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跟蔚縣不一樣的地方是,思安縣城並沒有足以用來防禦的城牆。思安縣的城牆隻是最普通的牆體並沒有城樓之類的東西。像蔚縣那樣的城牆在這種小縣城中才是異數,一般也隻有一些兵家必爭的要塞險關才會有。
城牆防禦薄弱,人手也不夠,所以楚淩並沒有打算守著思安縣城等貊族人地到來。而是選擇了主動出擊。
“淩公子,方才接到前麵傳來的消息,有三萬人馬朝著我們的方向來了。”一座山丘的樹林邊上,楚淩正和葛丹楓討論著什麼,不遠處一個身影匆匆而來急聲道。
葛丹楓看了楚淩一眼,道:“三人人馬?”
來人依然穿著一身南軍的服飾,正是派出去的探子。他點頭道:“是,三萬南軍,另外應該還有一部分貊族人。並不算多。”
葛丹楓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貊族三萬兵馬,雖然比我們略多一些,但如果我們先下手為強的話,未必沒有勝算。”
楚淩撫著下巴沉吟了片刻,問道:“領兵的是誰?是信州鎮守軍統領?我記得,是姓巫的吧?”
探子搖頭道:“回公子,遠遠地看著似乎是一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對了,他身邊還跟著一群同樣穿著白衣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
“白衣?”楚淩蹙眉,葛丹楓也是一愣,“沒聽說貊族人有喜歡白衣的嗜好啊?”事實上,貊族人好重色華服,彆說是有身份地位的,就算是普通的貊族百姓也不會穿白衣。
楚淩倒是明白了,有些頭痛地歎了口氣,道:“葛先生,我們的麻煩來了。”
葛丹楓一怔,“公子認識對方領兵的人?”
楚淩道:“北晉國師,南宮禦月。”
聞言,葛丹楓也忍不住吸了口氣涼氣。
倒不是因為他知道南宮禦月有多厲害,而是北晉國師這個身份太高了。無論是他還是楚淩,從身份上來說都遠不是會跟南宮禦月這樣的身份對上的人。
“這位…北晉國師,領兵如何?”葛丹楓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既然能身為國師,出身必然不凡,能力肯定也有。但是到底是哪方麵的能力就不好說了。
楚淩搖頭道:“沒聽說他上過戰場,不過…他的武功非常厲害。”
葛丹楓看著楚淩,問道:“比起淩公子如何?”楚淩的實力這兩天葛丹楓也是見識過了的。楚淩無奈地搖頭,輕歎了口氣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那就有些麻煩了,他們本身兵馬數量就不占優勢。雙方都是兩三萬人並不算多。如果南宮禦月直接對他們這邊的將領出手……
楚淩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看著葛丹楓道:“如果我來對付南宮禦月,葛先生有把握贏信州來的南軍麼?”
葛丹楓一愣,雙眸定定地望著楚淩道:“淩公子信我?”
楚淩笑道:“這有什麼不信的?難不成我還怕葛先生反水不成?就算葛先生真的有什麼心思…這也是一攤爛攤子啊。”
葛丹楓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公子總是將話說得這樣不留情麵,很難讓人感動得起來。”
楚淩笑道:“若是靠感動撐起來軍隊,以後要如何維持?我總不能讓你們一直感動吧?”
葛丹楓看著楚淩,正色朝她抱拳道:“公子如此信任,葛某如何敢讓公子失望?”
楚淩滿意地一笑道:“那就好,思安這裡就托付給葛先生……”
“等等!”在旁邊聽著的雲行月忍不住打斷了兩人的話,雲行月盯著楚淩道:“你想乾什麼?”楚淩眨了眨眼睛道:“我去對付南宮禦月啊。雲公子,葛先生這裡有勞裡多多幫忙。”
雲行月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樂了,所以楚淩打算自己去對付南宮禦月,連他都要一並留下?
“你覺得,你能拿什麼對付南宮禦月?”雲行月忍著氣問道。
楚淩道:“我雖然打不過南宮禦月,不過拖住他一段時間還是不成問題的。”
雲行月怒道:“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你彆忘了……”
楚淩打斷了他,“雲公子,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
雲行月咬牙,陰惻惻地問道:“敢問淩公子,你所謂的心裡有數是什麼數?你覺得你有完全的把握全身而退?”
楚淩扶額,“就算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天上掉下來的隕石砸死。這世上哪兒來的完全的事情?不死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雲行月咬牙道:“若是讓你一個人走了,回頭我還不被姓君的弄死?”
