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那可是非同小可啊!
韓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禦史大夫豈非一般的職位,那可是禦史台老大,正三品,可以直接彈劾宰相,名符其實的副宰相,權力甚大。
而他們幾個呢?這才上班沒有幾天,還都是八品小官,連個小功都沒有立過,你就叫他們去爭取禦史大夫,這不是開玩笑又是什麼?
韓藝若是信了,那就成豬了,左右望了望,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然後將三人請進屋內,同時遣離下人,讓小野看著院門,不準任何人進入後院,即便是劉娥、夢兒她們。
回到屋內,韓藝就迫不及待的開口道:“這不可能吧?”
鄭善行歎道:“何止是你,我們也不敢相信,但是陛下的確有這意思,隻是沒有直接說出來罷了。”
王玄道淡淡道:“其實這也是陛下的無奈之舉,如此三省都是國舅公的人,彆說我們進不去,就算進去,也會遭人排擠,根本無所作為,經過房遺愛一案,大理寺的官員也靠向了國舅公。唯有禦史台的孔大夫不是跟國舅公一邊的。”
鄭善行道:“之所以孔大夫沒有受到國舅公的排擠,那也隻是因為他一直臥病在床,少有來上朝,而禦史台一直都是張銘在打理。”
韓藝微微皺眉,道:“可是以國舅公的城府,應該早就將張銘給扶正了,不太可能會留下這個隱患。”
“這就是問題所在。”
王玄道麵色凝重道:“其實褚遂良也曾想把張銘扶正,但是陛下以孔大夫為大唐鞠躬儘瘁而拒絕了這一提議,至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提過了。”
韓藝微一沉吟,道:“王公子的意思是,是陛下不想禦史大夫一職再落到國舅公他們手裡。”
王玄道點點頭,道:“但是褚遂良當時也未必是想真的將張銘推上去,而是先把這話給說了,陛下金口一看,那麼等到孔大夫去世之後,那就陛下可就再無借口拒絕了。”
鄭善行道:“禦史大夫一職,權力甚大,而且非常為妙,若是能運用好的話,那將是一把利器,畢竟禦史大夫能夠彈劾百官,並且可以直接在朝堂上彈劾任何一位宰相,包括太尉在內。三省是不要想了,大理寺職權又是被動的,唯有禦史台是具有攻擊性的,我想這也是為什麼皇上會讓我們進禦史台的原因。”
這真是一個癡心妄想的安排。韓藝沒好氣道:“所以皇上就把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問題是我們幾個當中有誰適合當這禦史大夫?”
盧師卦搖搖頭道:“沒有一個人適合,禦史大夫乃是要職,而且與百官都有直接關係,一直以來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大臣來擔任,其實若論輩分的話,張銘也不合適,因為朝中還有很多德高望重的長輩。隻是國舅公高瞻遠矚,早早就將張銘安排進禦史台,而且時時刻刻的在旁提點張銘,張銘升到禦史中丞,那也確實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其中並沒有任何弄虛作假,而且張銘早就在行使禦史大夫之權,如今隻要孔大夫去世,那麼張銘的確是最佳人選,也沒有人有念頭要與張銘爭一爭。”
這就是長孫無忌最令人恐怖的地方,他當了三十年的宰相,他可以用十年的工夫,下一步棋,李治就不具備這一個優勢,李治即位都還不到十年,棋盤上的棋子都少得可憐,更深不可測的是,天知道長孫無忌還在朝中布置了多少枚棋子。
同樣的,韓藝他們也不具備這個優勢。
“那陛下的這個用意豈不是故意刁難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拿命去爭啊!”韓藝鬱悶道。
鄭善行苦笑道:“這的確可以說是刁難,但是站在陛下的立場來考慮,除了我們之外,皇上也無人可用啊!”
韓藝聽得啞然無語。
李治當然也知道他們並不合適,他又不是傻子,而且是非常不合適,但是朝中大臣都是國舅公的人,至於其它的人,要麼也沒有資格,要麼也在爭相巴結長孫無忌,而且都是一些老油條了,也不敢與長孫無忌作對,且不說爭不過張銘,就是爭過了,那估計也會被長孫無忌吸納,不就是等於白忙活一場麼。
唯獨他們幾個是李治親手提拔上來的,是完完全全他的人。
這就糾結呢!
韓藝翻著白眼道:“那我們怎麼辦?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三人聽得也是愁眉不展。
過得片刻,盧師卦才道:“如果一定要去爭的話,目前來看,我們首先要立功,如果沒有政績,就算有機會,陛下也沒有理由提拔我們,其次就還要贏過張銘,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張銘趕出禦史台,否則的話,肯定是爭不過。”
鄭善行道:“不僅如此,就算爭贏了張銘,我們幾個才剛進禦史台,論資排輩,哪怕是排到天邊也輪不到我們。”
王玄道微微一歎,道:“政績倒還好說,監察禦史是最好立功的職位,出外巡查一番,總會有些官吏徇私枉法,可是這等功勞不足以令我們升遷到禦史大夫,而且時日太久,我怕那孔大夫根本支撐不到那時候了,到時孔大夫一旦去世,褚遂良他們肯定會立刻上奏請求陛下晉升張銘為禦史大夫。”
盧師卦搓了搓額頭道:“我認為這實在是太難了,不然的話,陛下也不會說的這麼隱晦,我估摸著陛下也隻是希望我們去爭取一下,成功的希望微乎及微。”
“何止微乎及微,簡直是不可能的。”
鄭善行苦笑一聲,道:“但是如果禦史台也完全被國舅公他們掌控了,等於陛下失去朝中最後一把利器,而到時百官將會更加畏懼國舅公了,陛下想要掌權,那更加是不可能的了。”
禦史台就是專門對付滿朝文武的,裡麵貓膩很多,大理寺再牛,那也得先發生案件,大理寺才能發揮作用,禦史台就完全不需要,禦史台可以聞風上奏,這是進攻的最佳利器啊,也是李治最不想失去的一把利器。
由此可見,李治是多麼的可憐,不過隻是想從長孫無忌手指縫中,摳出一個副宰相來,都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如今中書令倒是空出來了,柳奭剛剛辭去,但這就跟下圍棋一樣,你若先將子放上去,那鐵定就被吃掉了,沒有長孫無忌的點頭,誰也不敢擔任中書令。
鄭善行突然想起什麼來,道:“對了,韓小哥,你不是有對付張銘的辦法麼?”
