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拉著祝有容坐了下來,母子二人難得坐在一處促膝長談。
“今兒個的事,你打算怎麼辦?”顧夫人問道。
祝有容用手按著太陽穴,隻有這樣才能好受一些。方才發了好大的怒火,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現下想起之前被算計的事,他有氣無力的悶哼一聲。
顧夫人緊張地說:“頭很痛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祝有容擺了擺手,他吸了一口冷氣,說:“無妨。”
顧夫人不再發問,還好丫鬟端了醒酒湯來,她便看著丫鬟伺候祝有容喝了湯,又敦促著祝有容去榻上躺一會。
顧夫人親自替祝有容掖好被角,隨後坐了一會,盯著祝有容堅毅的五官出神。不知不覺,那個一直在她身旁的小孩子早就長成了大人。
從前祝有容一直不近女色,不管顧夫人挑了怎麼樣的女子,都被他一口回絕。就連顧夫人想為他添置一房妾室,也被他拒絕,且無任何回旋之地。
眼下祝有容有了願意親近的人,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瞧著祝有容的麵容,顧夫人想開了些,同時心情也好了許多。她下定決心,隻要是祝有容看上的人,她一定會想方設法,成全祝有容和那位姑娘。
大約歇息了半個時辰,祝有容再醒來時,頭沒有那麼的昏昏沉沉。顧夫人打開了窗,新鮮的空氣進來,祝有容隻覺得神清氣爽不少。
顧夫人這才提起之前的事,問道:“你喜歡那姑娘嗎?”
祝有容喝了一口苦澀的茶,唇齒間苦澀的滋味讓他的理智占據心頭。可聽到顧夫人這問,他情不自禁的臉色難堪。
“母親不用多問,我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會處理妥當。”祝有容冷酷地說。
顧夫人忍不住委屈:“我是你的母親,怎麼能不問?你不是那樣子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祝有容態度堅決:“母親不用多問了,她人在哪裡?”
顧夫人有些失落,兒子長大了,什麼都不肯與她說了,看來隻能到時候暗地調查一番,她懷疑真相沒有那麼簡單。
“她在我那兒,現在大概是皎皎陪著。”
祝有容手一顫,滾燙的茶水撒出來一些,都濺到了他的手背上,瞬間留下一小片紅印子。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然緊緊拿著茶碗。
顧夫人一驚,連忙將茶碗從祝有容手裡拿下來,隨後拿著帕子擦拭他的手背,又心疼又氣惱:“怎麼如此不小心?”
“表妹是外人,母親怎麼能讓表妹和那人待在一起?”祝有容本意是想說這件家醜,不該讓唐皎皎沾手。可話說出來,卻變了味道。
“皎皎不是外人。”顧夫人不悅地說,這麼段時日的相處,她早就把唐皎皎看作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祝有容這話,讓她心裡有些彆扭和難受。
祝有容縮回手,丟下一句“母親在這裡等著”便大步往後院去。
下午的事發生之後,他心裡隻有震怒,而現在去往顧夫人院子的路上,他卻感受到了害怕。不知道慕霏會與唐皎皎說什麼?唐皎皎會不會誤會什麼?
他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幾乎是衝到了顧夫人的院子裡。他把食指豎在嘴唇上,提醒院子裡的下人們禁聲。
越到門口,他心中猶豫,左右一思索,便移步到了窗邊,想看看裡頭是什麼情形。雖然這非君子所為,可眼下他也顧不得其他了。
屋子裡。
慕霏梳洗一番後,連衣裳都換了一身,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唐皎皎對麵。
唐皎皎悠閒地喝著茶,時不時往門口張望,看看顧夫人有沒有回來。
慕霏麵上沉穩,心裡卻慌了神。遲遲不見顧夫人和祝有容出現,而是這一個外人陪著自己。難道祝家人是不打算解決她的事了?
她可以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方燁,讓他幫著自己設下了今日的陷阱。方燁是和祝有容打小一道長大的,祝有容對方燁沒有多少防備,因此下午那事十分順利。
慕霏日思夜想的人都是祝有容,可她卻要應付彆的男人,衝著他們笑靨如花。隻有她自己清楚,她的笑容是多麼勉強。
這般水深火熱的日子,她再也過不下去了,才籌劃出今天的這出。隻要顧夫人或者祝有容來問她的打算,那她一定會表明心意。隻要能入祝家,讓她為奴為婢都沒有任何怨言。
可惜,誰都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盯著唐皎皎鎮定的模樣,慕霏心裡愈發不是滋味。眼前這女子,隻憑著她那副出眾的容顏,就能獲得祝有容的青睞。而自己,隻有想出那等下三濫的法子,才讓祝有容有片刻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她身上。
“這位夫人,”慕霏按捺不住開口,“不知道顧夫人和祝少爺在哪裡?”
唐皎皎故作不知道今兒個發生的事,問道:“你找他們有什麼事?”
慕霏隻覺得一陣難堪,但是麵對著唐皎皎,她隻能強撐著笑道:“我想給他們請個安,我一直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說著她苦笑起來,“夫人大概知道,我的身份尷尬,難登大雅之堂。我再待下去,恐怕會給祝家惹來非議。”
唐皎皎本來準備了許多話要應付慕霏,可是看到她眼角眉梢的愁容,加之今兒個的事說不定是她吃了虧,唐皎皎那些話便說不出口。
“你且等等,姨媽和表哥大概被什麼事拖住了。”唐皎皎放軟了聲音說道。
慕霏心裡感動,“從前和夫人也有過幾麵之緣,夫人是祝少爺的表妹?”
唐皎皎點了點頭,“多虧了祝家收留我,否則我要流落街頭了。”
“那夫人的夫君呢?”慕霏試探性地問道。她早就發現祝有容看唐皎皎的眼神不一般,並不是單純的表哥看表妹的眼神,其中肯定有彆的事。隻是祝有容不是那個不知深淺的人,肯定不會對有夫之婦有任何想法。可是瞧著唐皎皎挽著婦人的發髻,慕霏又迷惑了。
唐皎皎將手收回來擱到膝蓋上,淡淡地說:“我已經和離了。”
慕霏驚訝,不是喪夫而是和離。雖然現下風氣開放,和離的人不少。但麵前這女子花容月貌,她的夫君怎麼舍得與她和離?如果是這樣的身份,那祝有容看她的眼神就能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