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門關上,侯衛東眼光停留在了郭蘭的臉上。兩人在沙州學院後門舞廳相識,轉眼間過了近十年時間,兩人做過兩次同事,互相當過對方的領導。十年時間,兩人在不知不覺中建立了濃厚的曖昧關係,接過吻,擁抱過,當然,也僅此而已。
看著郭蘭素淨的臉,侯衛東心裡既有齒頰留香的欲望,又混合著各種情緒,他率先發問“你的個人問題到底如何考慮?”
郭蘭沒有想到侯衛東突然提出了這樣一個以前一直小心翼翼回避著的話題,她答非所問地道“我已經找了導師,準備考到上海去讀研究生。”
“學什麼專業?”
“我想接父親的班,繼續他的專業。上海的導師曾經是他的師兄,成就比我父親要大得多。”郭蘭咬了咬嘴唇,道,“這是新校區遇到的問題,我寫了一份報告,你儘快解決了。大學明年還要擴張,新校區必須得用,從現在開始也就隻有一年時間。”
侯衛東接過了報告,隨意看了看,幾條都是急需解決的事情,對於市政府來說是小事。他提起筆,在上麵批道“原則同意,請南部新區提出處理意見,侯衛東。”
事情辦好以後,郭蘭站起身,道“謝謝你,那我走了。”
侯衛東準確地把握了郭蘭隱藏在眼神後麵的一絲神情,他道“還有什麼事?”
“我的事情已經辦了,謝謝你。”郭蘭一身寬邊長裙,讓她看起來仿佛是白樺林的文藝青年,和政府官員的刻板形象完全不同。
“不對,你有心事,願意給我說嗎?”侯衛東了解郭蘭,他主動跨過了那一層早已殘破的玻璃門。
郭蘭又坐了下來,慢慢地喝了口茶,道“趙東經常打電話給我,昨天他提出來,要和我建立非同一般的友誼。”
當初郭教授的葬禮上,趙東突然來臨,侯衛東就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作為省委書記秘書,出現在成津縣委組織部長父親的大夜上,實在不是一件尋常事。
平心而論,趙東的相貌、才華以及學曆、地位,都很適合郭蘭,而自己有家庭,不可能給郭蘭一個承諾,耽誤她的青春則很不人道。可是,勸說郭蘭接受趙東的追求,實在是違背自己最隱秘、最真實的意願,違背男人的本性。侯衛東不願意這話從自己的嘴巴裡說出來。他斟酌著道“這事要遵循著你的意願,最真實的意願。”
郭蘭在心裡掙紮得厲害,她是一個外表很冷淡,內心格外熾熱的女子,她接受了侯衛東的親吻和擁抱,又抗拒著當情人小三的地位。對於趙東,她則更多的是感激,是作為下級對上級的感情,而不是男人和女人的感情。
聽到侯衛東的回答,她突然生氣了,道“遵循著自己意願,我還需要問你嗎?”微翹的鼻翼輕輕起伏著,如一隻生氣的羚羊。
這才是一個有真實血肉的女人,而不是一位站在雲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侯衛東需要接納趙東,但前提是互利,他不會為了接納趙東而違背郭蘭的意願。無數個念頭如滾雷一般在他的頭腦中衝突著,最後,他明白這事還得遵循郭蘭的本意,這雖然是一句圓滑的話,也是一句實在話。
“我今天過生日,三十。”郭蘭說著這話,眼角濕潤了。
侯衛東馬上明白了郭蘭情緒激動的原因,道“今天過生日!我中午請你吃飯,找一個安靜地方。”
“我要到比鐵州更遠的地方。”上一次鐵州之行,給郭蘭留下了深刻印象。浪漫,對於一個讀過書又喜歡彈鋼琴的女人,是生命中的絢麗華章。
半個小時以後,侯衛東開著自己那輛奧迪車上了高速路口。經過幾年建設,嶺西與外省的高速路網已經逐步形成,加上奧迪車性能卓越,兩個多小時以後,奧迪車來到鄰省地界。
車上播著侯衛東喜歡的“四兄弟”音樂。當年買“四兄弟”音樂是隨性而為,後來見郭蘭喜歡也就再買了些碟子,聽來聽去,倒真是聽上心了。
郭蘭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聽著天籟之音,暫時把煩心事忘在腦後。行了一會兒,她看到高速路路牌上寫著什麼風景區的名字,便道“前麵下道口有個風景區。”
“什麼風景區?”
