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皎皎伸出了手，卻半天都沒有得到回應。保持著動作，讓她的手臂有些僵硬。

她乾脆拉過春鶯的手，將賣身契硬塞到春鶯手裡。她縮回手，摩挲著茶甌上的花紋，看著春鶯，隻笑著不言語。

春鶯的手忍不住地顫抖，可唐皎皎卻沒有半分話對她說，隻是靜靜地盯著自己。春鶯強撐著站著，心裡在不住地糾結，究竟要不要將一切吐露出來？

如果她把所有的一切從實招來，說不定唐皎皎會網開一麵，將她留在祝家。可這樣顧清說不定就不會饒過自己，她的親戚們可都在顧家做活呢。

萬一顧清遷怒於他們，那自己可就成罪人了。春鶯糾結著，冷汗都冒了出來，她怎麼也想不通，接下來該如何做？

良久，春鶯受不了這壓抑，怯怯地抬起頭來，看向唐皎皎。

唐皎皎勾了勾嘴角，“看在你伺候我一場的情分上，這東西便交還給你。往後你就是自由身了，要去要留，我不會有異議。”

原來不是要借此責難，春鶯又摸不著頭腦，唐皎皎怎麼會如此好心，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陷阱？於是她想了會措辭，謹慎地回答：“奴婢願意一輩子在娘子身旁伺候，這東西還是放在娘子手裡，奴婢才放心。”

說罷她又要將賣身契還給唐皎皎，可唐皎皎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下。

“既然給你了，你就好生收下。”唐皎皎態度強硬。

春鶯無奈，隻好將這假的東西收到懷裡，道：“奴婢多謝娘子的恩情，往後定做牛做馬報答娘子。”

“你不必如此，眼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個沒幾年說不定就要出去成婚了。這賣身契你自己收著，將來要是你的家人給你說了好婚事，或者你自己想出去了，便直接與我說，我不會有片刻的阻攔，”唐皎皎頓了頓，“因此這幾年裡，你隻要安安分分做好手上的活計，雖不能大富大貴，但肯定能攢下些體幾。”

唐皎皎話裡話外都是要春鶯安守本分，唐皎皎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春鶯的笑容勉強了些，她扯了扯嘴角才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娘子的話，奴婢一字不差的記在心裡，往後定做好分內之事，不讓娘子擔心。”

唐皎皎滿意地笑了，春鶯從前做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吃裡扒外的，她都可以不計較，並且現在特意提點。隻是念在當初她在雲鶴軒時，春鶯還算儘心儘力。

可到了祝家，春鶯還想著吃裡扒外，那唐皎皎可不會手軟。

雨心端著點心進來了，她怪異地看了眼春鶯，便把點心在幾案上擱著。

“娘子，這是剛剛做好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味道清淡，娘子快嘗嘗。”

唐皎皎捏了一塊吃了幾口，果然味道尚可。她就著茶水，吃了兩塊便停下了，用帕子細細地擦著手指。

“春鶯，這些你拿去吃吧。”唐皎皎說道。

春鶯受寵若驚，拿著點心出去了。她到了屋外，笑臉立刻垮了下來。懷裡的賣身契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與顧清交待。

但要是她隱瞞著，將來被顧清發現，肯定又是麻煩。於是她端著點心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開始寫要給顧清的信。

雨心收拾著桌子，故作不在意地說：“娘子對春鶯姐姐真好。”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語氣裡帶著股酸意。從前春鶯做了那些不厚道的事，沒想到唐皎皎對春鶯的態度一如往昔，還是那麼和顏悅色。

唐皎皎無奈地發笑，彆看雨心已經能像模像樣的指揮彆人，實際上還是個天真純粹的小孩子。

唐皎皎難得好心情，笑著反問：“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雨心那點小心思瞬間被戳破了，她紅著臉，囁喏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放心吧，我知道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

唐皎皎這句話，讓雨心的心安定不少。

忙活了一陣，顧夫人也回來了。於是唐皎皎將方才的事都說與顧夫人聽，眼下春鶯算是顧夫人的人，她總要告知一聲才算妥當。

顧夫人頷首，並沒有什麼意見。反正那賣身契不過是一張廢紙，還給春鶯後算是警告她，畢竟誰家都不會重用一個沒有賣身契的丫鬟。

讓春鶯安守本分，也能省了她們不少事，何樂而不為呢？

接下來的幾日，顧夫人都派人盯著春鶯，春鶯果然本本分分，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為。顧夫人安下了心，便將精力轉移到彆的事情上。

這段時日不少人家都在籌備著賞花宴，連一向深居簡出的聞真長公主都難得籌備起來，還把請帖送到了祝家。

聞真長公主的駙馬病逝後，她便待在公主府裡，連皇家宴會也甚少露麵。沒曾想會在長公主府舉辦賞花宴，自打改朝換代，聞真長公主漸漸被人們忘卻，要不是這張請帖，說不定都快想不起還有這位長公主。

雖然貴為長公主，可她在聖上還是皇室麵前，都沒什麼話語權。因此不少捧高踩低慣了的人家，收到請帖後並沒打算過去，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達官顯赫家中坐坐，那才對仕途有益。

因此聞真長公主放出去的帖子，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赴約。

顧夫人收到帖子時，同樣猶豫了起來。因為在同一天，還有彆的人家邀約。那是祝有容的上司，要是不去，萬一對祝有容的仕途產生了影響，那才是後悔莫及。

顧夫人將聞真長公主的帖子擱到一邊，“看來隻能婉拒了。”

唐皎皎故作好奇，拿起帖子看了起來，她輕聲說：“我從前與長公主有幾麵之緣，不如長公主府裡的宴會，就讓我去吧。”

經過唐皎皎這番提醒，顧夫人想起唐皎皎從前在皇宮裡長大，肯定與聞真長公主有些交情。她方才直接拒絕了，倒是顯得不近人情了。

“正好我還要去彆的府裡，那長公主府裡你就替我去吧。”顧夫人說道。

唐皎皎將請帖好生收了起來。

顧夫人又愁了起來，“去長公主府可不能寒酸了，到時候肯定不少皇親貴族過去，趁著還有些時日，再給你做身新衣裳。”

唐皎皎立刻拒絕：“才做了新衣裳，就不要麻煩了。上次做的幾身，有幾件都沒穿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