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草木枯黃，但也隻是蕭瑟，和明川世界萬裡蒼山的了無生機是全然不同的。程煙高挑的身影立在一條小路上，她緊抿著嘴，看著那兩道身影坦然自若的走向前方。
後邊還跟著一隻……揣著倉鼠的貓。
程煙怔了怔，立馬喊道：“小蘿莉，你不許去！”
小蘿莉聞言回過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它的腳步卻並未停下。直到它將頭又扭回去，依然慢悠悠的跟在程雲身後，像是從未聽到過程煙的話。
程煙：“……”
幸好這時程雲回過身，對小蘿莉揮了揮手說：“你不要跟著我們，回去，和程煙站在一塊兒，也不許跟我們學。”
小蘿莉停了下來，一臉不解。
程雲繼續跟著程秋雅往前，走向那幾棟比較破舊的板房，板房前邊有一塊地，種著柑子樹。
程煙餘光打量四處，履行著自己望風的職責，同時也拿著手機將他們偷水果的罪行錄下。視頻中兩人大搖大擺，走到樹下還繞著樹轉了一圈，仰著頭看哪些柑子紅了，隨即才不慌不忙的開始行動——兩人一人負責將樹枝扯下來，一人負責摘，期間還對樹梢上的果子指指點點、邊摘邊吃，笑著交換意見……
囂張不已！儼然慣犯！
沒幾分鐘，兩人提著一個塑料口袋走了回來，口袋中是半袋柑子。饅頭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主人乾了些什麼，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邊，生怕掉隊似的。
程雲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柑子遞給程煙，笑著道：“還挺甜！”
程煙接過柑子，沒有剝。
小蘿莉見狀連忙仰起頭說：“嗚！”
程雲便又掏出一個柑子，塞到了它衣服另外一邊的兜兜裡，還辯解道：“我們可不是偷東西啊，沒人要的，我們隻是玩，你可不許學我們啊！”
二堂姐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小蘿莉則支吾了兩聲，也不知是答應了下來還是在反駁他。
一行人往山坡上走去。
現在種地墾荒的人越來越少，山上的野草已經長得很深了，時不時還會有些動靜，大致是些麻雀之類的小鳥，也不排除有野兔甚至什麼野生保護動物之類的，這周邊的動植物資源本來就很豐富。
走到小山坡頂，這地方是村裡小孩搞燒烤的必備之地，山上有現成的‘灶坑’，不止一處，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開發的，反正程雲小的時候就有了。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適合坐的石頭，程雲隨便找了處坐下，把塑料袋裡邊的柑子全部拿出來擺好。
“拍個照先！”
程雲咧開嘴，拿出了手機。
二堂姐也擠了過來：“我也要拍！”
程煙則默默的把自己那顆柑子剝了，遞了一半給小蘿莉，自己也嘗了嘗，還真甜！
忽然她覺得這樣的童年也不錯，十裡八鄉到處亂跑，上山做個竹筒飯、去大田裡釣龍蝦或抓魚，哪怕是偷點水果也隻是無傷大雅的頑皮罷了，應該和看書做題、運動健身等有著完全不同的樂趣所在吧？可惜，她注定無法體驗一遍這樣的童年。不過現在這麼坐在這的感覺也挺好的。
吃著甜甜的水果，有親人陪伴在身邊，互相談笑，看著風景吹著風，還有顏值爆表的小……
等等！小蘿莉跑哪去了！？
程煙忽然發現眼前失去了小蘿莉的蹤影。
“小蘿莉呢？”
“跑去滾草叢了。”程雲衝著一片深深的草叢努了努嘴，“估計是發現了什麼小昆蟲吧。”
“我去看看！”
“草叢可深。”
“腿長！”
“……厲害了。”
程煙剛站起身準備去找小蘿莉，就見草叢一陣晃動，一團灰色的毛絨絨當先從草叢中探出，隨即才是叼著‘這團毛絨絨’的小蘿莉。
程煙頓時睜大了眼睛。
小蘿莉叼的，分明是一隻大灰兔子。
為了不讓灰兔子全身都拖到地上，小蘿莉不得不高高仰起下巴，昂首挺胸，像是刻意展示自己有多能乾似的。它走到程雲麵前將兔子放下，然後驕傲的喊道：“嗚！”
程秋雅和饅頭都看呆了。
片刻後，饅頭往後邊退了兩步，縮著脖子夾著尾巴，眼裡滿是驚恐。
程秋雅則極不可思議的道：“小蘿莉捉了一隻兔子！？”
