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皎皎正在屋子裡,婢女在給她換衣裳。方才顧老夫人傳人來說,莊子裡送了些新鮮的蔬果,請唐皎皎過去嘗個鮮。
雨心走了進來行禮:“春鶯姐姐醒了。”
唐皎皎回頭瞅了一眼,見雨心神色如常,想來沒什麼大事。她安下心來,由著婢女給她在腰間係上玉佩。這些玉佩色澤和品質不過尋常,比起顧家幾位小姐佩戴的,實在是相差太多,連上頭的絡子也舊了。
雨心心細,便問道:“玉佩上的絡子舊了,要不要奴婢替娘子打一個新的?”
唐皎皎看向自己腰間,淡淡一笑:“這還能用。”
雨心也隻好作罷,見穿戴整齊,她便伺候著唐皎皎往顧老夫人的屋子裡去。
才進了院子,遠遠的就能聽到屋子裡傳來的笑聲,她走了進去,才發現顧家幾乎所有女眷都到齊了。見唐皎皎進來,幾人又互相見禮。
“那些都是早晨才采摘下來的蔬果,你們中午就都留下來吃午膳吧。”顧老夫人心情愉快。
平常顧家人除了節日和月初,都不會在一起用飯。難得顧老夫人起了意,眾人也不好拒絕,便都歡歡喜喜的應下了。
“嫿兒如何了?怎的都不見她過來?”顧老夫人問道,那方嫿嘴甜會哄人,讓顧老夫人留下了印象。
“大夫說沒什麼大礙,但嫂嫂心疼,要讓嫿兒好好歇息幾日,才要把她送來學規矩。”方氏說著說著斜睨了唐皎皎一眼,眼中的意味不明而喻,在她心裡,正是唐皎皎推了方嫿,方嫿才掉進冷冰冰的池水裡。還好太醫說了方嫿不會留下病根,不然方家怎麼可能輕易饒過唐皎皎?
方氏毫不掩飾的眼神,讓屋子裡的氛圍變得微妙起來。顧音不喜歡顧媛,同樣不喜歡方嫿,於是她說道:“嫿妹妹是該來學一學規矩了,如若那些守禮知節的大家閨秀,好端端的如何會往池子邊上去?還連累的皎皎姐姐手上受了傷。”
果然見唐皎皎雙手包著紗布,那潔白的顏色格外刺眼。關於方嫿落水的原因,並沒有一個定斷,因為方嫿和唐皎皎有不同的說法,加之顧家和方家是姻親,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但看到唐皎皎手上的傷口,彆人心裡更願意相信是方嫿失足落水。如若是唐皎皎有意推方嫿,那她又何必為了救方嫿受了如此重的傷?
於是連顧老夫人看向唐皎皎的目光裡,都帶了幾分憐惜,她叮囑道:“這段時日可千萬不要沾水了,那一天你也受驚嚇了,到時候讓大夫給你開一副安神的方子。”
唐皎皎起身道謝:“多謝外祖母,我昨晚確實沒睡好。”
顧老夫人看向唐皎皎身邊伺候的丫鬟,雨心便接著說道:“回老夫人,昨晚半夜娘子夢魘了,喝了一碗熱水才繼續睡下。”
雲鶴軒中的下人都是方氏一手安排的,但今兒個跟著唐皎皎過來的丫鬟,她卻麵生的很。
“春鶯呢?”方氏疑惑的問道。
“春鶯前兩日病了,我讓她好好歇著。”
“你倒是更關心一個丫鬟而不是你的親侄女。”顧老夫人冷聲嗔道。
方氏臉色一白,笑容凝固在臉上,瞬間她耷拉下嘴角。她都到了這把年紀,竟然還被當麵斥責,還是當著一群晚輩的麵。
如若換了彆人,方氏當場就要發作。但看著依然怯意坐在榻上的顧老夫人,方氏心中再翻騰洶湧,也隻能強扯出笑臉,道:“是媳婦疏忽了。”
顧老夫人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和小輩說說笑笑。很快午膳就好了,皆是清淡的菜肴,為了保留蔬果的新鮮,並沒有多加工序。
食不言寢不語,顧老夫人帶著小姐們坐了一桌,皆專心品嘗,不發出一點聲響。方氏和陳氏則立在顧老夫人身後伺候著,用膳時能安然坐著吃飯,那是未出閣的小姐才享有的待遇。
唐皎皎在顧家是客,便可以坐下來和顧老夫人等人一道用膳。
用完午膳,又說了幾句,顧老夫人便讓眾人散去。等顧家三位小姐歇一歇,就要去花廳處學規矩了。馬上就到了選秀的時候,每戶人家又隻能派出一位小姐,因此各家都嚴格要求,務必派出去的小姐出眾絕倫。
方氏和陳氏留下來,伺候顧老夫人午睡。三位小姐和唐皎皎便一道出去。
原本唐皎皎和顧媛並排走著,原本的時候,兩人就算關係再不密切,但表麵上還是融洽的。可如今,顧媛已然不願意在表麵上做工夫。
顧媛側過臉,和落在後頭的顧清說話。平日裡不見兩人親近,現在聊得如此熱烈,倒是有些做作。
唐皎皎便被冷落在一旁,她輕蹙眉尖,身邊這二人可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單純。
顧清用餘光看了唐皎皎一眼,她和顧媛正好談到衣裳的樣式,她便主動對唐皎皎說道:“姐姐這身衣裳是新做的嗎?這收腰的款式倒是彆致,趕明兒我也去做一件。”
唐皎皎笑道:“你們年紀正好,穿什麼款式的衣裳都好看。這衣裳是從前做的,穿了兩年了,因著料子柔軟,當家常服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是在宮中時做的衣裳,怪不得款式和料子都是一頂一的好,顧清多了幾分羨慕。她想象不出來,從前還是吳謙塵妻子時的唐皎皎,生活該是如何的美妙。
顧媛卻是完全不同的反應,在她眼裡,唐皎皎方才的一番話簡直就是在炫耀!人最要緊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審時度勢!難道唐皎皎還把自己當成天之驕女?
顧媛冷哼一聲,加快腳步回去了。
“姐姐彆在意,二姐姐不是有心的。”顧清勸慰道。
“無事,對於方嫿落水的事,我也很愧疚,要是我再努力一些,說不定就能把拉住她,”唐皎皎垂下眼眸,“媛妹妹怪我,我沒有半分怨言。”
邊上的不少下人都聽到了,她們偷偷瞄著唐皎皎的雙手,頭一次覺得自家二小姐任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