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側身而立，三人隻能看到她精致的側臉。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打在她臉上，長而密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眨眼間如蝴蝶振翅一般。她的一點櫻唇一開一合，正在和婢女說著什麼。

兩個少年不由自主張開嘴，瞪大了眸子。要是說慕霏的美是妖嬈豔麗，那女子的美便是清麗脫俗。就像盛夏時分清風裹挾著百合花的芬芳，迎麵而來。饒是慕霏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美人，仍然被那女子震驚。

祝有容回過頭時，看到的便是那三人毫不掩飾的打量眼神。他沉下臉，目露不悅，便咳嗽幾聲，喚回三人的神智。

“這也是今天來的客人？”方燁愣愣地問道，再看那女子挽著婦人的發髻，隻能心裡暗暗道一聲可惜。

祝有容胡亂應了一聲，不願意多說，“我們回書房，我有幾件珍藏的墨寶。”

兩少年立刻應下，那女子再好看也是彆人家的夫人，他們隻能死心作罷。幾人打算就此離去時，那邊的女子若有所覺的轉過頭來，大大方方地朝著他們一笑。

女子笑時，原本含著一汪秋水的眸子波光瀲灩，泛出動人心魄的光芒，沒想到她笑起來竟如此好看。就算慕霏是女子，也有些看呆了。

唐皎皎的眼神在那四人身上打了個轉，在慕霏身上停留了一下，看到慕霏的穿著打扮和姿態，心頭生生地打了個突。她打定主意，除非顧夫人問起，她絕對不會說出今兒個的事情來。

她垂下眼眸，走上抄手遊廊不緊不慢地回去。不多時，小紅和雨心也回來了。

唐皎皎多看了小紅幾眼，問道：“你在哪裡當差？”

“奴婢在少爺的院子裡，做一些打掃的粗事活計。”小紅回道。

“既然是表哥院子裡的人，就該對表哥忠心耿耿，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知道？”

小紅飛快瞄了雨心一眼，隨後重重點頭保證：“娘子放心，奴婢知道。”

唐皎皎頷首，帶著雨心往花園裡去。那戲台上演得正酣，顧夫人在客人間穿梭，雖然忙碌卻滿臉真心的笑意，她熬了這麼些年，終於能揚眉吐氣。

唐皎皎看得真切，也為顧夫人欣喜。她撿了一個離出口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顧夫人和唐皎皎將眾位客人一一送到門口，忙活完一切，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顧夫人揉著發酸的肩膀往裡走，道：“年紀大了，忙了一天就有些受不住了。”

唐皎皎扶著她，關切地道：“離晚膳還有半個時辰，姨媽先去塌上眯一眯。”

顧夫人應了一聲，便由著馮媽媽將她扶回去。唐皎皎折返，看著花園裡的戲台子拆得差不多了，又讓雨心包了銀子，算是給戲班子的酬勞。

戲班子的班主得了賞賜，又特意過來要感謝唐皎皎。來之前他們已經得了一份，沒想到還有第二份。

那班主朝著唐皎皎拱了拱手，道：“多謝夫人。”

“班主客氣了，我送你們出去吧。”唐皎皎客氣地說道。

那班主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卑賤之人怎敢勞夫人大駕？”

“那我便送你們出花園吧。”

正好戲班子收拾好了行裝，於是唐皎皎在前領路。新宅子裡的花園蜿蜿蜒蜒連接裡前院和後院，從花園出去，必定要經過前院。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花園的出口，那班主突然小聲詫異道：“那不是慕霏姑娘嗎？”

隻見前邊祝有容正好送了客人出去，那一襲鮮豔顏色的慕霏格外顯眼。

“你認識她？”唐皎皎好奇地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慕霏姑娘可是遠近聞名的人物，多少貴族子弟千金一擲，就是為了成為慕霏姑娘的……”

“班主！”邊上一小少年聽不下去。

班主回過神來，訕訕地改口：“是小的唐突了，夫人莫怪。”

唐皎皎恬淡地搖了搖頭，她也無需聽下去，已經明白了這慕霏是何出生。她站在花園門口的垂花門處，目送著這些人離去。

雨心湊到唐皎皎身旁，低聲不悅：“青天白日的，少爺怎麼能把那樣子的人帶回家來？下午還有客人在，萬一被客人發現都說不清了。”

“表哥又不是三歲小兒，哪裡需要你這個小丫頭操心。”唐皎皎露出笑意，帶著雨心轉身往裡去。

雨心露出稚氣未脫的表情，小跑著跟上去。總之第一次在新宅子裡宴客，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第二日，唐皎皎起得遲了些，起身還覺得身子骨疲乏。她簡單用了些早膳，看著丫鬟們收拾了下屋子，便往顧夫人那裡去。

已是臨近正午，這幾日太陽格外地好，下人們便把被褥拿出來曬一曬。唐皎皎一路走著，十分欣慰，這宅子也算是有了生機。

她快到顧夫人那兒，正好遇上羅管事帶著人進去。這羅管事是顧夫人姨娘家的人，在外走動還是男人方便些。

羅管事也發現了唐皎皎，停下步子避到一旁，朝著唐皎皎行了禮。

唐皎皎走近了才發現羅管事身後的幾個小廝，懷裡抱著各色精美的綢緞並幾個描金匣子。

她雖然疑惑卻沒有多問，而是道：“管事客氣了。”說完她往裡頭去，羅管事跟上。

顧夫人先看到唐皎皎，才發現後頭跟著的羅管事，她笑道：“正巧你就來了，我讓羅管事準備了這些物件，我準備帶著去街坊四鄰拜訪一下。我們的鄰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絕對不能怠慢了。”

想起一條街上住的另一人，唐皎皎抿了抿唇，婉言說：“前幾日忙了一陣，隻覺得渾身不舒坦。我就不陪姨媽去了。”

“也罷，你好生歇息。”於是顧夫人看著丫鬟寫拜帖，她突然想起一事，親自從架子上拿出一張大紅拜帖。

“這是燕王大婚送來的請帖。”

唐皎皎接過，隻隨意瞄了眼，便興致缺缺的還給了顧夫人。方嫿的婚禮，她並沒有多少興致。

顧夫人知道唐皎皎不願去，便把帖子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