“不知道,就是一個風景區。”
轉眼到了下道口,侯衛東一打方向盤,進入了風景區公路。在進入山門之前,沒有幾棵大樹,沿途是亂七八糟的農家樂。
到了山門門口,買票進入,下車,找廁所放鬆,完事以後,使勁抖了抖,將殘尿甩個乾淨。開往風景區時,侯衛東心裡有了無限的憧憬,可是走出廁所門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殺風景的問題“沒有帶避孕套,難道體外射精?如果沒有忍住,射在體內有可能懷孕。”
懷著肮臟且齷齪的念頭走出廁所,藍天白雲之下,山風將郭蘭的長發撩起,森林如畫,美人如玉,侯衛東很是鄙視自己。
交了八十塊景區費,小車開進景區,森林頓時撲麵入眼。
侯衛東對欣賞風景的郭蘭道“看來,好風景是需要現金來購買。現在有的地方提出了經營城市的概念,森林也算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郭蘭道“立場和角度不同,看問題自然不一樣。站在一般旅行者的角度,這是政府利用天然景區發財,站在管理者角度,管理風景區是要成本的。”
“走吧,上車。”
侯衛東等郭蘭上車,俯身給她係上安全帶。俯身時,嗅到了淺淺的香氣,這是郭蘭獨有的香味,如幽穀中的一朵野花。他抬起頭時,在郭蘭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吻。郭蘭沒有料到侯衛東會在這個時候親吻自己,臉微紅,卻沒有阻止他。
“你身上真香,連空氣中都有香味。”
“我不用香水,哪裡有什麼香味。”
將奧迪開上高速路時,侯衛東已經將自己的心障基本破掉。聞聽郭蘭之語,他見前麵有一塊空地,便將奧迪車猛地開到了空地上,停下車,認真地道“我不騙你,你真的是唇齒留香。有部電影叫做《聞香識女人》,以前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
“騙……”
郭蘭“人”字還沒有說完,就被侯衛東的嘴巴堵住了。她下意識地想躲開,可是被安全帶固定在車上,又想用手推開侯衛東,可侯衛東抱得很緊,她推了數下,就用手抓住了他的強健胳膊。
當侯衛東的舌頭進入了口中,郭蘭放棄了微弱抵抗。不知不覺中,她改推為抱,緊緊地抱著健康而又朝氣勃勃的侯衛東。
她從小長在書香門第,對美好的東西特彆敏感。對於男人,她心裡更有著特殊的要求。想想那些庸俗的男人,她下意識地覺得肮臟,可是侯衛東不一樣,她看得順眼,身體上也接受這位年輕強壯的男人。
她敞開身心,讓自己陶醉在深吻之中。
這時,又一輛小車從公路邊開過,裡麵有兩人對話“那裡有輛奧迪車,好眼熟。”
“車牌是多少?”
“看不見。”
“奧迪車都差不多,這是外省了,不會遇上熟人。”
山風掠過森林,使陽光的投影變得模糊而晃動。侯衛東停下動作時,郭蘭嬌羞不敢與之對視。
侯衛東低頭凝視著郭蘭的眼睛,郭蘭的眼睛如一泓秋水,如兒童的眼睛一樣明淨,他讚道“沒有想到,你的眼睛會如此明亮,和兒童一樣沒有受過汙染。”
侯衛東一會兒說自己唇齒留香,一會兒說自己眼睛明亮,對自己身體的喜愛是溢於言表,郭蘭即使是站在雲端的仙女,也暗自高興,道“開車,我們到風景區。”
“這裡就是風景區了,我們還到哪裡?”
“這裡才過風景區的大門。”
“風景區大門,也在風景區裡麵。”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是在抬杠。”
侯衛東的目光從郭蘭臉上又滑到了胸口,又朝下麵滑動。郭蘭明白這目光的含意,儘管她此時已經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還是禁不住麵紅耳赤,道“我們到山上去。”
聽著音樂,在森林中穿行,旁邊是健康、成熟又英俊的男人,郭蘭隻覺得當個小女人真是幸福,哪怕這種幸福是虛幻的。
風景區的風景不錯,確實值得花幾十塊的門票錢。
一路上,不少雙手不能合抱的老樹如模特一樣站在道旁,隨風晃動著樹葉。侯衛東對老樹不感興趣,眼光專注於樓台賓館,看到好幾家,都隻有農家樂的水平。
到了山頂,風景與半坡迥然不同,除了森林外,還有大片大片的山頂草場,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多長兩個鼻孔。侯衛東開車在山頂道路上來回走了兩遍,如果不是急於找到賓館,確實如行在天上之人間。
郭蘭道“這一家賓館還不錯。”這是一個帶著寬大陽台的歐式建築,外立麵選材很高檔,裡麵設施自然不會差。下了車,她看了一眼車牌,道“我記得你是嶺c的牌照,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嶺a?”
