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翌日,我駕著馬車,聽見馬車內傳來聲音。
“十七。”我應道。
“十七,”楚王停下來咳了咳,聽得出來是隱忍著的,“我在你這般大的時候,腦子裡儘是雲遊四方的想法。”
我聽見他輕微的歎氣聲,不禁道,”王爺,如今你也不過而立之年,待尋得解藥,無論是雲遊還是報仇都未晚。”
“子夜。”
“嗯?”我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字。
“哪有這般落魄的王爺,我如今不過是個四處尋醫的病癆子罷了,”子夜坐在馬車裡,輕輕地將側麵的簾子掀開一角,看著外麵的景色,“我年少時未曾離開京城,後來又受禁於封地,若是尋醫不成,這便是我唯一的雲遊了。”
“子夜,”我頓了頓,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隱隱覺得他的語氣態度和師父大不一樣,”你,不想報仇嗎?“
“我,報得了嗎?”子夜壓下去喉中的不適,輕輕笑起來,“我本就無意於皇位,誌向一直都在山野閒雲之間,何況我沒什麼功夫,又身中難解之毒,生無所願,沒什麼一定要活的理由。”
我抿著嘴,沒又接話,子夜的心思,師父他知曉嗎,師父一心想複仇,可子夜這般求死的心思,怕是難成此事。
“你師父,知道我如何想。”子夜像是能聽見我的心思,他淡淡地說道。“閣主,是個深明大義之人,雖暗中救我出封地本意為助我坐上那個位子,卻從沒想著把他的意誌加在我的身上,而是幫助我解毒。”
“是,師父一直都很好。”我想起來當時師父問我是否要報仇時,也是這般,給了我足夠的思考時間,也儘可能地滿足我的想法。
說話之際,忽而冒出來數名黑衣人,”有刺客!坐穩了。”我一手抽出刀,一手抽著馬加快速度直直衝了過去。
不料仍是有幾個黑衣人衝了上來,刺向馬車,我揮刀攔住,反手砍去,馬車已然不能用了,“子夜,怎麼樣?我們要下馬車。”
“無事,”子夜從馬車裡出來,“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我不在封地之事了,沒想到動手這麼快。”
“我們走這邊,”我環顧一下,背著子夜施展輕功往林中走去。
“你受傷了?”子夜看見了我的手臂的一處刀傷,鮮血順著我的衣襟往下流著,“他派來的殺手,刀上多是塗了劇毒!你把我交給他們吧,他們的目標是我,向來我向他們還是能要來解藥的。”
我晃了晃頭,也感受到頗有些力不從心,“他們此次是來殺你的,你以為還會照顧我的性命嗎?”我不禁覺得這個殿下,溫和良善,也把彆人想得如此。“何況我師父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的,你且信我。”
“那,該如何?”
我沒有回他,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見到不遠處有著火光,在一條小道上有一處商隊正在休息,我靠近了些耳尖一動,聽見他們談話,隱約有著“淮臨國”“運貨”的字句。
這支商隊,是去淮臨國的,而去淮臨,是要經過北陀山的。
我想著,若是能混入其中,必會安全許多。
”子夜,“我有些脫力,感覺到毒素已經侵入筋脈,“他們是去淮臨的商隊,我一會兒帶你混入其中。”
我靜靜地瞄著他們,想起來北星素來擅長用藥,臨行前曾揣給過我一包,我打開,翻出金瘡藥給自己撒上了些,吃了一顆化毒丸,雖不能完全解毒,但總歸能多撐上那麼一時片刻,若是能及時到北陀山或可有希望。
我一邊思略著,一邊收拾著東西,和子夜說道,“一會兒我迷暈他們,我們進他們搬的箱子裡。”
“好。”
......
北嶺。
“大當家!”一屬下興奮地跑過來,“有,有有商隊!“
“走!”路滄海這十幾年來在北嶺安營紮寨,倒也過得風生水起。他落魄地落草為寇,卻不曾想道這世道動亂不安,他們劫富濟貧,聲明大造,倒是吸引了不少遊俠壯士慕名而來,如今的桃花寨,是北嶺最大的寨子了。
路滄海看著穗兒一點點地長大,天真爛漫,無憂無慮,不禁想到當年帶她一同逃走,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否則這十幾年來穗兒無父無母,不在自己身邊又不知該是怎樣的情景。
“爹爹!”穗禾聽見聲響跑過來,“我也要去!”
“不可!”路滄海聽著頭疼道,“女孩子家怎麼能打打殺殺的,又不是什麼光榮的行當,還不安全,你若是受傷了,就是在剜我的心頭肉啊!”
“哼,”穗禾有點生氣,“上次你說下次帶我去!爹爹你食言!你若是不答應,我去求大伯!”
“穗兒!”路滄海有些無奈,”算了,今日便帶你去吧,切莫衝到前麵,跟在我身後可清楚了?“
“好!”
當潤玉聽見一片打殺聲的時候有些懵,難道那些黑衣人尋來了?怎麼會?他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響,不對,這步伐穩健卻不靈活,比起殺手更像是,碰見了山匪?
潤玉思量片刻,抬手掀開一條縫隙,此時的商隊的護衛已然被殺來了大半,他不再猶豫,掀開箱子,尋出子夜,打算帶著他離開此處。
“何人?”潤玉剛走出來片刻,便見一刀橫在了麵前。
穗禾在一旁觀戰,見這些人根本傷不到爹爹他們,心情也從緊張變為放鬆,觀起戰來,眼尖地看到箱子裡冒出來兩個人,意欲逃走。
“你們是山匪。”潤玉將子夜護在身後,握著刀,看著眼前的人,是個女子,潤玉有些訝異,見其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靈動四溢。
“是。”穗禾挑了挑眉,“如何?”
“既是山匪,那麼便是為財,我們與這支商隊無關,在這裡無非是想著借著他們走一段路罷了,我們各取所需不是嗎?”
“倒也是,”穗禾點頭,不過依舊把刀橫在兩人麵前,“不過口說無憑,你們且等我爹爹他們製服了商隊,再由他們定奪吧。”
”好,“潤玉頓了頓,答應了下來,“姑娘你...”潤玉放鬆下來,本是想著問此處何地,卻感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子夜本就虛弱,連忙扶著潤玉,自己也跟著摔了下去。
穗禾驚訝地看著眼前的變故,瞪大了眼睛,自己什麼也沒做啊,轉頭喊道:“爹爹,這裡有人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