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衣一語不發的就往後堂走去,蕭曉見罷,大氣都不敢喘,撓著菊花就跟了過去。
等到他們走後,韓藝又看向阮文貴等人,道:“我不止一次說過,我們訓練營是非常自由的,如果你們實在不願待在這裡,我也可以放你們走。”
這一句話說得阮文貴等人動心了,臉都丟光了,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韓藝都還沒有玩夠,誰走得了,又聽他道:“不過事先我會將你們的家長叫來,將此事解釋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羊森急忙道:“副督察,我們知道錯了,還請你彆叫我父親來。”
謝坤也道:“是呀,我們都知道錯了,絕不會再犯了,還請副督察給我們一次機會。”
鄭、王、元三人聽得不禁抿了抿唇,他們可還是第一回見識到,隻覺韓藝這廝忒賊了,表麵上深明大義,但是暗地裡卻是機關算儘。
韓藝點點頭道:“老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念在你們都這麼誠懇的認錯份上,我就答應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若下次再犯,我絕不會姑息。”
“多謝副督察,多謝副督察。”
幾人急忙道謝,一臉大汗流的連菊花癢都暫時性的忘記了。
韓藝笑道:“你們先彆忙著道謝,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然你們都這麼喜歡茅房,今日下午就去把茅房打掃乾淨了,另外再關禁閉一日,好好反省一下。”
“是。”
幾人乖得不得了,唯唯諾諾的點著頭。
韓藝很是滿意他們的態度,站起身來,走了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遞了過去道:“拿去擦上吧。”
阮文貴瞧了眼這瓶子,不禁一愣。
韓藝低聲道:“下回整人記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如果我跟你一樣,我上哪找牛糞給你們。”
阮文貴等人震驚的望著韓藝,突然打心裡害怕這個揚州來的田舍兒。
韓藝將藥瓶往前一送,道:“擦上之後,自覺去操場上站著,午飯就遲點吃吧,我看你們的腸胃也挺不好的。”
阮文貴真心不敢再多說半句,趕緊接過藥瓶來,與羊森幾人灰溜溜的離開了。
他們走後,鄭善行頓時哈哈笑道:“韓小哥,看不出原來你治軍恁地嚴明。”
韓藝一臉鬱悶道:“鄭公子,你難道沒有看出,我已經在儘量裝出一副仁慈的模樣了嗎。”
“哈哈!”
鄭善行幾人紛紛大笑起來。
......
......
後堂內。
“姐,我知道錯了。”
蕭曉站在蕭無衣身後,撓著菊花,癟著嘴道:“我沒能整到那田舍兒,反而讓他給整到了,我讓姐你丟臉。”
背對著蕭曉的蕭無衣,原本聽到蕭曉認錯了,心裡異常高興,可是聽到後半句,頓時又要抓狂了,這要是平時,早就一腳飛過去了,但是想著韓藝的話,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低頭一聲歎息。
蕭曉臉上的愧疚頓時又加深幾分,道:“姐,你要是實在不想說話,就---就打我一頓吧。”
畢竟是蕭無衣的弟弟,從小就被練就成一副銅皮鐵骨,挨打對於他而言,是最輕鬆的懲罰了。
蕭無衣終於開口道:“蕭曉。”
蕭曉急忙道:“我聽著了。”
蕭無衣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來這裡。”
蕭曉搖頭道:“不太明白。”
這都不明白,這小子腦子裡麵裝了些什麼東西。蕭無衣心中暗怒,嘴上卻又是一聲歎息,道:“記得娘在臨終前,曾將你交托給我,希望我能夠教育你成才。娘雖是這般說的,但是我心裡明白,娘其實是在怪我,你小時候挺聰明的,可是自從跟著我之後,就變得越來越不愛讀書,整日胡作非為,是我害了你啊!”
