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領導的事再小,也是大事(4)(1 / 1)

“你們不知道吧,郭科長曾經是我的領導。”侯衛東坐定以後,主動爆料。

戴玲玲與侯衛東接觸過多次,相對要隨便一些,道“侯書記,我記得郭科長在市級組織部的時候,您在市委辦當副主任。”

“不是在沙州工作,當初郭科長在益楊組織部當科長,我是她的手下。你們不相信,問問郭科長。”

郭蘭見到談笑風生的侯衛東,心裡有百般滋味,臉上不露半點情緒,道“侯書記以前在鎮裡當副鎮長,調到組織部是臨時過渡。”

聊了一會兒,成津縣委組織部溫永革等人便知趣地起身告辭。

剩下孤男寡女兩人麵對,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晚風在縣委招待所前院和後院遊蕩著,熱烘烘的,帶著些曖昧氣息。侯衛東搓了搓手,道“真沒有想到,你就是那位白衣女子,我以前還以為是市商委武藝。她當時恰好在沙州學院進修,幸好沒有去問她。”

郭蘭抬起頭,看了侯衛東挺直的鼻梁,又把目光轉移開,道“你對當年的白衣女子印象很深嗎?”

侯衛東看著郭蘭鼻端幾粒淡淡的雀斑,道“當時我剛剛畢業,到益楊人事局報到,被忽悠了好幾次,差點跑斷腿,心裡對前途有著莫名其妙的不安和焦躁。後來,一直在找那位長發白衣女子,誰知你變成了短發,相見不相識,是不是很好笑?”

郭蘭道“那天晚上,我剪了頭發。”

侯衛東又問道“當時,你怎麼就匆匆離開呢?我記得那時你還掉了眼淚。”

在讀青乾班時,郭蘭已將侯衛東認了出來,一方麵出於羞澀,另一方麵也擔心侯衛東根本不記得那件事,所以決定將跳舞之事埋在心底。此時得知侯衛東一直在找那位白衣女子,這讓她心裡感到一絲溫暖,道“當年,你在迷茫,我在悲傷。”在秋的夜裡,回憶著共同的記憶,兩人都帶著淡淡的感傷,還有溫馨。

郭蘭又道“大學畢業,剛分配了還算不錯的工作,能讓女孩哭的,還是那場沒有結果的戀愛。”她又帶著回憶講了自己的初戀。

大學裡的初戀其實都是大同小異,初戀的人們總是願意相信這是一段獨有的美好愛情,總是相信對方就是注定的另一半。但是生活就是生活,它總是在人們最幸福的時候將真相和盤托出。水枯石爛的愛情也就隨風而逝,隻留下一聲歎息,以及對初戀的甜澀回憶。

侯衛東不多言,隻是聽。

郭蘭原本以為自己會哭,誰知講這段故事時,隻是有些傷感,卻並不悲傷。當講完這一段自己原本認為淒美的愛情故事後,她像過了一道深坎,身心突然輕鬆了。她見侯衛東認真傾聽的神態,忍不住自嘲道“我很好笑吧?在縣委書記麵前談起了小兒女之事。”

侯衛東搖了搖頭,道“縣委書記沒有什麼了不起,隻要是人都會有初戀。初戀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初戀的時候隻有愛情。治愈心靈創傷最好的良藥,就是時間。”

招待所是老式的日光燈,大約是二十瓦的那種,並不是太亮。在暗淡的燈光之下,郭蘭目光如水一般溫柔,鼻子微微向上翹著,帶著幾分羞澀,帶著幾分清麗脫俗,還有幾分調皮的味道。

她偏頭看著侯衛東,反問道“初戀真的美麗嗎?記得有一部電影,叫做《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現在回想起來,讀大學時真是懵懂,什麼樣的男人是可以依靠的男人,根本是一團霧水。那些婚姻美滿的戀人,恐怕都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全憑運氣。當初我們一起進青乾班的時候,你的情況最差。任林渡、秦小紅、楊柳,對了,還有劉坤,劉坤當時在縣政府辦公室,大家都最看好他。沒有想到你成了一匹黑馬,成了沙州最年輕的縣委書記,也是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可是在當時,誰是真正優秀的男人,小姑娘很難分辨。”

侯衛東感慨了一句“我很懷念沙州學院的時光,夜深人靜時,耳朵裡就經常出現鋼琴聲,還有湖水拍岸聲。”

郭蘭就在沙州學院長大,對院中的一草一木都異常熟悉,她深有同感地道“我也懷念住在沙州學院的時光。”

侯衛東心裡一直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沒有談戀愛?”隻是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他忍著沒有問,道“郭教授還好嗎?”

