道“侯書記,我說了,你可彆批評我。春蘭是古代丫鬟常用的名字,我早就想換個名字,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名字。侯書記,你就幫我取個名字。”
侯衛東沒有料到春蘭會提出這個要求,他也沒有拒絕,隻是取名字確實不是他的強項,摸了半天鼻子,才道“大俗就是大雅,你不喜歡春蘭,就改成春天吧。”他其實是半開著玩笑說這話的。
春蘭很高興,道“春天,這個名字我喜歡,很陽光,滿是春天的氣息。侯書記,你以後就叫我春天了。”
看著春天高高興興地出了門,侯衛東也跟著高興起來。
春天下了樓,見公安局長鄧家春房間還開著燈,進了屋,問道“鄧叔叔,要不要夜宵?”又道,“鄧叔叔,我求你一件事。”
春天嘴甜,手腳也勤快,鄧家春對這位小姑娘的印象還不錯,道“什麼事?你說吧。”
春天就快活地道“我現在的名字叫春天了,是侯書記幫我改的名字。聽說在戶口上改名字挺難,鄧叔叔能不能出麵打個招呼?”
對於縣委常委、公安局長來說,這完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鄧家春黑瘦的臉上有些笑意,道“好名字,比春蘭有氣派。”
春天高高興興出了門,又見到朱兵屋裡也開了燈,便走了進去,道“朱縣長,要不要夜宵?”朱兵才從賓館吃了飯出來,哪裡還吃得下夜宵。春蘭這才道“剛才侯書記給我改了名字,我現在叫春天了。”
朱兵當然也誇了這名字。
春天又怯生生地道“朱縣長,聽說交通局辦了一個交通校,我想去報個名,我是高中生,肯定能跟上。”
交通校是半工半學的培訓學校,一般都隻招收在職乾部和職工。春天是縣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不在招收範圍之內。朱兵望著春天滿懷希望的目光,稍有猶豫,道“多學一點知識總是好事,你明天去報名吧。”
春天道“朱縣長,您能不能給我寫個條子?否則我去了,人家不同意。”
朱兵就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了春天。春天接到這張紙條,如獲至寶,小心地放在皮包裡,這才樂滋滋地回到家裡。
侯衛東自然不知道春天的小心思,在寢室裡坐了一會兒,接到了段英的電話“衛東,那封控告信交給了杜秘書。”
“謝謝你,段英。”侯衛東這是發自內心感謝,又叮囑道,“這件事情除了我和公安局鄧家春局長,不要對其他任何人提起,免得出現不必要的麻煩,千萬要記住。”
侯衛東嚴肅慎重的態度也感染了段英,她明白自己無意中闖入了一個敏感問題,道“我這幾年闖了不少地方,懂得保護自己,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