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婚事是當今聖上登基以來頭一件大喜事,聖上特地下令要大辦。
唐皎皎借著采辦的由頭乘坐馬車出門時,看到大街兩旁張燈結彩,掛滿了紅燈籠。愈靠近燕王府,兩旁還擺滿了各色花盆,地上鋪了鮮紅的絨毯。
還未到大婚之日便如此奢靡,想來也隻有燕王才有如此殊榮。
唐皎皎暗暗咂舌,看來方嫿費儘心思終於達成所願,能在京裡出儘分頭,此份殊榮獨一無二。
方家,方嫿滿臉紅暈,陪在母親身旁,去和老夫人請安。在這麼多月的精心調理之下,她的身子雖還羸弱,但比從前好了太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嫿精神氣十足。如今家裡頭的姐妹,哪一個都比不上她,除非是聖上娶妻,否則誰的婚事都越不過她去。
走進大堂,聽了一番誇讚,方嫿傲氣十足地坐下來。方老夫人掃視一眼,便留下馬氏和方嫿,遣退了其他人。
方老夫人直截了當地問道:“送去祝家的帖子,可否送到唐皎皎手上?”
馬氏回答:“當時祝家搬了新宅子,裡頭亂糟糟的,回來的人說交到了顧夫人手上,她們關係好,想來顧夫人會給唐皎皎看的。”
方老夫人一拍桌子,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毫不客氣地瞪了馬氏一眼,斥道:“我派去祝家打探的人說,她們並不會去參加婚禮!”
馬氏一怔,隨即打算補救:“那我親自去一趟,一定要她們來。”
方嫿從剛開始聽到唐皎皎的名字,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眼下瞧著祖母和母親硬要唐皎皎去參加她的婚禮,心中愈發不痛快。
“她既然不願去,我們又何必放低身段去請她?”方嫿不悅地說道。
方老夫人斜睨她一眼,冷聲斥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被這當頭嗬斥,方嫿眼中沁出了些許淚水,她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方老夫人和馬氏隻好停下來,幫著方嫿順氣喂水。要是在大婚前,方嫿有個三長兩短,那方家上下老小都要拿命來賠。
好不容易方嫿才平靜下來,她倒在馬氏身上氣喘微微,方老夫人怕了,便道:“先讓丫鬟把嫿兒扶回去歇息,再請個大夫來瞧一瞧。”
方嫿用最後一點力氣揪住馬氏的袖子,氣若遊絲:“事關我的婚禮,祖母想說什麼不用避諱著我。”
方嫿執拗,稍不順心又要犯病,方老夫人再氣惱也拿她沒法子,隻好說道:“你隻要知道,這是娘娘的命令就行了。”
方嫿咬著唇,她當然知道她能得到燕王妃這個位置,全靠皇後娘娘開恩,他們方家已經是皇後娘娘玉手中一把鋒利的匕首。
方老夫人略一思索,她們要做的事情也瞞不住,萬一方嫿事前什麼都不知道,在婚禮當日恐怕猛一知道會犯病,到時候毀了婚禮惹得龍顏大怒,他們可擔待不起。
於是方老夫人環顧四周,雖然屋子裡沒有閒雜人等,但她還是生怕隔牆有耳,向前傾身,在方嫿耳邊說了幾句。
方嫿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滿眼不敢置信,她用眼神詢問馬氏,馬氏艱難地點了點頭。在自個兒女兒的婚禮上策劃那事,讓她憋屈又無奈。
方老夫人頓了一下,看方嫿沒有犯病,便繼續說道:“你要牢牢記得,你先是方家小姐,然後才是方嫿。”
方嫿死死咬著蒼白的嘴唇,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如果那樣的事真的發生了,那就相當於當麵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她這個燕王妃往後該如何立足?
可是看方老夫人的神色,是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方嫿心裡悲涼一片。
她深深的閉上眼,再睜開眼眸時,臉上的悲傷被她強行壓了些下去,她輕聲道:“讓娘親去祝家,恐怕會引起唐皎皎的懷疑。我聽聞方瑩姐姐和唐皎皎熟識,要是讓她去祝家,不僅能說動唐皎皎,也不會讓她有所戒備。”
方老夫人欣慰的笑了,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我知道嫿兒是最懂事的,隻要聽皇後娘娘的話,將來的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方嫿露出一個夾雜著哭意的笑臉,微微偏過頭好將滿腔的不甘和委屈壓下去。馬氏摟住自己的女兒,心裡也不好受。
祝家這邊,唐皎皎自打搬到新宅子裡來,每日不是和顧夫人說話,就是去院子裡侍弄花草。青書才剛剛入宮去,恐怕還不會起效果。
青書一直念著先太後的恩情,偶然會寫一封信,靠著從前熟識的好友悄悄從宮裡送了出來,直到唐皎皎手上。因著擔心她和唐皎皎的關係暴露,進宮許久她才送出來一封信。
唐皎皎看了信,立刻就讓雨心燒了。她卷起袖子,拿起小鋤頭在花園裡侍弄花草,心情也好了許多。聽聞顧音在宮裡的處境稍微好了些,也分到了一些寵愛,總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小紅從顧夫人那裡,捧著要給祝有容的衣裳往前院去,正巧在花園裡碰到唐皎皎,便停下來請安。
“娘子好雅興。”小紅笑道。
唐皎皎和顏悅色回道:“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小紅心直口快說:“那娘子應該出去看看,燕王的婚禮就在明日了,外頭可熱鬨得很。少爺大開恩典,明天要放奴婢一天假呢。”
雨心知曉唐皎皎為何不出門,她便搶先道:“那你便好好回去收拾,明兒個外頭人肯定多,你可彆走丟了。”
小紅氣鼓鼓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這滑稽的模樣將唐皎皎和雨心都逗樂了,唐皎皎轉念一想,明日可是難得的好日子,她和顧夫人不出去,但不會拘著府裡的下人們。
又和小紅說了幾句,唐皎皎便帶著雨心回到顧夫人那兒,梳洗一番她便與顧夫人說起小紅。
“那丫頭年紀小,性格純良,愛貪玩也是正常的。”顧夫人道,她不放心的人也不會送到祝有容身邊去。
“我聽聞外頭可是熱鬨,聖上為了兄友弟恭,可是怎麼奢侈怎麼來,”唐皎皎將所聽所聞說了出來,“想必明兒個還有不少丫鬟婆子要出去看熱鬨了。”
“你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這段時日他們也跟著辛苦了,”顧夫人略一思索,道,“便讓他們將下個月的銀子支了,明兒個也好鬆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