“我爸恢複得很不錯,還多虧了你。”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都覺得意猶未儘,說不出的投緣。可是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實在不宜待得太久。

侯衛東起身道“告辭了,明天要到雙河鎮去看一看。組織部在雙河搞試點,我可不敢馬虎。”

在侯衛東進來之前,縣委組織部副部長溫永革已經將此事告訴了郭蘭。郭蘭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日曆,道“後天省委副書記朱建國要到省委黨校講課,我記得你很久沒有去上課了,後天去不去?”

“朱書記講課,無論如何也要去。”侯衛東當了縣委副書記,成了省研究生班的重點人物之一,研究生教學部特意給他打了電話。

侯衛東告辭時,郭蘭將其送至門口。

侯衛東轉過身,道“彆送了。”同時,習慣性地把手伸了過來。作為縣委書記,天天都有人來彙報工作,他人年輕,又初到成津,特彆注重禮節。當彙報工作的同誌告辭時,一般都會與對方握手,以示友好和重視。握手已握得麻木,握手已經成為下意識的行為。

握住了郭蘭的手,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握手這行為在如此環境下有些可笑,暗道“我靠,天天跟人握手,都握出毛病了。”

站在三樓的過道上,看著侯衛東義無反顧地走進後院,郭蘭這才轉身回屋。

一石激起了千層浪,郭蘭還算平靜的心思被今天晚上的談話攪亂,回到屋裡,坐在床邊發呆。

想起了當年舞廳之事,她臉上有些發紅。在當時特殊的環境之下,兩人曾經忘情相擁,雖然隻有短暫的時刻,卻如刀刻斧劈一般留在了她的心中,她甚至還記得對方寬闊胸膛湧出來的溫暖。

她臉頰紅紅的,隻覺一顆心就要跳出來一般。到了衛生間,郭蘭對著鏡子用陌生人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的身體。鏡子裡是一個漂亮女人的身體,脖子細長,從頸部到胸部再到腰部,構成了一條很柔順的曲線。乳房不太大,小巧、挺拔,很精致,小腹平平坦坦,皮膚仍然如綢緞一般光滑。她雙手環抱著肩部,對著鏡子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女孩子的心思,正應了古人一句話“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彆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春天一大早來到了後院,她見侯衛東還關著門,先去了祝梅的房間。祝梅起得很早,她坐在窗台邊,畫著院中的紅花綠草。

春天是打心眼裡喜歡這位不會言語的女孩子。最初她對祝梅親熱,是為了討好侯衛東,可是陪了三天以後,她就有了大姐姐的溫馨之感。她進了屋,拿起紙筆,寫道“早上想吃什麼,麵條?饅頭、稀飯?油條、豆漿?”祝梅先是伸手抱了抱春天,然後在紙上寫道“包子、稀飯,還要一個鹹蛋。”春天又寫道“你自己吃,還是同侯書記一起吃?”祝梅想了想,寫道“和侯叔叔一起吃。”

春天站在祝梅身後,看著祝梅畫畫。小時候她學過神筆馬良的故事,此時見到祝梅隨意勾了幾筆,一株樹、一朵花便躍然紙上,祝梅的畫筆就和神筆馬良的畫筆相差不多。

“畫得真不錯。”侯衛東走了進來,誇了一句。

春天看得忘神,沒有留意侯衛東進屋,不好意思地道“侯書記,今天早上想吃什麼?”

侯衛東原先是到小餐廳去吃飯,可是縣招待所前院經常住有客人。清晨之際,他不想去應酬,所以就讓春天把早餐送到後院。

“你今天還是陪著祝梅去寫生,不要到太險的地方,就在桔樹鎮、河西鎮和雙河鎮沿線,辛苦了。”

對於春天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她高興地道“小梅好厲害,我真的佩服她。”

侯衛東溫和地道“祝梅能取得今天的成績,很不容易,得益於其意誌力堅強。你比祝梅大不了幾歲,這一點要向她學習,努力工作,同時給自己充電。隻有提高自己以後,有了機會才能抓住。”如此說,他是有感而發。春天雖然隻是普通的招待所員工,年齡也並不大,為人處世卻頗為練達。有時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討好著自己,就很沒有來由地想起初出社會的李晶。

春天充滿希冀地看著侯衛東,道“我就是高中生,能夠做什麼?”在成津縣裡,大學生已經並不罕見,但是在行政機關裡,主體還是高中生和初中生。春天如此說是故意提醒侯衛東,她是一名高中生。

侯衛東將春天的小心思看得很透,嗬嗬笑了兩聲,道“你想到交通局上學,去上課沒有?”

