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當官了。
是終於嗎?
顯然不是,其實韓藝一直都不缺乏機遇,畢竟他是有能力的。當初在揚州的時候,他就深得楊思訥的器重,但是那時候,他不太想當官,而且非常排斥,他希望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沒錢就出外做做任務,反正現在人傻錢多的人多得是,也就是說,他還是想延續前世的生活方式,不想做出任何改變。
然而,經過秦羽一事之後,他突然發現,想要在這年頭,延續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幾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熊弟、小野、肖雲他們,讓他更加覺得自己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其後就是楊思訓,如果他在觀國公府中表現的好,同樣也是混入官場當中,但是他知道楊思訓這種人,不值得去依靠,勢力和能力都未達標準,做事也較為古板,而且他也怕連累到楊飛雪,楊蒙浩。
再後就是褚遂良讓他去工部,他當初的確是想依附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他們,然而,褚遂良給的官職實在是太渺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等於就是一個技術頭頭,跟官場沒啥關係,這與他想象中的相差太遠了。
直到現在,他真正的步入官場,雖然他對這監察禦史,一點也不了解,但是從其他大臣反對的態度來看,這個官職應該是舉足輕重的,而且還是皇帝強行提拔他,這就是他所想要的。
時到今日,他終於登上了當今世界上最大的舞台。
.......
.......
“薛將軍,薛將軍,請留步。”
出得大殿的韓藝,立刻拔腿向薛仁貴追去。
薛仁貴是真不想停下來,但是不能不停,如今韓藝可是監察禦史,其中也包括就監察他,轉過身來,道:“韓禦史,你可是在叫我?”
這家夥看著好像正直的要命,但是做人卻如此謹慎。韓藝暗自嘀咕一句,笑著點點頭,然後拱手道:“真是恭喜薛將軍晉升百騎將軍。”
薛仁貴連連拱手道:“同喜,同喜。”
韓藝又道:“前天夜裡幸虧薛將軍你相信了我,否則的話,我也隻是徒勞一場。”
薛仁貴急忙道:“哪裡,哪裡,其實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我現在彆說升官了,彆掉腦袋,就是萬幸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有種感覺,就是自己欠了韓藝許多。臉色不禁又夾帶著一絲愧疚。
韓藝這麼說,就是希望他有這種感覺,道:“薛將軍,有件事我想向你詢問一二。”
薛仁貴道:“請說。”
韓藝稍稍猶豫了下,才道:“請問這監察禦史是乾什麼的?”
薛仁貴一驚,道:“你不知道?”
韓藝搖搖頭。
薛仁貴道:“那---那你方才在大殿說的---。”
韓藝苦笑道:“我也隻是懂得監察二字的意思,但是具體乾什麼的,我並不知道。”
薛仁貴聽得這話,隻能誇韓藝是一個天才,什麼都不懂,也敢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麵,信口開河,真是太勇敢了,心想這也不是什麼敏感的事,於是立刻將監察禦史的職責跟他說了一邊。
這監察禦史屬於禦史台三院之中的察院。這禦史台就是一個司法機構,受理特殊的訴訟案件,簡單來說,就是專門打小報告的,那曆史名人狄仁傑就是統管禦史台的。而韓藝擔任的監察禦史,也就是,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
說到底,還是一個打小報告的。
文武百官最痛恨的就是這監察禦史,尤其是那些外地官員,因為他們遠在外地,都沒法去辯駁。
不過,這監察禦史權力雖大,但是品階低,都沒有出入朝堂正門的資格,隻能由側門進出,而且非奏事不得至殿廷。
這一點韓藝倒是喜歡,他也不希望每天跑去上朝,自由一點,他才能發揮自己的能力。
李治的用意就非常明顯了,就是要在百官之中,安插一個自己的人,為什麼褚遂良他們提議讓韓藝去軍中任職,李治沒有答應,那就是因為目前軍隊還是多半在皇帝手中,李治不缺這些人,李治缺的就是朝中的勢力,而且這個官品階不能高,畢竟韓藝隻是寒門出身,但是一定要有權力,否則安插進去也沒有什麼用。
思來想去,也就是監察禦史最為合適了。
“多謝薛將軍相告。”
韓藝一拱手道。
“舉手之勞而已。”
薛仁貴一抱拳,笑道:“韓禦史年紀輕輕,但卻膽色過人,麵對國舅公他們這些權貴,兀自能夠從容以對,薛某人真是自愧不如。”
這薛仁貴雖然是出身於河東薛氏,但他這一條支脈,在隋末唐初年間,就已經家道中落了,十分貧困,他也是從小兵做起的,但是貴族就是貴族,這是天生的,窮那也是貴族,他的妻子可是河東柳氏,所以李治要提拔薛仁貴,比提拔韓藝還是要容易多了,畢竟他有一個河東薛氏的光環在頭上,也沒有人會反對。
但是薛仁貴還是非常謹小慎微,畢竟他這一條支脈能否再度崛起,重鑄祖父榮光,可就全在他肩膀上了,所以他剛才隻想遠離韓藝十萬八千裡,以免被韓藝連累,一來這家夥實在是太恐怖了,二來,他畢竟也是貴族出身,與韓藝這個貧窮小子不是一路人。
韓藝心裡哪能不明白了,微微一笑,道:“不是我膽色過人,而是我知道,我效忠的是誰。”
這一句話可是大有內涵呀,薛仁貴不禁一愣。
韓藝剛才那麼瘋癲,是為了什麼,當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李治,李治提拔他,他當然得為李治爭氣,一來,要證明李治沒有看錯人。二來,要證明自己不懼怕這些權貴,敢於與他們正麵對抗。
這就是李治希望見到的,他如果提拔一個對長孫無忌等權貴畏懼如虎的人,那還不如不提拔了,李治現在就是需要敢拚,敢說,並且完全效忠於他的人。
提拔韓藝如此,提拔薛仁貴同樣也是如此,這代表著一種信任,我作為皇帝,讓你薛仁貴來保護我,這是莫大信任,你薛仁貴一定要清楚一點,你是誰的人。
薛仁貴心中滿是慚愧,他前麵想躲韓藝,想撇清與韓藝的關係,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為,簡單的來說,如今他們就是一根線上麵蚱蜢,都指望著李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韓藝沒有好下場,他又能好到哪裡去,趕緊抱拳道:“蒙韓禦史提醒,薛某如醍醐灌頂,真是無以為報。”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過了,還想跟我撇清關係,你撇的清嗎?韓藝拱手笑道:“豈敢,豈敢。”
他之所以跟薛仁貴說這話,無非也就是因為,他在朝中也是孤立無援,認識的人都是敵人,忒也悲催了,他迫切的需要盟友,而薛仁貴是一個名人,在不了解的情況下,他當然傾向於與薛仁貴結為同盟。
......