“……顯而易見。”程雲也有點詫異。
“嗚！”小蘿莉又瞄了他一眼。
“厲害厲害。”程雲連忙誇獎道，“就這麼一會兒就把人家給霍霍了！”
“嗚！”
小蘿莉心滿意足的露出驕傲之色。
程雲很快拿起手機，開始拍照。
程秋雅見狀也立馬有樣學樣，將驕傲的小蘿莉和它的獵物記錄下來。畢竟在現在這個年代，寵物貓大多數連老鼠都捉不了，更彆說捉野兔了，這是個大新聞。
哢哢的聲音接連不斷，小蘿莉有些不高興，不願意這些小方塊兒對準自己，便一轉身又鑽進了草叢中。
程雲把剛才拍的照片篩選了下，發到了賓館群裡，並配文——
我和程煙去偷的橘子；
小蘿莉捉的菜；
群裡一下子變得熱鬨起來。
唐清影：“我也想去姐夫老家偷橘子！”
唐清影：“我就知道這小東西不是善茬，它走到哪裡，哪裡的小動物就要倒黴！”
俞點小姑娘：“小蘿莉殿下好厲害！”
殷女俠：“切！”
程煙：“我沒有偷，他們倆偷的。”
柳大女神：“養生學必看，吃這個東西讓你減壽十年！http：\\……”
唐清影：“？”
程煙：“……”
俞點小姑娘：“。”
程雲：“……”
殷女俠：“啥？好厲害的樣子！”
柳大女神：“&鏈接&……”
柳大女神：“幫我砍一刀，謝謝各位了。”
……
與此同時，程秋雅也將她拍的照片發到了家族群裡，引起了熱烈的反響。
馮玉嘉：“小蘿莉竟然能抓兔子！！”
蕭萱：“逮到！”
程建國：“你們莫把煙煙帶壞了！”
程祖安：“這貓兒硬是能乾，乾脆就把它留到老家抓兔子算了，又可以吃又可以拿來賣錢！彆個想抓兔子還要專門養細犬、做陷阱呢！”
程雲：“已截圖，程秋雅，限你五分鐘內給我發個私包，不然就傳網上，說當紅女明星回老家竟然做出如此齷蹉的事！”
程秋雅：“你湊個屁的熱鬨！”
程雲：“……”
馮玉澤：“這兔子好可憐，不如放歸自然吧，反正我也吃不到……”
程雲：“啥？放點孜然？”
……
程雲全程咧著嘴，和兩個群裡的人扯著淡，當他回過神來，卻發現程煙和程秋雅的麵色都有點奇怪。
“怎麼……”
話還沒說完，他就順著兩人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三隻野兔和一隻野雞。
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程雲扯了扯嘴角，愕然問道：“我剛剛聊天花了很長時間嗎？”
“幾分鐘。”
“這小東西真是一場行走的災難啊！”程雲扯了扯嘴角，抓住地上的野雞提起來。野雞渾身看不見傷口和血跡，似乎還活著，但是一動不動。獵殺這玩意兒屬於違法的，然而程雲從小吃到大，村子裡到現在依然會有老一輩人上山打野雞吃，沒人去管犯不犯法，又沒人舉報。
“那小東西呢？”程雲又問。
“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夠了夠了，夠吃了，等它下次再回來叫它彆再去禍害人家了。”程雲說道。
“它不聽我的。”程煙說著這話時，不由有些不忿。
“額……”
程雲幾人在山上玩了兩小時，當他們下山時，每人手上都沒有空閒。小蘿莉更是趾高氣揚，如同剛打了勝仗回來。
隔壁家的孫三叔見狀，先是一驚：“呀！咱們村的大明星回來啦！”
然後才將目光瞄準他們手上：“你們上山打獵了嗎？”
程雲尷尬的點了點頭：“是吧。”
小蘿莉則將下巴揚得更高了。
饅頭的狗屋已經刷好了漆，顏色鮮豔，比剛做好時好看了很多。程老爺子把他的電動三輪車當成移動的沙發，坐在上邊聽著收音機，見到他們也是被嚇了一跳：“這些東西哪來的？”
程雲聳了聳肩：“小蘿莉抓的，它想給我們改善一下夥食。”
程老爺子大為驚訝。
饅頭則站在程老爺子和程秋雅中間，不時左右看看兩個人，它現在還分不清這兩人中哪個才是它未來的老板。
一直到下午，程秋雅回來了的消息逐漸傳遍了左鄰右舍。
現在還留在村裡的年輕人不多，但還是有的，有一些剛結婚不久的女子，也有一些呆在家裡沒有上班或者就在村上的街道開個超市的年輕人，好有些沒按照國定節假日放假的上班族，得益於二堂姐如今的名氣，從下午兩點過開始就有人在程家老房子外邊轉悠了。
走過去，再走回來。
程家老房子又不修在路邊，是在一個小山的彎彎裡，除了旁邊幾戶人家壓根沒人從這邊經過，這些人顯然是來看明星的。
有些很麵生，也有些人有點眼熟。
直到有一個年輕女子仗著和程秋雅小時候玩過，也認識程老爺子，便走到程家門口，問坐在三輪車上的程老爺子：“程爺爺，秋雅回來了嗎？”
