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二,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榮慶堂中,老太太看著過來見禮的璉二,臉色不是很好看,感覺自身權威受到了挑戰。
“老太太,孫兒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
璉二苦笑解釋道:“老太太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因著平安州叛亂的事情,朝堂都亂糟糟的,孫兒不小心一點不行啊!”
“叛亂不是已經平息了麼?”
老太太神色如常,淡然道:“也沒聽說哪個受了牽連,你還瞎忙個什麼勁?”
聞言璉二氣急,要不是理智尚存都想要罵人了。
要不是老太太玩了手段,他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平安州的事情提心吊膽?
可現在倒好,見當今沒有追究的意思,老太太乾脆就當作沒有這事一般,可能麼?
“就算沒有平安州叛亂一事,孫兒平日裡也是極忙的,工作期間不好隨意離開,免得被人抓了把柄彈劾!”
他真沒心情跟老太太糾纏,打算找個由頭告辭。
“怎麼,老婆子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老太太眼睛一眯,盯著璉二沒好氣道;“要你回府,是想讓你勸勸你二叔,讓他不要對寶玉太過苛刻!”
嗬!
璉二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老太太還真是癡心不改啊。
寶玉都多大年紀了,快十八了啊喂,到現在還象個沒長大的小屁孩,整天都膩在榮慶堂這跟丫鬟嬉戲,要麼就是跑去外頭和一幫子公子哥廝混,正經事沒做幾件還要老太太時常幫著擦屁股。
他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寶玉的事情他一個堂哥怎麼好胡亂插手,他又不是沒爹沒哥的,這不主動製造矛盾麼?
“老太太,這是二叔的家事,孫兒不好插手!”
就差明著說了,這事跟大房沒什麼關係,就不要拉著大房討嫌了。
“說的什麼胡話?”
老太太不樂意了,沒好氣道:“寶玉是你堂弟,以後還要靠你在官場上幫扶,再說了你二叔這次太過嚴厲,勸一勸有什麼大不了的?”
璉二閉口不言,這事他打定主意堅決不參合。
開玩笑,剛剛才被擺了一道,要他參合二房的事絕無可能。
除非二房願意搬離府裡,璉二可能會積極主動參與進去,可是現在麼彆做夢了,又不是棒槌。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老婆子這次討人嫌了!”
見璉二不哼聲,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寒芒,擺了擺手直接趕人:“你用不著在這裡礙眼,去吧去吧!”
“孫兒告辭!”
璉二巴不得如此,拱手直接告辭離開,沒有理會老太太變得難看的臉色。
老太太眯縫著眼,看著璉二離開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說不出的冷漠陰森。
璉二心中什麼想法,老太太門兒清,可她一點都不在乎。
不就是平安州那點破事麼,做了也就做了,難道老大和璉二還敢鬨騰不成,一個孝字就能壓得他們父子不敢哼聲。
至於平安州之事,可能會給府裡帶來災禍,不存在的!
彆看老太太常年窩在府中不理外事,可她對人心的把握不是說著玩的,早就看出了平安州之事並沒有那麼凶險。
隻要不擼袖子直接參與造反,就算與平安州之事有牽連,就算有懲罰也不會太過嚴重,正好可以壓一壓老大的囂張氣焰,讓大房的勢頭緩一緩。
主要還是義忠郡王失蹤了,平安州對當今的威脅小多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平安州就算公然造反,當今生氣歸生氣,卻不會牽涉太廣的。
當今看不上平安州那點勢力,可彆人看得上啊。
老太太活了這麼久,曆經太祖太宗以及太上皇還有當今四朝,見過的風風雨雨和人心叵測實在太多,自然不會相信旁的勢力,甚至皇家人不會跟平安州有所牽連。
一旦牽連被當今察覺,根本就不會公開繼續追究,不然事情泄露很可能引發朝局大動蕩。
事情果然如此,平安州叛亂很快就被平息,後麵的朝局不是穩當得很,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麼?
再說了,要是叫平安州真打出了名堂,榮府借著之前與其有所聯係的東風,也能獲取極大好處。
反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對榮府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至於可能致大房於險境,老太太就沒多少心思理會了,想要得到好處自然就得承擔後果。
當然,是她決定讓大房與平安州有聯係的事情,老太太卻是選擇性遺忘了,反正對她在府裡的權威沒有構成威脅,她就懶得多做理會。
眼下璉二明顯帶著抵觸情緒,讓老太太相當不開心。
丫的你一個孫兒輩的,就算受了委屈又怎麼樣,竟然還敢玩陽奉陰違那套把戲,真以為老太太沒辦法對付了麼?
