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雨心奉了唐皎皎的命令，大張旗鼓地去給春姨娘送禮一事，祝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顧夫人知道之後，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讓馮媽媽開了庫房挑了幾匹緞子給春姨娘送去。

原來顧夫人還是看重這位新添的姨娘的，不然怎麼會默許唐皎皎去巴結，並且自己也送了東西過去。那些愛捧高踩低的，正在暗悔之前沒有去給春姨娘請個安。

還好來得及，於是午後不少人都去春姨娘那裡，給新來的姨娘請安問好。

上午春鶯尚且在自憐自艾，到了午後她的形勢大轉變，不僅連顧夫人都送來賞賜，不少下人還要來巴結她。

春鶯享受被人捧著的感覺，一下午她的嘴角咧開著，沒有合起來過。那些人為了巴結，儘挑好的話說，將春鶯誇的是上天下地誰都比不上。

春鶯很是受用，終於有了做主子的感覺。隻要再過了祝有容那一關，她就是祝家堂堂正正的主子了。

可祝有容那般高傲的性子，說不定知道她的存在，會立刻將她趕出去。春鶯的笑容裡帶上了憂慮和苦澀，就算下人們都巴結她又如何，要是祝有容不點頭，她還是要收拾行李不知能去哪裡。祝有容可沒有那般好糊弄。

大約到晚上，祝有容就會知道春姨娘的存在。到時候春鶯最終的命運，也會被決定。如果就這樣被趕了出去，顧清肯定會就此厭棄她。成為一枚無用的棄子，回到顧家之後，春鶯的處境會比從前更加艱難。

她坐如針氈，可又束手無措。院子裡的一點動靜都能驚嚇到她，讓她誤以為是來趕她走的。

傍晚時分，祝有容才回府。才過了垂花門，府裡發生的一切他都知曉了。他含著怒氣，風風火火地往顧夫人那兒去。

沒想到顧夫人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不管他的想法就把人往他身邊塞。這無異於是當眾拂了祝有容的臉麵，打小就有主意的他，萬萬是不會接受的。

祝有容到了顧夫人的院子裡，丫鬟想要先進去通報一聲，都被祝有容攔下了。

他大步走進屋子裡，原本的一番話，在見到顧夫人身旁嫻靜姣好的女子時，生生的咽了回去。

“表哥。”唐皎皎看到祝有容欲言又止，體貼地站了起來。

顧夫人收起笑容，知曉祝有容是來問罪的，隻覺得頭又要疼了。

“姨媽吃完晚膳後，吃了藥就早些歇下吧。”唐皎皎關切的說。

祝有容問：“母親又病了？”

見祝有容還有理智關心自己，顧夫人好受了些，“沒什麼大礙的。”

“那我先回去了。”唐皎皎目不斜視從祝有容身邊離去，隻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聞著那熟悉的氣息，祝有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顧夫人招了招手，“快坐吧，用晚膳了嗎？沒用的話留下來陪我一起用一些。”

祝有容聞言坐了下來。

顧夫人便吩咐馮媽媽將晚膳端了進來，她和祝有容一起用了些。用了晚膳，說了一會子話，天已經黑了，祝有容便回去了。

馮媽媽送了祝有容回來之後，疑惑地說：“老奴見少爺進來的時候帶著怒氣，似乎有許多話要說，怎麼少爺一句都沒說就回去了？”

“我也奇怪著呢，他進來那樣子，好像是要發火。”顧夫人皺起眉頭，她提心吊膽著，就怕祝有容與她動氣，傷了他們母子的情份。但祝有容一言不發地回去了，倒是叫她心裡更加不安。

馮媽媽大膽的猜測：“難道是少爺看上了春鶯？”

顧夫人一驚，臉色愈發難看，連忙吩咐：“你派人去盯著，看看容兒今晚去哪裡。”

“是。”

顧夫人摩挲著手上的珠串，心裡惴惴不安。按照祝有容的性子，肯定會逼著她將春鶯送走，或者他自己想法子將人弄走。他知曉了一切還平靜的模樣，讓顧夫人心裡發慌。

萬一祝有容真的看上那丫頭了，顧夫人絕對不能將春鶯留下來。要是留下春鶯，肯定還會鬨出亂子來。

祝有容從顧夫人的院子裡出來，徑直地往書房裡去。

進到書房，他翻了幾頁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乾脆擱下書卷，推開窗戶，望向書房後頭種著的一大片湘妃竹。

幽靜翠綠的湘妃竹，讓他的心平靜不少。

小紅端著茶水走了進來，“少爺請用茶。”

祝有容盯著竹林，頭也不回說：“放著。”

小紅放好茶碗，捧著紅漆托盤遲遲沒有出去。她盯著祝有容平靜的側臉，心裡萬分疑惑。少爺肯定知道了春姨娘的事，為何還能這般平靜？難道不應該立刻將春姨娘送回顧家去？

祝有容若有所覺，輕聲說：“還不出去？”

小紅收回視線，趕緊出去了。

祝有容依然背著手盯著竹林，隻有外頭的那片翠綠能讓他平心靜氣。他一直不肯娶妻，不過是因為心中有了個無人能超越的妙人。

可他的一片心意，卻終究不能被那人接受。他在顧夫人那裡見到的唐皎皎，在知道他新納了姨娘後，依然平靜恬淡。而他的一番情誼，倒像是成了笑話。

像是一拳頭打進棉花裡，祝有容隻要不放棄心裡頭的那點子念想，他永遠都要在唐皎皎麵前敗下陣來。

他苦笑，可他沒有半點法子。至於那個什麼春姨娘，他完全沒有興趣，也不想去想那件事。

春鶯一直等到夜深了，都不見有人來趕她走。她忐忑不安，生怕什麼時候突然闖進人來。

高媽媽見屋子裡還亮著燈，便走了進來，勸道：“夜深了，姨娘早點歇下吧，明兒個還要起早去給夫人請安。”

“好。”春鶯隻好先歇下。

第二日，她早早的醒來，迷茫的看了一圈周圍，才意識到自己是祝有容的妾室。她趕緊穿戴整齊，往顧夫人那裡去。

“昨兒個睡的可好？容兒去你那裡了嗎？”顧夫人明知故問。

“少爺不曾過來。”春鶯羞紅了臉，愣愣地回道。

顧夫人臉色不善，卻也沒有發作。祝有容已經默許春鶯能留下來，她心裡不痛快，但為了祝有容也要把這些不痛快藏起來。

顧夫人才起身，頭發披散在身後。春鶯鼓起勇氣，道：“讓妾給夫人梳頭發吧。”

顧夫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