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距京八十餘裡,殯隊浩浩蕩蕩,又有正宣帝那沉重的棺槨在,一路緩慢前行,再加上到皇陵後一連串的下葬禮儀,等回到京郊,已經半個月後。送葬的隊伍回到京郊,梁王遠遠的看到褚雲攀與羅醫正領著京衛上前。
褚雲攀和羅醫正翻身下馬,跪在梁王麵前:“參見皇上。”
梁王坐在禦輦之上,抬了抬手:“起。”
褚雲卻沒有起來:“微臣該死,未能護送皇上前往皇陵。”
梁王擺了擺手:“你我之間還講究這個?對了,你家夫人如何了?”
“托皇上鴻福,已經順利生產。”褚雲攀道。
“生了?男孩女孩?”
“是個男孩。”褚雲攀。
“哦?”梁王哈哈一笑,“走,朕要去看褚三的兒子。”
褚雲攀一怔,笑道:“是!”
梁王下了輦,立刻有名太監寄來一匹馬,梁王翻身上馬,便狠狠一甩韁繩:“走!”
馬匹便衝了出去,褚雲攀等人連忙追上。
“皇上!皇上——”後麵的廖首輔等人嚇了一跳,個個催著車輦去追。
褚雲攀的莊子離這不遠,不肖半刻鐘就到了。
幾人在垂花門處下了馬,便直往裡麵走。
莊子不過是個三進院子,入了垂花門,便是正房的庭院。
走進去就聞到濃濃的藥味。
梁王輕皺著眉頭:“這是怎麼了?”
褚雲攀道:“曜兒七個月早產,太虛弱了。前幾個發熱,現在還沒好。”
孩子發熱、嗆奶……沒有一天不憂心的。正如羅醫正所說,太虛弱了。夫妻倆恨不得時刻盯著他。
梁王回頭,隻見褚雲攀足足瘦了一圈,神情蔫蔫的,很憔悴的模樣。
幾人已經進屋,那些丫鬟嚇得個個跪地見禮。
“皇上,請往這裡坐。”褚雲攀引著梁王和廖首輔等人來到西次間。
“我去叫棠兒。”褚雲攀道。
梁王擺了擺手:“她還在坐月子吧,讓她好好休養,不用出來見禮。”
“是。”褚雲攀答應著出去。
走進臥室,看到葉棠采正抱著寶寶在哄。
褚雲攀接過孩子:“讓他們看看。”
葉棠采輕歎:“還在發燒……”心揪著的痛。
“我會小心的。”褚雲攀恨不得替孩子病了。“就讓皇上看看,彆的人不讓碰了。”
葉棠采蔫蔫地點頭。
褚雲攀小心翼翼地接過繈褓,走到西次間。
梁王當即就站了起來,走過去,隻見花開錦繡的天絲錦繈褓裡嵌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正閉著眼熟睡。
梁王伸手接過,入手軟乎乎的,他心裡也跟著軟乎乎。
手感陌生,卻讓人歡喜。
梁王抱著孩子坐下,笑道:“叫什麼名字?”
“褚曜。”褚雲攀道。
“曜?嗯,好名字!”梁王嗬嗬一笑。
坐在屋子的朝臣們連連誇讚:“光明照耀之意,好名字!”
“對對!”
“可有字?”梁王道。
“未有。”褚雲攀說。
梁王輕輕一笑:“大名褚曜,字子蕭。”
褚雲攀聽得他賜字,很是高興:“謝皇上賜字。”
“啊,這字起得真好。”群臣們又變著花樣誇了。
“嗬嗬。”梁王看著懷裡的嬰兒,輕輕拍著,淡淡一笑:“曜兒,子蕭……”
輕喚著這兩個字,梁王心裡卻突然狠狠揪起來。這個字,原是他給自己孩子取的。
有五個孩子了吧?如果出生了,也該是這樣軟乎乎的一團,當時他都想好名字了,但卻一個都沒出來。
想著,梁王的心情就沉了下去,神色也陰冷起來。
周圍的人也察覺到他突然不開心了,不由的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皇上?”
梁王嗬嗬一笑:“朕以前有幾個孩子,但一個都沒有活著。”
大臣們個個麵麵相覷。
梁王以前有孩子嗎?
以前梁王跟廢太子爭位。他們就注意過梁王的子嗣問題。
現在他登基了,還是有人想起他這一方麵的——二十六的人了,彆人娃都七、八歲了,他卻連個閨女都沒有!
偏他後院一堆女人,是所有皇子中最多姬妾的一個。
大臣們擔心,都覺得他是個不能生育的。但當時褚雲攀暴力把人推上帝位,不帶商量的!
便是有這方麵疑慮的,也不敢多說什麼。
現在他突然說這一樁,朝臣們怔了怔,不論真假,隻覺得他故意這樣說,以顯示自己身體沒有問題。
朝臣們連忙附和:“以前……那是沒緣份,以後會有的。”
“對。新後會為皇上誕下嫡長子。”
梁王神色還是緩不過來,心裡就是糾成一團。
低頭看著褚曜,笑道:“朕沒兒子,但有孫子。”手子輕撫了撫褚曜那粉嫩的小臉。
朝臣們嘴角抽了抽。
褚雲攀俊臉一僵。
“嗯……這孩子……”梁王眸子眯了眯,“瞧著長得像朕。”
“噗!”正在喝茶的廖首輔生生噴出一口茶來,猛地跳了起來:“皇上……”
朝臣們個個驚嚇得僵在原地,瘋了!瘋了!皇上失心瘋!
褚雲攀俊臉一黑,真惱了:“皇上,曜兒像我。”
梁王嗬嗬一笑:“褚三長得像朕!”
在場的人個個僵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了。
褚雲攀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時之間也無語極了。因為梁王以前老把自己是他兒子這話掛在嘴邊,還喊葉棠采兒媳。
現在一會兒說曜兒像他,一會說自己像他,其實意思是,自己是他兒子,曜兒是他孫子?
“這個孩子,朕很喜歡,要抱回宮裡養著。”梁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