楚淩搖頭,“還是算了吧,你就輕功還行,說不定回頭還要我救你。”這個真不是楚淩吐槽雲行月,雲行月的輕功不錯,自保的功夫也有。但是真要跟高手交手的話,還真的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雲行月狠狠地瞪了楚淩一眼,楚淩已經上前一步飛快地點住了他的穴道。雲行月頓時怒極,“你做什麼?!”
楚淩歎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道:“雲公子,多謝你這幾日陪我東奔西走。但是我怎麼也不能帶你去玩命不是?君無歡還要你看病了,你說你一個大夫,跟我們這些粗人混什麼?”
雲行月也顧不得葛丹楓在側,磨牙道:“你還記得君無歡啊,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君無歡……”
楚淩笑道:“所以,你彆跟著我拖我後腿啊。保命的本事我還是有的,但是救人我真的不在行啊。”說罷,側首對葛丹楓道:“葛先生,勞煩你看著他。半個時辰後穴道自己就會解開了。隻要你們能擋住這一批敵軍,來年開春之前應該不會有什麼強敵了。我已經派人送信去了蔚縣,很快應該也會有人來幫忙的。”
葛丹楓看了看楚淩,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淩公子,千萬小心。”
楚淩點頭道:“一切有勞了。”說罷轉身便走,身後雲行月叫住了她,“等等,你把我身上的藥帶走。”
楚淩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由展顏一笑。當真毫不客氣地將雲行月身上的藥全部掏了個空。
看著楚淩離去的背影,渾身動彈不得的雲行月隻能用眼睛去斜站在一邊的葛丹楓道:“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恭喜啊葛二先生,這兜兜轉轉的,兵權不又回到你手裡了麼?”
葛丹楓也不生氣,隻是搖了搖頭笑道:“雲公子不懂公子。”
雲行月輕哼一聲道:“說得好像你懂似的,你跟她才認識幾天啊?”
葛丹楓道:“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我也會去的。身為主帥,用儘一切辦法,將可能會有的損失降到最低。”
雲行月毫不客氣地道:“如果連主帥都死了,這還算是最小的損失?”兵不可一日無帥,沒有主帥的軍隊隻會是一盤散沙。葛丹楓淡淡一笑,垂眸道:“雲公子,其實…有時候所謂的取舍,隻是將自己看的太高了而已。若是人人都覺得自己不可替代,讓彆人去送死美其名曰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那這世上還有什麼指望?這一點,淩公子就看的很清楚。她留下,對我們來說也隻是多了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主將而已。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但是,如果她將那位北晉國師引走,那些貊族人便群龍無首,我們也少了一個大敵。”
“那你怎麼不去?讓她留下?”
葛丹楓麵不改色地道:“我不是北晉國師的對手,就算是,我也不覺得北晉的國師能被我輕易引走。”
雲行月咬牙道:“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葛丹楓抬起頭來,眼神明亮而鋒利,“淩公子若是怕死怕傷,又何必來思安縣做這些事?上戰場就要死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雲公子不知道麼?雲公子見過真正的戰場麼?”
雲行月抿唇不語,他自然是見過的。
葛丹楓道:“我也見過,那時候我還年輕躲在遠處遠遠地看著。幾十萬兵馬在偌大的平原上互相廝殺。萬千箭雨過後,多少曾經號稱驚才絕豔若是不死可能會流芳後世的將才都變成了死屍,跟所有倒在戰場上的屍體沒有任何差彆。淩公子如果做什麼決定雲公子都要反對,都要擔心,那還不如找個安全的地方將他圈起來。因為今天就算她打得過北晉國師,明天在戰場上也可以能會被一個最普通的小兵奪了性命。”
雲行月隻覺得額邊的青筋直跳,很想叫葛丹楓趕緊閉嘴。
他不就是擔心楚淩麼?這人怎麼就這麼能嘮叨?而且說出來的話還那麼欠打?
最後,葛丹楓悠悠道:“另外,雲公子不妨多相信一些彆人。雖然淩公子看起來很冒險,但是你也知道這世上真正熱衷於找死的人並不那麼多。所以,淩公子到底是盤算過後的決定還是冒險找死,雲公子總要區分一下再想要不要反對吧?”
閉嘴!