......
這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在一棟閣樓裡麵,坐著五六人,正是關隴集團的核心成員,長孫無忌、褚遂良、來濟、韓瑗、柳奭。
“不能批,這決不能批。且不說那韓藝出身卑微,又是一個開青樓的,光憑他這年紀,也不適合當這監察禦史,這不是兒戲又是什麼,不管怎樣,我們還得繼續上奏,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柳奭顯得異常激動。
褚遂良也深表認同,略帶一絲不滿的向長孫無忌道:“輔機兄,你方才就不應該鬆口,反正沒有三省的批示,韓藝就不可能上任。”
關於唐朝的製度,尤其是唐初年間,皇帝的任何指示都必須經過三省草擬、審核、批示,才能奏效,等同於要征得三省長官,尤其是宰相們的同意,所以,三省如果不批,這指示就無法落實,聖旨就是廢的,不是皇帝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這唐初的皇權並不是很集中,縱觀唐朝三四百年間,皇權最為集中的時候,就是李治中後期和武則天時期,到了唐玄宗時期,又開始被節度使掌握了。
如今三省全在長孫無忌手中,都是他的人,而且他還是皇帝的舅舅,他如果不點頭,這事就成不了。
這也是為什麼李治是等到長孫無忌鬆口之後,才開溜的。
為何柳奭會這麼激動了,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八品官,根本威脅不到他們,這都是被嬌慣出來的,因為自從李治即位以來,一直都是與他們配合,任何事基本都是遵從他們的意思去做的,這是第一回,李治越過了三省,直接封賞,並且不顧他們的反對,強行任命韓藝為監察禦史。
這絕不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韓瑗坐在邊上,突然說道:“子邵兄,你也無須激動,我看這事還是可以挽回的,前麵韓藝在大殿上,還得罪了崔義中等人,他們肯定還會上奏請求陛下收回成命,如果我們跟著他們一塊上奏,到時滿朝文武都反對,陛下不得不收回成命。”
來濟也點點頭道:“伯玉言之有理,這事還不一定了。”
方才他們這些大臣隻是被李治和韓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時誰也不敢做這出頭鳥,都在觀望,但是靜下來之後,他們肯定是相互聯合,共同抵製韓藝,團結力量大嗎,大家一塊上奏,這李治總不能將滿朝文武都治罪吧。
如果關隴集團和山東集團同時反對的話,李治也隻能將這封賞收了回來。
說到這裡,大家又都看向長孫無忌,隻要你點頭,都不用你出麵,這事還是成不了。
長孫無忌緩緩說道:“為了一個小小的監察禦史,去與陛下爭吵,這值得麼?”
褚遂良激動道:“問題是這根本就不合理呀?”
“沒有什麼合理不合理的。”長孫無忌擺擺手,又道:“不管怎麼說,韓藝總歸是救了陛下,包括我們的性命,這是無可爭辯的。陛下要封賞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於情於理,都再正常不過了,如果連這一點陛下都不可以做到,那豈不是會讓天下人笑話,彆看這事小,但事關皇室尊嚴,若因此而激怒陛下,這絕非明智之舉。”
來濟、韓瑗等人相互看了看那,又稍稍點了下頭。
長孫無忌繼續道:“陛下如今還年輕,不夠成熟,如果咱們越是反對,陛下可能還會變本加厲,也許滿朝文武上奏,會逼迫陛下收回成命,但是陛下一定會想儘辦法扳回顏麵,到時可能就不是監察禦史,甚至於禦史大夫,那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如今陛下有報恩之理,而韓藝也展現出自己的才能,我們就當是賣個順水人情給陛下,不要再去觸怒陛下了,否則的話,可能連挽回的地步都沒有了。”
褚遂良瞧了眼長孫無忌,隨即也就坐了下去。
柳奭突然道:“可是我看陛下此舉,不僅僅是報恩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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