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流言便傳的風風火火，但是礙於皇室，隻在私底下傳著，誰也不敢拿到明麵上來說。

顧老夫人先細細地盤問了一下方氏，如果外頭流言是假，那她便一定要想儘辦法將真相澄清了。可是沒想到外頭傳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甚至連方家為了保住這個嫡親外孫女，妄想將顧清牽扯進去的事情也是真。

顧老夫人氣得生了一場大病，一會兒怨恨顧媛不爭氣，一會又責怪方家做事不厚道。竟然引得那麼多人去了桃花林裡，撞破了這件事，才叫外頭的流言傳的風風火火。

方氏和陳氏原本在為這事氣惱，顧老夫人一下子病倒了，她們隻好拆掉金簪玉釧，去顧老夫人院子裡隨叫隨到。

顧老夫人昏睡了一天一夜，喝了藥迷迷糊糊地醒著，她招了招手，將方氏喚進來。

方氏伏在床頭，湊過腦袋去聽顧老夫人的吩咐。

“外頭肯定傳的更難聽了，”顧老夫人眼珠子渾濁，渙散無光，“將媛兒送回蘇州去，且避一避風頭，再儘快尋一門婚事，將她遠遠的嫁了。”

方氏心一痛，情不自禁地勸道：“母親，媛兒好歹是您的親孫女，這樣子豈不是相當於把媛兒後半輩子都毀了？”

顧老夫人慢慢地看向方氏，疲憊道：“你看看，現在京城裡還有哪個清白人家，願意娶媛兒？”說完她又氣惱地咳嗽了兩聲。

待顧老夫人平複下來，方氏猶不甘心地說：“將媛兒送出去幾年，等流言平息了，再將媛兒接回來，到時候也好找一門婚事。”

顧老夫人豎起眉毛，瞪著方氏，目眥欲裂：“你還嫌她拖累得顧家不夠？非得將清兒也拖累了才甘心？好好的一個女孩養成了這性子，我死了都沒臉去麵對顧家的列祖列宗！”

聽到顧老夫人是為了不拖累顧清，陳氏心思一動，上前將方氏輕輕推開，隨後同下人一起伺候顧老夫人喝藥。

陳氏邊勸道：“我知道大嫂心疼媛兒，可母親都是為了顧家好，看在此，大嫂都不該為了私心違背母親的意願。母親本就病重，萬一動了怒病情加重，誰承擔得了？”

陳氏的一番話，說的方氏啞口無言。顧老夫人喝了藥，眼皮子沉重，便沉沉地睡下了。

方氏再有什麼話也隻能咽了回去，誰叫她的女兒不爭氣呢？看樣子隻好回方家，求方老夫人想個法子了。

趁著深夜，方氏喬裝打扮，悄悄的從後門溜出去。

方家。

“這件事就該一口咬定了顧清和媛兒同在屋子裡，”方老夫人道，“顧家是肯定不會白白看著一下子損失兩個嫡女，定會想法子保住顧清和媛兒。”

方氏抹著淚，“事已至此，再傳出消息去，彆人也都不會信了。還請母親想想法子，媛兒自打落地就在我身邊，絕對不能離開我那麼遠啊。”

“媛兒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出了事我也心疼，”方老夫人話鋒一轉，“但這確實是對媛兒最好的法子了，到時候你給她找一戶清白殷實的人家，保她後半輩子遠離京城的流言，衣食無憂。”

沒想到方老夫人也是這種說法，如果是為了這樣子的結果，方氏又何必辛苦地跑這一趟呢？

方氏再次乞求：“就沒有彆的法子了嗎？”

方老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方氏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如珠似寶護著長大的女兒，竟然要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她不忍心也不甘心。

方氏最後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抬起眸子來直視方老夫人，發了狠問：“顧媛這事，和母親是否有一絲關係？”

方老夫人一怔，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想害媛兒？”

“我知道是媛兒自己的錯，但為什麼那麼巧，母親偏偏會去林子裡，撞破媛兒這事？”方氏冷靜地發問。

方老夫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依著方氏對母親的了解，這一下的猶豫足夠說明一切。方氏隻覺得一顆心被困在冰霜中，冷了下去。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的媛兒究竟是替誰頂了罪？”方氏質問。

此事事關重大，方老夫人並不打算再讓一個人知曉。她隻好含含糊糊地說：“這你就彆問了，總之將來媛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傾儘方家之力補償她。”

母女倆聊到深夜，誰也不肯退讓半步。最後方氏頹廢地從屋子裡出來，蒙上麵紗走進黑暗中，往顧家去。

回到顧家，她胡亂應付了一晚，起來就開始為顧媛收拾行囊。

顧媛雖然在禁足，但方氏這兒的一舉一動，下人們都會來說與她聽。一聽到方氏在為她收拾行禮，她便覺得大事不妙，也不管自己正在禁足，就急匆匆地往方氏那裡去。

丫鬟們念在方氏的份上，誰也不敢硬攔，於是顧媛輕易地進到屋子裡。

隻見屋子裡擺了好幾個箱籠，方氏正在一旁收拾東西。

顧媛直截了當地問：“這是為我準備的？”

方氏悶悶地應了，反正將來也瞞不住，“你祖母要將你送回蘇州去。”

“我不去。”

方氏手上的活計沒有停，淡淡地道：“眼下不是你想去不去。”

顧媛走近幾步，哀求道：“娘親可不能丟下我不管。”

方氏這才轉過頭來，露出紅腫的雙眼，眼裡布滿血絲，“我也舍不得你，隻是我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將你送過去隻是暫時之策，將來我一定會為你尋一個更好的去處，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不走，”顧媛倔強的噘著嘴，“反正外頭傳成那樣了，我不如就去燕王府。”

方氏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你這是要坐實了流言？”

“我進了燕王府，成為燕王側妃，看誰還敢在我麵前搬弄是非？”顧媛原本端莊賢惠的臉龐上，顯露了幾分稚氣和自信。她相信，燕王肯定不會就這樣忘了自己。憑著她的才智，將來肯定能得到燕王的寵愛。

方氏的眼神陌生，像是不認識麵前這個人，她教養出來的女兒，怎麼會如此執迷不悟？

“彆提燕王，就是因為他才害了你！他那樣的人，不值得你托付！”方氏氣惱道。

“都是我自願的，不關燕王的事。”顧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