“回來了，你找她啊？”
“嗯，我想找她合個影，簽個名。”
“在灶屋頭得，我幫你喊一哈。”程老爺子隻覺得是孫女兒的同學來找她玩，轉身就朝屋內喊了聲，“彤彤，有同學來找你耍咯！”
“謝謝程爺爺。”女子有些激動也有些害羞。
聞言，不斷有人在門口的壩子裡停下腳步，努力往屋子裡瞅。
程秋雅很快走了出來，麵帶笑意，看見女子時怔了怔，隨即眼睛一亮：“小慧！”
“呀！你還記得我！”
“肯定呀！”
這還真是她的同學，小學同學，初中也在一個學校，但是不在一個班，而且這個小慧讀書時因為太過調皮，沒有讀完，之後似乎就沒怎麼見過了。
小慧更加興奮了，現在程秋雅的歌越來越火，而作為一個能穩定出產經典好歌的女歌手，並且是在這樣一個音樂市場被電影、綜藝市場衝擊擠壓、好歌越來越少的時代，程秋雅的名氣也增長得非常快，網上經常有人說的一句話就是‘程秋雅可能不能讓你喜歡，但她一定有一首歌能讓你著迷’，而這樣一個大明星竟然是她的同學。
有人參加了愛豆的演唱會要發朋友圈秀一下，如果要到了簽名、合影更是要仔細挑個發朋友圈的良辰以被更多人看到，她和程秋雅還是同學，這無疑是更多的吹噓資本。
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小慧立馬激動的說：“你現在出名了呀，我好喜歡聽你的歌，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當然！進來說吧，彆站在門口。”
“謝謝謝謝……”
小慧有些語無倫次了。
走進房間，程秋雅刷刷刷給她簽了名，專門設計並練習過的簽名十分好看。
接著小慧又要求合影，程秋雅也超額滿足了她，和她合影了好多張，換了好多個姿勢。
拍著拍著，門外又有人壯著膽子走了進來，有的人舉著手機錄像準備傳網上騙讚，有的人手上拿著紙筆找程秋雅簽名，也有的人似乎隻是來見見明星現實中長什麼樣、看個熱鬨，或者好奇的問些問題。
二堂姐瞬間變得忙碌了起來，剛開始她還挺開心的，後來就有些無奈了。
“那些歌都是你寫的嗎？”
“你們明星忙嗎？”
“**和***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和***是不是因為出軌離的婚啊？這個你知不知道。”
“娛樂圈潛規則是不是很嚴重啊？”
“……”
漸漸地這些人問的問題越來越跑偏，程秋雅還從某些人口中聽出了酸意，事實上這些人她大多都不認識，最多也隻是上學路上見過幾麵，根本不熟。
小慧一臉自責的站在旁邊，小聲說：“秋雅，要不你還是去忙吧？”
程秋雅對她笑了笑，作為藝人，基本的控場能力還是要有的，不然壓根就沒法應付瘋狂和粉絲和記者。於是她微微一笑，剛想開口說自己要去做飯，忽然聽見一人問。
“程秋雅，你紅得這麼快，有沒有人說你潛規則啊？”
二堂姐臉色頓時一僵。
其餘人也都扭過頭，似乎想看這是哪個腦殘提出的問題。說白了他們大多也隻是來湊個熱鬨而已，沒人腦殘到這個地步。
那是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婦女，一臉‘我隻是好奇’的笑容。
二堂姐很快露出迷人的微笑：“我隻是個唱歌的，連綜藝都沒上過幾次，我隻需要唱歌就行了，至於我怎麼火的，有腦子的人應該都想得通。”
婦女還想問點什麼滿足自己的八卦和嫉妒心理，忽然一道聲音從程秋雅背後響起——
“程秋雅，喊你燒火，你在這裡搞啥子？”
“哦，我馬上來！”二堂姐說道，又對眾人尷尬的擺了擺手，“不好意思了，我要去燒火了，不然要挨濤了。”
“大明星還燒火啊……”
“快去快去。”
“弟弟長大了，敢濤姐姐！”
眾人也都笑嗬嗬的，很好說話。
程秋雅對程雲投去一個包含著‘多虧你了’、‘還是你知道心疼姐姐、姐姐小時候沒白疼你’等多種意思的眼神，當先走進了屋內。
程雲則瞪了眼那婦女，直瞪得那婦女一陣心虛，才跟著走進灶屋。
這些農村婦女很煩人。
就算是殷女俠在場也收拾不了她，畢竟殷女俠現在已經是騎自行車都要走非激動車道的守法公民了，她已經輕易不會再乾提刀殺人的事情了。而這些農村婦人太愛鬨了，你就算狠狠揍她一頓，把她腿打斷，她也能鬨到全世界都知道‘程秋雅因為被問及潛規則，心虛進而惱羞成怒，出手傷人’的地步。
繞著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