蕭曉急忙道:“姐,你千萬彆這麼說,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怎麼能怪姐了,娘也不會怪姐的,況且我那是抱打不平,也不是胡作非為。”
“你先聽我說完。”
“哦。”
這渾小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了。蕭無衣翻了翻白眼,幸虧是背對著蕭曉的,不然的話,一準露陷,又聽她說道:“其實我一直都非常後悔,當初沒有教育好你,而且還做了不良的示範,以至於將你引入邪途。我一直都極力想將你拉回正途來,但是我用儘辦法,都徒勞無功,我也實在是束手無策。每次當我看到你,我都會想起娘臨終前的那一番話,這讓我感到非常內疚,甚至害怕見到你,因為每次見到你,我都有沉重的罪惡感。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卻還是一事無成,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你今後依靠祖蔭混一個小官當著,可就以你的性子,隻怕會闖出大禍來,要是你這樣,我寧願你不要去當官。”
蕭曉聽得怔怔不語,眼眶微微有些紅。
這是蕭無衣第一回承認自己的錯誤,在此之前,蕭無衣始終不肯承認這一點,她不是一個願意低頭認錯的人,她總是認為是蕭曉自己沒有學好,自己很多優秀的一麵。
但這在韓藝看來,是不行的,這病因在你這裡,你如果不願意承認,那麼這個病永遠都無法治好。
說出這一番話後,蕭無衣也覺得輕鬆許多,繼續道:“直到我聽說陛下要招收皇家警察,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未注意,因此我事先並未幫你去報名,一直到後來我打聽到好像朝廷有意招收貴族子弟,我這才想到你,我認為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了,於是先是去找韓藝,拜托他讓進民安局,後來我又去找爹爹,希望他能夠答應,然而爹爹剛開始是不答應的,但是爹爹並非覺得這皇家警察不適合你,而是不再相信我,是我再三懇求爹爹給我一次機會,並且保證,你一定會改過自新的,如此爹爹才願意你來民安局。
可是自從你來到這裡後,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膽,我擔心你又不爭氣,闖下大禍,故此我得知你們訓練營放假後,立刻趕去北巷找韓藝詢問你的情況,當我聽到韓藝說你表現非常好的時候,我真是非常高興,但我卻還是有些忐忑,我怕韓藝是礙於你的身份,才這麼說的,於是我又故意試探你,而你說的與韓藝一樣,這我才放下心來。後來爹爹聽到有不少人向陛下告韓藝的狀,於是也來到了訓練營,但是回去之後,爹爹對你是讚不絕口,還說幸虧當時聽了我的話。那天我興奮的都睡不著覺,心裡擔心你帶的衣服不夠多,於是尋思著幫你送件衣服來,為此我還特意跑去找陛下。”
說到這裡,她幽幽歎息一聲,低聲道:“但是我寧願我沒有來過,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
她轉過身來,眼中微微有淚光盈動,傷心的望著蕭曉,道:“你竟然還是死性不改,你---。”心裡卻在想,下回一定要去找韓藝,將這哭的本事學來,這真是太難了。
蕭曉何曾見過女魔頭姐姐這般傷心過,不禁愧疚的低下頭去,,手是一個勁的抹著眼睛,這廝是一個不愛哭的家夥,甚至說討厭哭,不管被人打得多慘,但絕不會哭,所以他企圖在眼淚還沒有流出之前,先給抹掉,但是越抹,手上的動作就越快,都快把眉心給擦爛了。
蕭無衣歎道:“罷了,罷了,我們回去吧,你放心,我不會打你罵你了,不管怎樣,你始終是我弟弟,這是不能改變的,而且錯的是我。”
這一句話說得蕭曉再也擋不住淚水了,一個勁的往下掉,他寧願蕭無衣狠狠扁他一頓,他也不願意蕭無衣對於他們姐弟的關係感到無奈。
蕭無衣也是第一回看到這小子哭成這樣,心中突然有生出一股悲憤的感覺,這個死韓藝,還真是討人厭,這回好了,我們姐弟都被他弄哭過。
“姐,我不想回去。”
在蕭無衣經過蕭曉身邊時,蕭曉突然說道。
蕭無衣心中一喜,差點就露陷了,趕緊忍住,道:“留在這裡報仇麼?”