倒是老大那個混球,陰險的把璉二推出來,不管府裡有什麼事都不出麵,老太太就是想刻意針對都沒多少辦法,這才是真正的陰險狡詐。
……
老太太在這邊倚老賣老,還對璉二陽奉陰違的態度相當不滿,豈料在二房那邊,政二老爺終究沒能忍住,尋了王夫人商討寶玉以後的前程大計。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不然寶玉真就廢了。
政二老爺心中很有壓力啊,隨著小輩兒的年紀逐漸變大,一個個混出了名堂,直接把寶玉這個做兄長和叔叔的直接比到泥地裡去了。
比如大房的淙哥兒,他跟林家的林端兩人堪稱一時俊傑,同時考上秀才又在去年同時考上了舉人,說不上驚才絕豔,卻也算得上人才難得。
最叫人吃驚的還是淙哥兒,去年剛剛考過舉人,結果今年又參加了武舉,同樣考上了武舉人。
這就很了不得啦,說一句文武全才都不過分,絕對是賈家玉字輩中的第一人,就是璉二都沒法比。
單看淙哥兒和端哥兒兩個小子,從年初開始想要結親的達官權貴絡繹不絕,就知曉他們兩個的受歡迎程度了。
就算不說這兩個最出挑的,更小一輩的賈蘭去年也跟著下了金陵,同樣考上了秀才,比起畏難不願意出遠門,又有老太太護著到現在還是個白身的寶玉,可要強得多了。
還有賈環,在族學武堂足足窩了五六年,學得一身武藝和行軍打仗的本事,也在前年被送去京營磨練,去年還被送到邊關攥軍功去了。
從邊關那傳來的信息可知,賈環憑借一身不俗武藝,很快就在邊軍之中混出名堂,而且經曆過幾場與胡人的戰事後,他會行軍布陣的本事也逐漸顯露,目前已經混成了八品的隊率之職,隻要中途不出現重大變故以後前程可期。
因著賈環的緣故,其母趙姨娘和其姐探春的地位,都跟著抬高了不少,起碼在表麵上王夫人都得給幾分薄麵。
畢竟賈環已經起勢,又是身在邊軍之中,想要打壓都力有未逮。
王夫人倒是有過努力,偷偷給身在邊關做督察的王子騰寫過信,隻是可惜王子騰根本就沒有答應。
開玩笑,賈環明顯就是榮府二房重點培養的對象,他要是暗中出手折騰,一個不好很有可能與賈家徹底決裂。
王子騰怎麼會做這麼傻的事情,更彆說他還指望賈家鼎力支持,幫他挺進內閣呢,哪會答應王夫人如此坑人的請求?
除了這幾位嫡脈子弟,其餘賈家旁支子弟的表現也不差,幾乎沒兩三年就會出幾個秀才或者舉人,就連進士偶爾也會出上一個兩個的。
可以說,此時的賈家絕對算上得蒸蒸日上聲勢不小,在這種情況下碌碌無為的賈寶玉就顯得格外礙眼了。
最重要的是,寶玉沒有顯露足夠的才華,也沒讓人覺得他以後前程遠大,可堆積在他身上的家族資源卻一點不少,已經引來不少族人的不滿了。
要是跟原著一般,整個京城賈家八房都是廢物點心,賈寶玉那一輩子弟沒一個出挑了,旁支族人自然不會說什麼,他們還得依靠榮府混飯吃,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什麼不滿?
可眼下情勢卻是不同,寶玉一輩子弟已經有多人考中舉人和進士,在家族的安排下進入官場奮鬥,身上獲得的家族資源有多有少,按照他們本身的職位還有能力分配,這些都沒有問題。
可賈寶玉的存在實在太過礙眼,他一童生都沒考上的白身,憑什麼享用家族大把資源?
隨著賈氏一族有出息的子弟增多,老太太的權威便日漸衰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些子弟雖然還要仰仗榮府的幫襯,可最重要的還是得自身有能力,才有機會在底層官場混出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老太太捧在手心裡,整日裡過著遊手好閒生活的寶玉,白白占據家族不少資源的情況,就叫族人分外不滿了。
王夫人可以不在乎,可政二老爺卻是感覺極不好受,讓他心中有了不少的壓力。
寶玉必須奮起,不說一定要參加科舉考試得中,起碼也得弄出一點名頭出來,壓下族中的不滿聲音。
加上這次寶玉與蔣玉菡結交之事,政二老爺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必須叫寶玉好好振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