盧師卦、王玄道紛紛驚訝的望著韓藝。
韓藝見他們一臉驚訝之色,好奇道:“你沒有跟他們說麼?”
鄭善行搖搖頭道:“你不是說不要說出去麼?”
不愧是君子,夠誠信。韓藝立刻將事情跟王玄道、盧師卦他們說了一遍,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不能夠說的。
“這樣啊!”
盧師卦聽得微微皺眉,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但是想以此來對付張銘,首先我們得查明此事,隨後將這事爆出來,並且有確實的證據,或許才能夠阻止張銘晉升。”
王玄道道:“這隻能說是最好的結果,國舅公他們豈非一般人,張銘是他花了這麼多年培養的棋子,如果國舅公動用自己的勢力,足以將此事給壓下去。”
韓藝道:“我原先是這麼打算的,如果張銘真的要跟我玩什麼陰謀詭計,我就以此作為威脅,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王玄道點點頭道:“如果隻是要挾的話,倒是一定能夠起到作用。”
鄭善行急忙道:“韓小哥,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一個月內就能將他們趕出禦史台,還要跟我賭五成份子。”
“那你又不跟我賭呢?”韓藝反問道。
鄭善行鬱悶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你若有辦法,就趕緊說出來啊。”
韓藝苦笑道:“我說一個月,那其實是想讓你不要擔憂,就算我有辦法,我也不敢保證一個月就能夠成功,其實要對付張銘,我倒是借此事做文章,讓我自己安然無恙,順便將他們鬨得雞犬不寧,但是真的要動真格的,這後麵還有國舅公他們在。正如王公子所有,就算我們有證據證明張銘殺了人,國舅公都能給壓下去。而且,即便我們打敗了張銘,也輪不到我們上位,我們還得拿出政績和名望來說話,說不定是為了彆人做嫁衣,那對我們反而不利,畢竟張銘還有把柄在我們手中,故此不到必要時刻,我其實不想走這一步棋。”
這就是千術和陰謀的最大區彆,千術多半都隻是玩弄敵人,不太具備置於死地的功能,韓藝來到唐朝騙了這麼多人,也沒有騙死一個人,隻是達到了目的而已。他自信能夠憑借千術在禦史台坐穩這監察禦史,同時也能玩得張銘他們欲仙欲死,但現在他們的目的不是要對付張銘,而是要當上禦史大夫,這就需要置對方於死地了。
如果僅僅動用千術的話,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必須加以權謀進去。簡單來說,再厲害的千術最多也隻能騙到總統,但是不不可能當上總統。
王玄道微閉雙目,道:“看來我們隻有儘人事,聽天命了。”
韓藝一目掃去,見他們三人都是愁眉難展,心想,要論才智,以及政治方麵,他們三人合在一起,定要勝過我,而我唯一的優勢,就是我的千術,他們三個都沒有辦法,也就是說走正道,是不可行的,那麼隻有劍走偏鋒,走走邪門歪道了。他微微皺眉,回憶起後世的一些騙局,忽然眉頭緊皺了下,道:“王公子,你方才說什麼來著。”
王玄道一愣,道:“儘人事,聽天命。”
“不不不!”
韓藝道:“我說得是前麵那句,如果我拿張銘與蔣獻之妻通奸一事去要挾張銘的話,就一定會成功。”
王玄道點點頭道:“這是自然,這有傷風化之事,極損門風,是天下人所不容的,一旦這事爆出來,就算國舅公能夠壓住,那麼也會令他們非常頭疼,故此,隻要你不把張銘逼到絕境,張銘肯定想儘辦法穩住你,讓你彆把事情抖了出去。”
韓藝聽得眯了眯眼。
鄭善行期待道:“你是不是有主意呢?”
韓藝點點頭道:“倒是有一點想法,但是現在還能夠確定,不知道你們能否弄到禦史台官員一些詳細的資料,包括他們的家族成員,尤其是在長安為官的。”
鄭善行道:“這倒是不難。”
韓藝道:“那好,就勞煩鄭公子弄一份最詳細的資料給我,另外,盧公子,你得去一趟孔府,能夠拖得了一時算一時。”
盧師卦點點頭道:“那要不要先給皇上通報一聲。”
韓藝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免得皇上對我們有過多的期待。如果這事采用我的計劃,那麼縱使不成功,也不會牽扯到我們的。”
這就是千術的優勢,能夠很好的置身事外,權謀就不可能做到了。
這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有計劃總比沒有計劃要好。
鄭善行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若是韓藝有計劃,那麼當然采用他的。
韓藝心裡苦笑一聲,想不到關鍵時候,還是得動用我的老本行,看來注定我是離不開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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