雲行月翻了白眼不再理他。隻能在心裡默念,君無歡,你要是來晚了楚淩出了什麼事兒可彆怪我啊。
楚淩循著探子提供的消息在距離思安縣邊界附近看到了北晉的兵馬。果然是南宮禦月領兵,在那一群灰撲撲的南軍中間,無論是貊族士兵的黑甲還是南宮禦月一行人的白衣都十分的顯眼。
南宮禦月並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一輛寬大的馬車裡的。四周都有身著白衣的男子護衛者,周圍是身披黑甲的命貊族士兵,再然後才是南軍士兵。如此嚴密的護衛,就算是一流的高手險要接近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淩蹲在路邊垂眸思索著該怎麼行事,隊伍已經慢慢從她跟前經過朝著思安縣的方向而去了。
楚淩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不緊不慢地綴在了後麵。
葛丹楓顯然也並不似一個坐等敵人來襲的人,在北晉兵馬距離思安還有不到十裡的地方就被人伏擊了。
葛丹楓帶著人迎上了前來剿滅他們的南軍,並不算寬敞的官道上頓時廝殺聲四期。
馬車裡,南宮禦月睜開了微閉的眼睛,“怎麼回事?”馬車的車廂被人拉開,一個白衣男子半跪在外麵道:“國師,我們被伏擊了。”
“哦?”南宮禦月微微揚眉,“膽子不小,竟然還敢主動出擊?”
白衣男子道:“那些人必然不是我貊族勇士的對手,請國師放心。”
南宮禦月冷笑了一聲,垂眸道:“有膽子偷襲,想必心中是有幾分底細。本座……”南宮禦月話還沒說完,卻突然停住了。神色微變,側耳凝神似乎在聽著什麼。
白衣男子有些疑惑地看著南宮禦月,“國師?”
南宮禦月微微眯眼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白衣男子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外麵一片混亂,除了廝殺打鬥地聲音還能聽到什麼?
南宮禦月起身鑽出了馬車,目光淩厲地向著四周掃去。終於,在戰場以外的遠處山坡上,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並不算高挑而且有些纖細的身影,穿著一件有些單薄的荼白色布衣,衣擺在寒風中翻飛著。她披著一頭長發,發絲並沒有挽起,更沒有什麼飾品。她正在漫不經心地吹著一首貊族的小調。在戰場上,這樣的聲音尋常人自然是聽不見的。但是南宮禦月顯然不是尋常人,在這種地方出現曲聲本來就是一件詭異的事情,所以他也順利地看到了那吹曲的人。
南宮禦月微微一眯眼,身上的氣息在一瞬間變得冷凝懾人。但是很快,他眼中又多了幾分外人看不出來的狂熱和興奮。目光定定地盯著那山坡上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道:“曲、笙……”
身邊的白衣男子根本沒有聽清楚南宮禦月說了什麼,正想要問卻見南宮禦月已經一躍而起朝著遠處的山坡掠了過去。
楚淩站在山坡上看到南宮禦月朝自己這邊而來,立刻掉頭就走。
輕功施展到了極致,在山坡的轉彎處停著一匹早就準備好了的駿馬。楚淩一躍上了馬背,一提韁繩便朝著前方狂奔而去。
等南宮禦月到了山坡前的時候,就隻看到了地上留下的一路馬蹄噴過的痕跡。
南宮禦月冷漠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他喃喃道:“曲笙…笙笙,你可終於出現了。本座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國師!”不遠處,一群白衣男子快步追了上來,卻看到南宮禦月站在路邊臉上那詭異的笑容還沒有褪去。不少人頓時嚇得心裡一顫。雖然南宮禦月大多是時候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但是他也並非不會笑。隻是每當她笑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所以即便是天天對著冷臉,南宮禦月身邊的人也並不太想要看到國師的笑容。
南宮禦月道:“備馬。”
“國師,這……”為首的白衣男子一愣,這還要剿滅逆賊,國師這是要去哪兒?
南宮禦月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道:“怎麼?幾個逆賊還要本座親自動手不成?拓跋梁手底下果真都是酒囊飯袋了?”
白衣男子哪裡敢多說什麼連忙讓人去備馬,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國師方才…是看到什麼了麼?”
南宮禦月微微眯眼道:“本座看到一個…有趣的人。本座就知道她不會那麼容易死,不過…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楚淩心裡明白,論跑路她肯定是跑不過南宮禦月的。不說南宮禦月的馬如何好,單說南宮禦月身為國師可以隨意在各處換馬就不是楚淩能夠比得上的。若是南宮禦月再弄一個通緝令什麼的全天下通緝她就更麻煩了。所以楚淩騎著馬跑了沒多久,就直接棄了馬兒一頭紮進了大山之中。
楚淩在大山中混跡可謂是如魚入水,確定南宮禦月是真的跟上來了而不是轉頭又回去找葛丹楓的麻煩之後,楚淩就開始了在深山中遊蕩順便躲避南宮禦月的人的旅程。
雖然南宮禦月手下的人不少,但是明顯的無邊無際的山林更大。楚淩山中轉悠了兩天,也隻是碰到過兩次四處搜尋她的白衣人。一次被她給殺了,第二次她自己逃走了。
不過楚淩的運氣似乎在第三天早上耗儘了。
清晨,楚淩蹲在溪邊喝水,卻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楚淩手下一頓,有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轉身看向身後。果然,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一身白衣若雪的冷漠男子正站在樹下看著她。楚淩回頭對他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國師,好久不見。”
南宮禦月微微眯眼,“笙笙若是真想要見我,這兩天又何必一直躲著本座?”