“當然---不---不是的。”
蕭曉道:“我不想再讓爹爹和姐,還有娘失望了。”
蕭無衣歎道:“你能這般想,我已經很欣慰了,但是現在就算你願意留下,韓藝他們也不會願意的,算了吧,你今後好好做人就是了。”
蕭曉道:“我去找他說。”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出去。
不愧是我的弟弟,敢作敢當!
蕭無衣大喜過望,不禁嘻嘻一笑,突然,蕭曉回過身來,嚇得蕭無衣一時慌亂,不注意一口咬住****,這猛地一疼,眼中的淚水頓時流了下來。
蕭曉張著嘴,忽見蕭無衣竟然流淚了,心中更是愧疚萬分,囁嚅幾回,才道:“姐,你就不要去了,免得讓你丟臉。”
蕭無衣正疼著了,捂著雙眼,點了點頭。心裡暗罵,你這兔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真是疼死老娘了。
蕭曉看著蕭無衣糾結的神情,略感有些詫異,心想,看來姐真的對我非常失望了,連看都不願意看我。
想到這裡,他不禁帶著一臉落寞離開了,當然,他的手還是在撓著菊花,這讓蕭無衣直接將臉給偏到一邊去了。
.......
來到大廳,程處亮已經不在了,而韓藝正與鄭善行他們聊著。
“站住。”
門口的侍衛攔住了蕭曉。
韓藝舉目望去,暗笑,不愧是我老婆,果然沒有令我失望。道:“讓他進來。”
蕭曉走了進來,直接一揖到地。
韓藝哎喲一聲,惶恐不安道:“蕭大公子,你這是乾什麼,現在你已經不是我訓練營的學員了,所以你不用給我行禮,畢竟我一個田舍兒哪裡受得起你這般大禮,你不嫌丟臉,我都怕折壽。”
蕭曉視若罔聞,道:“副督察,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向你道歉,還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韓藝想都沒有想,就立刻道:“不給,不給,你趕緊帶著你姐去操場舉行矚目禮,然後收拾包袱走人。”
蕭曉兀自躬身,道:“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乾這些事了,懇求你寬恕我這一回。”
這才是像是在求饒嗎。韓藝道:“你還真是囉嗦,難道就不能在你走之前,給我保留一個江湖好漢的印象嗎?那樣我至少還會為了開除了一個江湖中人,而感到那麼一點點愧疚。”
江湖好漢?
“噗!咳咳咳---!”
鄭善行沒好氣的瞧了韓藝一眼,用得著這麼調侃人麼。
蕭曉反正就當做沒有聽見,繼續說道:“隻要副督察能夠讓我留下,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韓藝翻著白眼,激動道:“你究竟讓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隻要一次就行了。”
蕭曉含著淚道,韓藝的堅決,讓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實在不知道如果自己被開除了,還怎麼麵對蕭無衣和蕭銳。
“不---。”
韓藝剛說出一個字,一旁的長孫延突然道:“副督察,我看蕭曉的確是誠心悔過了,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韓藝道:“我說長孫公子呀,你真是太善良,這麼明顯的苦肉計,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了麼,他這是在效仿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我可不想當夫差,他留在這裡,擺明就是想要報仇,他這回放的是瀉藥,下回放的可就是毒藥了,我敢留他麼。”
蕭曉突然直起身來,上前一步,激動道:“副督察,你就相信我這一回吧,我絕不會再犯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沒有道過謙,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因此心中異常焦慮。
韓藝道:“乾什麼,乾什麼,軟的不行就想來硬的,想恐嚇我呀,告訴你,不行就是不行,你就死了這心的。你蕭曉是什麼人物,我早就聽說過了,瑕疵必報,陰險狡詐,目無尊長,好勇鬥狠,沒文化,沒素質,沒教養,你要是我,你會留這麼樣一個仇人在這裡麼。”
長孫延聽著怎麼感覺韓藝是在說自己,論陰險狡詐,誰比得上你啊!
