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吃了午膳沒有歇息,想著先去花廳中,便看到了顧媛甩了臉色離開那一幕。她快走幾步,掩著嘴笑:“人人常誇讚二姐姐溫柔大方,最是嫻靜端莊不過,沒想到私底下那般尖酸刻薄。要是被那些曾經誇讚過的夫人看到,是不是要大吃一驚了。”
顧清撇了撇嘴,“姐姐這話小心被彆人聽到,傳出去說是顧家姐妹不合,姐姐不在乎名聲,可不要連累我。”
顧音愈發不屑:“我的名聲早就那樣了,我還怕什麼?”外頭說她命好,一個沒有姨娘的庶女養在顧老夫人膝下,比嫡出的小姐還金貴,但是自負刻薄,行事作風一眼就看出來是小娘生的。
初聽到這些事,顧音哭了好幾場,但現在早就麻木了。
顧清不願與顧音為伍,在她心中,始終是看不上顧音庶出的身份。顧著禮節,她屈膝欠了欠身,便快步離開了。
“膽小鬼。”顧音對著顧清匆匆離去的背影毫不留情的嘲笑。
唐皎皎饒有興致的看向顧音,她如此爽直的樣子,不但不不引人生惡,反而教人覺得痛快。
“我和姐姐順路,要不要一起走?”顧音轉而看向唐皎皎,頗為挑釁。
“如此也好。”
於是兩人一道向前去。
“每次見到我,她們都避之不及,”顧音尾音顫抖,明明心中有一絲絲委屈,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除了在祖母麵前,她們會與我說上幾句話。要是姐姐也顧及那些要先行離去,我毫無半分反對。”
唐皎皎抿嘴笑了,這副嘴硬的模樣,還怪有趣的。
“我現在的處境糟糕,不過是一個家道中落又和離的人,妹妹如若不嫌棄,也可以先行離去。”
顧音噗嗤一笑,“一個人走倒是無趣,那我便和姐姐走一程。”
兩人一道走著,眼瞧著快要到花廳,顧音偷偷瞄了唐皎皎一眼,隻見她的側臉寧靜安詳,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顧音垂下眼眸,左思右想、權衡之下,湊近唐皎皎飛快的說了一聲:“那兩人絕對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單純。”
說完顧音帶著丫鬟匆匆往花廳去,留下唐皎皎愣在那裡。
“娘子,我們也快些回去吧。”雨心說道,她瞅著顧音離去的背影,眼中卻沒有多少喜悅。方才顧音就那樣離去了,仿佛不把唐皎皎放在眼裡一樣。
唐皎皎反應過來,想著顧音那句話。顧家三姐妹一道長大,想來顧音是發現了什麼。
顧音到了花廳,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方才提醒了唐皎皎那一句話,倒是讓她想起不少往昔時光。
似乎從小到大,人人都會誇讚顧媛的大家風範,讚賞顧清的可愛天真,隻有她,永遠是被忽視的那一個。
但是她卻很清楚,顧媛和顧清並不是外表那副模樣,她的臉色慢慢沉下來。
“給三小姐請安。”蘭姑姑走進花廳,朝著顧音行禮,表情淡漠,“三小姐今兒個來得早。”
顧音站了起來,卻是一反常態,朝著蘭姑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從前是我驕躁,我向姑姑道歉,”顧音直起身子說道,“往後我一定努力跟著姑姑學規矩禮儀。”
花廳裡伺候的下人心下驚疑,皆悄悄的打量顧音,連顧音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滿臉疑惑,自家小姐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自打蘭姑姑和顧音初次見麵結怨後,兩人表麵上相安無事,其實顧音一直抱有恨意。
沒想到顧音會向蘭姑姑低頭,且沒有任何預兆。
蘭姑姑坦然受了顧音的道歉,她點了點頭,道:“隻要小姐有心,奴婢一定把畢生所有經驗說與小姐聽。”
“多謝姑姑。”
蘭姑姑心中對顧音的芥蒂消散了不少,她從前還以為顧音隻是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小姐,如今看來,顧音的心性說不定配得上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第二天,唐皎皎起身後,正在看著雨心收拾屋子的時候,顧老夫人再次派人來,請唐皎皎過去,說是方嫿來了,要請她去見客。
唐皎皎想起皇後娘娘說的那句話,方嫿恐怕是要落下病根了。沒想到方家如此心急,這麼快就送了方嫿過來。原本說還要方嫿好好歇息一段時日,怎麼突然變了心意?
於是唐皎皎便去了顧老夫人那裡。
方嫿上次來時,活潑生動,時時刻刻都有著銀鈴般的笑聲。可這次來,卻在其他人開始換上春衫時,依然裹著襖子,臉上抹了厚厚一層脂粉,卻也遮蓋不住憔悴的臉色。
說上幾句話,她就要歇一歇,且虛弱無力的靠在引枕上。
唐皎皎進來時,方氏和顧媛紅著眼圈,尤其是方氏,還用手絹按著眼角。見唐皎皎進來,方氏突然說道:“我可憐的孩子,真的是受委屈了,這段時日你就安心住著,我要給你好好補一補,可彆落下病根了。”
唐皎皎臉色平靜的走進來,朝著幾位長輩行禮,便坐到一邊。
方嫿表情一僵,隨後扯著嘴角笑得難看,“皎皎姐姐的手如何了?”
“隻是些皮外傷,多謝妹妹掛心了。”唐皎皎淡淡的說道。
“你這傻孩子,你都如此虛弱了,還在為彆人操心。”方氏嗔道。
“皎皎姐姐對我好,我心中記掛著。”方嫿柔柔一笑,這一笑倒是讓人心生憐惜。
“你身子還未好,便不要跟著蘭姑姑學規矩了,還是安心養身子才是要緊。”顧老夫人勸道,她實在是看不下去,方家就如此把一尚且在病中的小姐送了過來。如果方嫿在顧家,身子不但沒好反而更差了,豈不都是顧家照顧不周的錯了?
方嫿趕緊說道:“我無事的,隻是學規矩並不大累的,要是我累了便在邊上歇著。”
方嫿的話完全沒有說服力,她趕緊求救似的看向方氏。
方氏接口道:“嫿兒的母親病著,我親自照顧著嫿兒也安心些,母親放心,瞧著嫿兒從前健康活潑的模樣,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的。”
顧老夫人依然皺著眉頭,但沒有再說反對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