楚淩聳聳肩,笑道:“國師既然知道我躲著你,你又何必追?”
南宮禦月輕哼一聲,“笙笙若是不想給我追,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笙笙,這次可是你自己招惹本座的?”
楚淩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道:“我出現你就追?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你手下的人打敗仗麼?”
“他們不是我的手下。”南宮禦月不以為然地道:“本座去,隻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葛丹楓背後操縱。現如今…笙笙,你可不要告訴本座,葛丹楓背後那個人就是你。”
楚淩笑道:“國師想太多了,什麼葛丹楓?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南宮禦月也不在意她的話是真是假,隻是對著楚淩伸出手道:“笙笙,跟我回去。”
楚淩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回去?回哪兒去?”
南宮禦月道:“自然是回上京去,現在沒有君無歡那個礙事的病秧子了,笙笙可以跟我回去做白塔的主人,可好?”楚淩有些驚奇。“國師,你可彆跟我說,你真的看上我了。”
南宮禦月理所當然道:“我自然是看上笙笙了,除了笙笙彆的女人本座連一眼都懶得看。”
“你看上我哪兒了?”楚淩問道。
南宮禦月道:“笙笙很有趣。”
“……”我怎麼沒有看出來我哪兒有趣,南宮禦月卻顯然很為自己的想法得意,“我看到笙笙就覺得很高興,況且…等笙笙做了我的夫人,我就帶著你去君無歡跟前,當著你的麵殺了他。你就知道本座著實比他強得多。等我把他的腦袋割下來擺在白塔裡天天讓他看著我們恩愛。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看著眼前的人難得的露出一臉陶醉的神情,楚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你不是看上我了,你其實是看上君無歡了吧?另外,被割下來的腦袋是不會有什麼表情變化的,所以你的變態嗜好和臆想注定得不到滿足。
南宮禦月再次向楚淩伸出了手,聲音越發的溫柔,“笙笙,來,跟我回去。”
楚淩嘿嘿一笑,抖掉了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
“還是算了吧,我覺得咱倆不合適!”說話間楚淩一躍而起,袖間流月刀淩空一掃。平靜地溪水被卷了起來,化作道道水箭射向了南宮禦月。楚淩當空扭身已經越過了小溪朝著山林深處而去了。
南宮禦月一揮袖掃開了射向自己的水箭,慢條斯理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方才看向楚淩地方向,“笙笙,你跑不掉的。”
楚淩飛快地在山林中奔跑,越過了溪流,跳過了穀地,躍上了山崖。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了。不過能跟得上她的白衣人越來越少,最後她幾乎能確定真正還綴在她身後的就隻剩下一個南宮禦月了。
楚淩原本以為南宮禦月抓不住她很快就會放棄了,畢竟堂堂國師事情還是很多的。而且南宮禦月對君無歡的興趣明顯比她更大一些,卻沒想到南宮禦月竟然如此鍥而不舍,一直在後麵追著她不放。若不是楚淩的輕功和實力都不差,又遠比南宮禦月更能適應野外叢林中的環境,說不定早就被南宮禦月抓住了。饒是如此,幾天下來楚淩也累得不輕。
“笙笙!笙笙……”
楚淩找了一處天然形成的山洞坐在裡麵避雨,天色陰暗加上森林之中樹叢茂密,越發顯得山洞中晦暗不明。外麵正在下著大雨,楚淩越過外麵的雨幕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這天氣…下雨也就罷了,越來越冷看著像是還要下雪。
南宮禦月的聲音在雨幕中傳來,顯然是用上了內力。
楚淩歎了口氣,南宮禦月當真是個難纏的蛇精病。無冤無仇的正常人哪裡會追著彆人跑這麼遠?而且南宮禦月跟她還不一樣。楚淩出身軍旅之家又是在訓練營裡滾出來的,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也沒過多少安生日子。野外生存能力自然是無比強悍。南宮禦月卻不同,他即便是年幼時再受氣,也是錦衣玉食仆從成群侍候著長大了。隻看他無論去哪兒都帶著成群的仆從就知道了,生活自理能力無限接近於零。這一次將身邊的侍衛仆從全部都甩掉了,南宮禦月這幾天的日子著實不好過。這也是為什麼他明明實力遠高於楚淩,卻始終抓不住她的原因。
“笙笙!笙笙!”