蕭曉激動的恨不得拿自己的心給韓藝看,但是這能怪誰了,還不隻有怪他自己。道:“我立軍令狀,我立軍令狀,如果我再犯,我就自己結果了自己。”
“還軍令狀。”
韓藝沒好氣道:“要是軍令狀有用的話,這世上誰還會打敗仗。”
鄭善行看不下去了,道:“韓小哥,這蕭曉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韓藝驚愕道:“鄭公子,你多大年紀了?”
鄭善行氣得差點直接從君子蛻變成小人,瞪著韓藝。
韓藝忙道:“抱歉,抱歉,你繼續。”
這還怎麼繼續啊!
鄭善行又是哭笑不得。
王玄道趕緊解圍,道:“韓小哥,蕭曉他雖然頑皮了一點,但是本性並不壞,而且他心腸熱,以前也幫助過不少人,雖然我隻是一個外人,但是我覺得還是可以給蕭曉一個機會的。”
元烈虎看得都不耐煩了,道:“我說韓藝,不就是一點瀉藥麼,這才多大的事呀,犯得著斤斤計較麼。”
韓藝哼道:“元公子,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不腰疼,他是報複我,又不是報複你,有本事你來教他啊。”
元烈虎道:“我教就我教,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韓藝猛抽一口冷氣,道:“真的假的?”
“啊?”
元烈虎撓撓臉,道:“這當然---當然不是假的,不過這犯得著我出手麼,你就給蕭曉一次機會吧,真是屁大的事。”
懶得和你廢話。
韓藝直接將臉偏了過去。
元烈虎道:“韓藝,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藝很牛X的說道:“這裡本人說了算,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元烈虎嘿了一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韓藝,這才幾人不見,你這脾氣見長不少啊!”
韓藝道:“哪裡,哪裡,元公子你過獎了,我知道元公子你很厲害,但是你畢竟是一個外人,這是咱們訓練營的事,你憑什麼插手,咱們得講道理。”
“行!我---!”
元烈虎突然停住了,道:“我才不上你的當了,我要是來這裡,那總督察肯定沒我的份了,那豈不是成了你的手下了。”
哇靠!不是吧。這都沒有忽悠到他。韓藝不禁有些鬱悶,其實元烈虎來不來,他倒不會鬱悶,關鍵是忽悠失敗,而且對方還是一張莽夫臉,這對於一個騙子而言,是無法饒恕的。
長孫延見韓藝忽悠失敗,才道:“副督察,這樣吧,我為蕭曉擔保,如果蕭曉再犯任何過錯,我就引咎辭職。”
韓藝瞧了眼長孫延,道:“長孫公子,你這是讓我難做啊!我要是今日放過蕭曉,那明日成千上萬的人會拿著瀉藥來找我的。”
那也得保證他們自個不吃進去啊!長孫延道:“你可以處罰蕭曉,隻是不要開除他。”
蕭曉趕緊道:“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隻要副督察不要開除我就行了。”
鄭善行道:“是啊,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吧,你方才也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王玄道道:“我也覺得蕭曉這一回是真的想改過,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正當這時,門口突然閃過一道倩影。
這一份來自老婆的警告,韓藝完全接收到了,但是戲得做完,左瞧瞧,右瞧瞧,又掙紮半響,才點頭道:“我說你們這些人呀,哎喲,我都要被你們逼瘋了,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為蕭曉求情,我就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蕭曉大喜,急忙道:“多謝副督察,多謝副督察。哦,多謝善行哥,玄道哥,長孫哥,烈虎哥,你們為我求情。”
韓藝突然揮揮手,道:“你先彆急著道謝,你要害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我們四個人,現在隻是我與長孫公子答應給你一次機會,但是總督察和獨孤公子,可還沒有答應給你機會,你必須要爭取他們的答應,否則的話,我還是不會留你的。”
蕭曉聽得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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