“得注意影響,我用的是套牌。”
到了賓館前台,侯衛東看了價目表,指了指標價最高的房子,道“就這間。”
這個賓館是雙子星似的建築,最好的兩間房屋位於兩套房屋的頂部,有兩百平米左右,加上頂樓的平台,是欣賞山頂美景的好地方,難怪價錢直逼五星級豪華套房。
牽著郭蘭的手,在房間裡來回查看了一下,浴室挺大,足有三十多平米,侯衛東評價道“浴室挺大,設施不行,如果有個雙人浴盆那就太棒了。”
郭蘭臉又紅了,道“你腦子裡怎麼這麼多的歪念頭。”
“如果美女在旁,我沒有一點歪念頭,那就是不正常的男人。”
窗外是秀美的山川,森林和高山草場就在不遠處,遠處還有牧人。
郭蘭趴在窗前,貪婪地欣賞著美景,侯衛東站在旁邊,用手攬著其腰。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都沒有說話。
站了一會兒,郭蘭道“搞國有企業改製,這事挺難的。”
侯衛東沒有想到郭蘭會突然問起此事,道“再難也得有人去做,我是分管副市長,不能眼看著事情在我的手裡糜爛。”
郭蘭道“我們社會曆來都是說風涼話的人多,做實事的人少,結局卻是說風涼話的人被樹為社會良心,而乾事的人會被扣上各種帽子。”
侯衛東笑了起來,道“打住,現在彆說這個話題。”
郭蘭素淨的臉上起了一絲紅暈,她感到有隻手放在了自己腰上,下意識地扭了扭身體,道“最後的結果是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做事,而願意加入說風涼話的行列,這是社會的激勵機製出現了問題。隻有鼓勵大家都去做事的機製,才能促進社會的發展。”
侯衛東將郭蘭朝懷裡拉了拉,道“我現在是副職,很多事都沒有拍板權,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如果當了市委書記,至少在我管轄的區域內,打造更加適合乾事人的生存環境。”
仰頭看著侯衛東信心百倍的表情,郭蘭心道“這是我與侯衛東的不同,也是許多人與侯衛東的不同。我遇到困難就退縮了,學校是我退卻的桃花源,而他遇到困難則是想儘辦法去克服,還是性格決定一個人的生活。”
侯衛東輕輕撫摸著郭蘭的後背,笑道“國有企業改製的事情等會兒再說,現在開始吧。”
郭蘭奇怪地問道“什麼開始?”她隨即明白了裡麵的含義,嬌羞無限,道“你這人,太沒有情調了。”
侯衛東將郭蘭抱在懷裡,使勁嗅了嗅,道“今天所有事情都丟在山下,我喜歡你身上的香味,我要享受這個香味。”
郭蘭這次沒有掙紮,她仰著頭,沉浸在親吻的快樂之中,這是放開身心以後單純的快樂。站在窗台邊深吻著,兩人都進入了忘我之境界。
侯衛東擁著郭蘭走向臥室。
在郭蘭心中,第一次真正的性愛必須要有音樂作為背景的,要優雅而從容,而並非心急火燎隨便找個地方發泄欲望。此時沒有條件播放最中意的音樂,她還是想找些音樂。
“等等。”她拿起了遙控板,打開了電視,調到正在播放交響曲的音樂頻道。她把音量調到合適的程度,將遙控板放回到桌上。
她被侯衛東從背後擁住,脖頸處感到了熱乎乎的氣息,隨後感到一陣溫潤的親吻。這個部位從來沒有被人吻過,因此她從來不知道這個部位是自己的敏感部位。
此時,被侯衛東熱烈地親吻,她感到一陣陣酥軟。
頭朝後仰,靠在了堅強的肩膀上,她的身體與另一個強健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侯衛東的手沒有停著,在她的腰腹部輕輕移動著。
郭蘭穿著一條漂亮但是保守的連衣裙,除了脫掉裙子以外沒有辦法觸摸到同樣渴望的肌膚。
他低頭解開裙子時,交響樂突然激昂起來,節奏鮮明,跌宕起伏,有著大海一般磅礴之氣勢。
房間內溫度如灼熱的盛夏,運動著的侯衛東汗如雨下。
安靜下來以後侯衛東隻覺腿上有些溫潤,低頭一看,卻是一片鮮紅。他愣了片刻,突然意識到郭蘭居然還是處女,他迅速地將驚訝的表情收斂,伏下身來,道“出血了,疼嗎?”
郭蘭拖了一張床單遮住了胸膛。
儘管兩人已經無限親密,她還是不好意思在床上裸露著身體,她一隻手摸著侯衛東剛硬的頭發,搖了搖頭。
侯衛東不是處女主義者,可是麵對著如此冰清玉潔的郭蘭,他突然間百感交集,對,確實是百感交集的滋味。
“你去洗一洗,我來收拾這床單。”
郭蘭用手遮住胸部,臉羞成紅柿子,進入浴室,將門反鎖,借著鏡子,低頭看著腿上淡淡的血跡。
郭蘭很冷靜,並沒有驚慌失措,調了熱水,慢慢地衝洗著。第一次性愛給她的感受,甚至還沒有親吻脖頸來得猛烈,可第一次畢竟就是第一次,從今天以後,她徹底變成了女人。
從浴室出來,她變得心平氣和,麵帶著微笑,見到穿了短褲的侯衛東站在窗前,透過窗簾偷看著對麵。
“你在看什麼?”
侯衛東扭過頭,道“我看見一輛熟悉的小車。”
郭蘭趕緊也過來躲在窗簾後麵看,見到了一輛皇冠車,車上掛著“嶺c”的牌照,她問道“這是誰的車?還是沙州牌照。”
侯衛東將郭蘭擁抱在懷裡,細膩滑嫩的肌膚帶著淡淡的香味,他低聲道“彆管是誰的車,現在這個世界屬於我們兩人。”
郭蘭依著侯衛東,看著窗外的小車,眼神中突然湧起了憂鬱之神情,道“這車從牌照來看,應該是沙州市委或市政府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