楚淩有些頭痛地歎了口氣,一邊有些不知味的吃著剛剛烤好了的野味。有了大雨和陰天的掩飾,楚淩終於能好好的生火吃一頓熱食了。
隻是一邊吃東西烤火,耳邊卻有源源不斷叫魂的聲音做伴奏,實在是讓人有些消化不良。
南宮禦月此時的狀況確實不太好,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衣早就已經撕破了幾條口子。原本還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血汙,不過這會兒被雨水衝洗過後倒是又恢複了幾分原本的顏色。
追著楚淩進山的第四天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侍從就已經追不上他們了。南宮禦月又不願意放棄隻得獨自一人跟著。如此一來,無論是吃飯睡覺還是彆的什麼都成了大問題。楚淩很善於在山林中隱藏行蹤,南宮禦月又要找她還要兼顧自己,兩天下來就將自己折騰的十分狼狽。
今天一早更是發現自己被不知名的小蟲子咬了一口,而且明顯開始有些發燒了。一上午沒吃東西,下午還遇到了一群餓著肚子的野狼。等到南宮禦月覺得不對的時候,已經躺在山坳裡不想動彈了。
他知道,曲笙肯定能聽到他的聲音,卻不知道曲笙到底會不會出來。
南宮禦月心裡覺得有些委屈,他那麼喜歡笙笙,笙笙為什麼寧願跑到這種危險重重的深山裡也不肯跟他回去呢?難道笙笙真的那麼喜歡君無歡?
想到君無歡,南宮禦月心中又湧起了數不清的殺意。
等他出去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先殺掉君無歡永絕後患!
“笙笙!笙笙,我要死了……”
雨水打在南宮禦月的臉上,讓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了。一邊叫著,南宮禦月竟然生出一種他真的要死了的感覺。心中更是無限委屈和幽怨,他都要死了,笙笙還是不肯出來救他。果然…這世上沒有人會對他好,所有人都討厭他……
漸漸地,雨水打的南宮禦月有些睜不開眼睛。他也懶得再掙紮了,乾脆就躺在那裡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睡過去之前,還在心中想著:“笙笙可真狠心,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纖細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看著躺在山坳處半截身體都已經泡在了水裡的人,楚淩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起來。
沉默了片刻,她方才飛身掠到了南宮禦月身邊,俯身將他拉了起來。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楚淩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灑灑洋洋的下去了雪。山洞裡的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南宮禦月躺在火堆旁邊,依然昏睡不行。楚淩走過去伸手抹了抹他的額頭和脈搏,還是有些低熱但是看起來並無大礙。隻是南宮禦月卻一直沒有醒來,楚淩摸著他的脈搏手腕冰涼宛如死屍一般。
楚淩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站起身來飛身出了山洞。
楚淩離開之後不久,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南宮禦月慢慢睜開了眼睛。
等到楚淩抱著一堆柴火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南宮禦月安靜地坐在早已經隻剩下灰燼的火堆邊上發呆。看到清醒的南宮禦月,楚淩也不驚訝,隻是淡淡道:“給我藥的人說,藥效能維持十天。不過以你的功力,我認為最多五天。所以,在你恢複功力或者我們分道揚鑣之前,希望大家能和平共處?”
南宮禦月看了看楚淩,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內力全失。也不能說全失,他能感覺到內力還在但是卻無法運行,隻要他想要強行運氣就會渾身無力,嚴重一些更是動彈不得。
“笙笙為什麼不殺了我呢?”南宮禦月看著忙碌著重新生火的楚淩問道。
楚淩抬眼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會的。”
南宮禦月仿佛害怕一般,縮了縮脖子,搖頭道:“不要,笙笙不要殺我好不好?”
楚淩眼皮跳了跳,“國師當真是能屈能伸。”
南宮禦月垂眸,有些委屈地道:“我是為了笙笙才這般狼狽的,笙笙還喂我吃毒藥,笙笙不能殺我。”
“真希望在你殺彆人的時候也能有這樣的覺悟。”楚淩道。
南宮禦月瞥了下嘴角,不以為然地道:“我又不會殺笙笙。”
我不會殺你,所以你也不能殺我。這就是南宮國師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