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箏也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所以她決定離開幽靈島,去陸地。
畢竟好人卡也喜歡陸地……
初箏這個決定,讓海盜很費解,她走了,那誰來主事?
初箏壓根就沒想過這些,她任務已經完成,誰愛做主誰做主……
可現實不行。
她想離開,就必須得安排好。
二島主這個憨憨被初箏一票否決。
莊平這人擔任大事不太行,覓雲倒是挺陰險狡詐的,挺適合。
可是覓雲並不太樂意接手。
當然最後覓雲不接受也得接受,初箏直接給他留下一封信,帶著步輕和一些海盜連夜走了。
覓雲:“……”
過分了啊!!
當事人還沒同意呢!
-
從海上到陸地,用了一個多月,初箏身體出現的症狀越來越多。
步輕變化挺大,之前都是乖巧的跟在初箏身邊,當個漂亮沒有思想的小寵物。
現在卻已經有了主見,學著照顧初箏。
上陸地後,初箏打聽了一下,比較有名的神醫大夫。
可惜一路找過去,沒有一個能說出有用的辦法。
“按照姑娘所說,你服用的藥物多而雜,隻有給你用藥的人知曉,這……恕老夫無能為力。”
——您再瞧瞧?
步輕寫下一句話。
“哎……”大夫搖搖頭。
步輕還想寫字,初箏拉住他,取出一錠銀子:“多謝。我們走吧。”
“不用,老夫也沒……姑娘。”大夫拿著銀子追出去,初箏和步輕已經上馬車離開,大夫兩條腿哪裡追得上。
馬車裡,少年伏在初箏腿上,神情懨懨的。
初箏手指搭在他後頸處,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你想去什麼地方玩兒?”
步輕哪有心思想這些,他搖搖頭,摸出一張紙展開,指著還沒有被勾掉的地址和名字。
還有好幾個呢,他們可以……
“步輕,我不想浪費這些時間。”初箏將那張紙抽走,揉成一團,扔出車外,步輕猛的起身,眼神裡寫著‘你乾什麼’幾個大字。
初箏語氣平緩:“我想帶你去你喜歡的地方看看。”
“……”
步輕僵了片刻,慢慢的坐回去,抱住初箏。
-
冬雪漸融,綠芽探出枝頭,蕭瑟的世界有了春意盎然的生機。
幾輛馬車緩緩行駛在一條山道上。
中間的那輛馬車車簾被人掀開,模樣清雋的少年趴在車窗上外看。
“咳咳咳……”
少年聽見後麵的聲音,立即放下車簾,回到初箏身邊,輕拍著初箏後背。
“沒事。”初箏拉著他的手拽著手心裡握著。
步輕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著她。
初箏被他看著不爽,沒好氣的道:“這麼看著我,想親我?”
步輕:“……”
步輕點點頭。
初箏揚了下下巴:“把水給我。”
步輕給初箏倒了一杯水,初箏漱了下口,身體微微後靠:“來吧。”
步輕:“……”
-
馬車漸漸停下,有人在外麵敲了敲。
“島主,今天在這裡歇息吧。”
“……嗯。”模糊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聽著有點不對勁。
問話的人正奇怪,車門被人打開,少年裹著雪白的披風下來。
馬車裡,初箏撐著腦袋,斜靠在裡麵,身上蓋著薄毯,瞧不出什麼異常。
他們也不敢多看,很快就移開,去準備過夜的東西。
步輕脫掉披風,熟練的開始做飯,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他已經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
初箏不犯病的時候,其實也沒什麼問題,能跑能跳。
所以吃飯的時候,她自己下了馬車。
吃完飯,初箏在附近轉一圈,打算回馬車裡躺著繼續當鹹魚,結果步輕突然拽著她,指了指山上。
“想去?”
——想和你去。
“那去吧。”
這附近應該經常有人上山,並不難走。
星月交輝,四野闃然。
步輕扶著初箏,慢慢的往上走著,到了山頂,視線開闊起來。
在山的另一麵,還有一個村落,此時村落裡燈火輝映,像黑暗裡點亮的一小簇火光。
步輕將披風鋪在地上,兩人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的群星。
星輝灑落在兩人瞳眸裡,如細碎的鑽石,映出更遠處浩瀚的星河。
“步輕。”
初箏扭頭看這身邊的人。
“你覺得自己活得真實嗎?”
步輕沒聽懂。
“你覺得自己在這裡,活得真實嗎?會不會有一種虛幻感?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
步輕勾著初箏手指,拉過去,緩緩寫下幾個字。
——我屬於你。
初箏理直氣壯:“你當然屬於我。我的問題不是這個。”
——遇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不太真實。
初箏:“……”
怎麼遇見我還不真實了?
再給你一個機會,好好說!
——就總覺得自己在做夢,有一天夢醒了,我還是周家的奴隸。
他真的很害怕。
哪天夢醒,自己還是那個受人欺負的奴隸,生活沒有任何變化。
自己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初箏抓著他的手:“我在呢。”
步輕偏著頭,衝她笑了下。
風拂過山崗,帶起夜裡的涼意,也帶來塵世間的煙火氣息,村子裡隱約飄來纏綿悱惻的曲調。
-
初箏身體越來越差,到後麵幾乎沒什麼精神,步輕守著他,臉上的蒼白色,好像生病的是他一般。
“你這樣我走了可怎麼辦。”
步輕垂著頭沒什麼反應。
她說她怕自己死,可是他也怕她死啊。
步輕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將溫熱的湯遞到初箏唇邊。
步輕不敢離初箏太遠,入夜也會偶爾驚醒,檢查初箏是否還會喘氣。
初箏被他弄得很煩,有幾次都差點把他踹下去。
要不是她這身體硬件不行了,就好人卡這樣,早挨打了!
這天,步輕不知為何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起來,發現初箏體溫不太對。
他先是一懵,好一會兒都沒動彈。
外麵有人起來,走動的聲音驚醒步輕,他回過神,顫抖著手伸到初箏鼻息下。
步輕臉上的血色褪儘,眸子瞪大,裡麵似有霧氣淚水湧動,可是卻許久沒有流淌下來。
他就那麼抱著人,僵坐在那兒。
朝陽升起,光芒漸漸透進車內。
步輕和初箏許久沒出去,敲了車門也沒應,有人覺得奇怪也擔心出什麼事,小心的打開車門。
車內,坐在光影裡的少年擁著懷中的人,無聲無息的落淚,那畫麵莫名的震撼,外麵的人都僵在那裡。
他們見過很多絕望,害怕,痛苦的人,可是……他們從來沒在那些人身上有感同身受的悲傷。
但是他們在步輕這裡感覺到了。
他哭得並不撕心裂肺,卻讓人覺得他整個都在被拉扯,痛苦、悲傷無聲無息的從他淚水裡湧出,將他淹沒。
步輕坐了一天一夜,外麵的人守著也不敢妄動。
第三天。
有人發現車內沒人了,隻留下一封信和一些銀票,讓他們自行散了,或則回幽靈島。
自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步輕。
很多年後,海上依然海盜盛行,他們恢複了以往的作風,唯一不變的是那麵黑旗,永遠在海上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