春天激動地道“已經上了兩節課,侯書記,我一定好好學習。”

水電進了竹水河

成津縣委招待所樹木繁茂,引來了不少麻雀在其間停留。招待所不僅食物充足,也不用擔心有人惡意傷害,這個曾經的四害之一在這裡無憂無慮地自由生活。

郭蘭住在302房間,窗前就是樹冠,無數麻雀隱藏其中,歡快的“啾啾”聲在林間跳躍。想著心事,睜著眼睛聽了一會兒小鳥的鳴叫,這才起床。

洗漱完畢,聽到刹車聲,不一會兒,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李致施施然地走了上來。

李致道“睡得好嗎?我以前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很喜歡這裡。不過這裡有兩個缺點,一是蚊子比外麵的要大一倍,個個身強體壯,咬一口就是一個大包;二是麻雀多,早上吵得人心煩。”

郭蘭快速地整理洗漱用品,道“我喜歡聽鳥叫,輕快、自然。”

李致道“侯書記很重視基層組織建設試點工作,今天要親自去雙河鎮,等一會兒就出發。”

郭蘭在益楊組織部時就認識李致,還曾經一起到大連考察學習,關係一直不錯。在房間裡閒談幾句,一起來到縣招待所的小餐廳。小餐廳是為縣領導和上級部門領導服務的,設施雖然老化了,卻很乾淨。服務人員低聲問了幾句,很快,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便端了上來。

吃著噴香的小籠包子,聊著天,郭蘭卻有些走神。直到吃完早餐,侯衛東也沒有到小餐廳來,讓她有些微微失望。

8點30分,侯衛東才從後院出來。他穿了一件白色襯衣,下身是質地很好的西褲,這是最為普通的打扮。秘書杜兵也是基本相同的打扮,可是兩者的味道卻完全不一樣。李致眼眯成了月牙,道“侯書記,你可真是精神。”她原本想說“你真帥”,可是縣委書記長得太帥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就用“精神”兩個字來代替“帥”。

侯衛東眼光飛快地從郭蘭身上掠過,聽到李致的寒暄,用手摸了摸下巴,道“是嗎?我剛刮了胡子,看著精神些。”他又將目光轉向郭蘭,道,“基層組織建設工作試點,還請郭科長多指點。”

郭蘭淡淡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還是按照昨天的說法,先到村社轉一轉,再到鎮裡。”侯衛東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就上了車。

老耿開著交通局的越野車,早就等在前院。杜兵站在車門外,手裡提著侯衛東的提包。郭蘭則上了李致的座車。

一輛越野車,一輛桑塔納2000,沿著老成沙公路,很快來到了雙河鎮轄區。雙河鎮有一半村社都沿著公路分布,坐在車上,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綠色,沿途分布著不少大棚。這是雙河鎮最重要的蔬菜種植基地,成津縣城隻能吸納一半,另外一半就要運到沙州才能消化掉。

在侯衛東授意下,兩輛車停在路邊,侯衛東、李致、溫永革和郭蘭站在了公路邊,看著一大片的菜地。原來的公路彎道特彆多,平均寬度隻有五米左右,在窄的地方錯車都困難。在新方案中,一要截彎取直,二要擴寬。這樣一來,公路沿線的不少菜地就要被占,涉及桔樹鎮、河西鎮和雙河鎮三鎮上千戶農家的田土。每一家雖然不是太多,可是涉及的戶數不少,這就增加了工作難度。

停車地點恰好有一男一女在菜地裡勞作。兩人都是五六十歲的年齡,在一片竹架子前忙活著,抬頭見到兩輛小車停在菜地旁邊,也不管,自顧自地挖著地。

侯衛東初出學校就被發配到了上青林,天天泡在村裡,是貨真價實的駐村乾部,與村民打交道也很有經驗。他走到田土邊,扔了一支煙給正在做活的老農,道“老人家,你有多少田土?”

那男子麵相憨厚,把鋤頭放在一邊,接過煙,道“我們東渡村人多田少,人均不到一畝地,比不得後山的那些村。”

在成津縣,按照地形可以把全縣分成兩個部分,後山和河邊。

後山那些村土地倒是多,可是半山坡的土地貧瘠,河邊土地肥沃,完全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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