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果然故弄玄虛。安德列,你彆誤會,我可沒說你。”哈恩納斯愉快地笑道。
安德列眉頭皺起,又緩緩舒展,理智告訴自己蘇業說得好像有道理,但是,情感上,他不願意相信蘇業。
“我不會去想那麼多虛無的東西,我更喜歡實實在在的。畢竟,虛無的東西,沒辦法讓人直接離開貴族區。”安德列微笑道。
蘇業一攤手,道:“看,你們在重複我說的過程。”
哈恩納斯內心煩躁,他不喜歡被蘇業輕視的感覺,這是他麵對平民從來沒遇到的情況,哪怕是聖域。
他皺眉道:“蘇業,你隻需要拿出一成股份而已,還用多想嗎?難道一成股份值得你得罪兩大英雄家族嗎?”
蘇業搖搖頭,道:“不不不,你們兩個弄錯了,就算得罪,也是得罪你們兩個人。你們兩個人,配不上我的一成股份。”
“兩個人?那就再加一個。德林先生,您教教他們算數。”安德列突然提高聲音。
“我們狂戰士,可不會什麼算數,但一加二等於三,還是知道的。”
一個仿佛魔獸咆哮的話語聲傳來,接著地麵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整座紫羅蘭餐廳開始搖晃,灰塵撲簌簌下落。
一個扛著巨大狼牙錘的男人出現在門外。
他挺直身體,門楣貼在他的額頭上,他需要彎下腰,才能進來。
這個高個子身穿厚厚的各色獸皮,每一張獸皮都黑乎乎的,不知道當過多少次擦手巾。
他的頭發和胡子蓬鬆,如果頭發梳成辮子,就是矮人族中的巨人。
在人類看來,他的形象就是一個放大了許多倍的乞丐。
“法斯特,我們又見麵了。”聖域狂戰士德林露出開懷的笑容。
法斯特餘光掃過自己的肋骨,上次被德林打斷的地方,隱隱作疼。
“德林,你一直在犯錯。”法斯特道。
“但我比所有人活得久,也一定比你活得久。”德林開心地笑起來,他衣服臟的仿佛從垃圾堆裡走出來,但牙齒異常地白。
安德列望向蘇業,道:“我說過,這裡不是平民區。”
哈恩納斯補充道:“對了,我記得有部戲劇中的貧民是怎麼稱呼貴族區來著?這裡是神界,也是地獄。而現在,是神界還是地獄,由你決定,尊敬的蘇業先生。您看,即便現在,我也依舊尊重您。即便是現在,您依舊可以回頭重新選擇。我們貴族,永遠如此大度。吃麵包的凡人,你們理當更謙卑。”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平民一年很少吃幾次肉,隻能吃最粗糙的麵包,因此被貴族這樣稱呼。
凱爾頓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已經做出選擇。”蘇業道。
安德列和哈恩納斯相視一笑。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你以為,柏拉圖商會會站在你身後嗎?奈德爾副會長,貴商會的討論是否有了結果?”安德列的微笑中好像藏著什麼。
奈德爾看了一眼蘇業,略帶羞愧之色,道:“蘇業,我可能要傳達一個不好的消息。”
“請說。”蘇業麵不改色。
奈德爾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涉及兩個英雄家族,已經不是我們副會長可以決定的。我們在雅典的五個副會長商討之後,決定請會長決定。您也知道,會長在遙遠的米利都,短時間是無法回應。接著,我們又聯係偉大的柏拉圖大師,同樣聯係不上。與此同時,一些龐大的家族剛剛致信商會,非常明確地表示看好安德列。因此,我們五個副會長隻能做出最保守的決定,希望您能理解。”
蘇業看著奈德爾,並不說話。
奈德爾再次歎了口氣,道:“我們柏拉圖商會現在的立場是,兩不相幫。如果新商會無法建立,那五千金雄鷹和魔法金袋都歸您所有,作為我們商會的賠償。如果新商會建立起來,那些金雄鷹和魔法金袋同樣歸您,同時,我們商會會讓出半成的股份,作為賠償。”
蘇業點點頭,道:“可以理解,無論新商會能否建立,我都非常感謝貴商會在這樣的壓力下保持中立。”
哈恩納斯笑著看向蘇業,道:“你的靠山,解決了一個。那麼……法斯特叔叔,我的父親今天請您參與宴飲,不知道您是否賞光。”
安德列指間的戒指一閃,拿出一塊白銀蠟板,遞給哈恩納斯。
銀白色的金屬方框內,黑臘凝固,其上字跡工整,言辭懇切。
在場的人立刻明白,之前哈恩納斯驚訝於安德列的空間戒指,是在演戲,兩個人早就暗中謀劃好了一切。
“法斯特叔叔。”哈恩納斯恭恭敬敬地雙手托著白銀蠟板,遞到法斯特將軍的麵前。
法斯特沒有接,也沒有去看蠟板上一位英雄家族族長的親筆邀請函。
過了好一會兒,哈恩納斯才慢慢把白銀蠟板放在法斯特的桌前。
“我們阿加拉家族,非常珍視與您的友誼,我們會儘一切可能滿足您的要求。”哈恩納斯語氣非常誠懇。
法斯特望著高大的狂戰士,道:“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很笨的人。從軍之後,我依然很笨。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聽過一個小故事,便明白一個道理。隻要全力去學習我所崇拜的人,那麼,我至少會比現在好一點點。那個時候,我最崇拜米泰亞德大將,當然,那時候的他隻是聖域。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學習他的一切。我的熱情,我的豪邁,我的大笑,甚至連我的表情,都有米泰亞德大將的影子。”
“我坐在這裡,一直在想,不去想我與米泰亞德大將身份的差距,不去想他是貴族我是平民出身,不去想他管轄一座小城邦而我一無所有,也不去想其他的。我隻在想,如果米泰亞德大將還是聖域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
法斯特掃視屋子裡的每一個人,緩緩站起,左手握住腰間長劍的劍鞘。
“我相信,米泰亞德大將一定會站起來,然後說,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士兵,也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子侄。”
法斯特垂下眼簾,靜悄悄地站著,仿佛化身雕塑。
他還是和之前那樣,沒有任何鋒芒畢露的氣勢,也沒有任何攝人心魄的風采,但已經不像老人,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