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警棍這玩意又多大用處麼,那也是扯淡,警棍的意義不在於它的作用,而是在於它對生命的一種尊重。動不動就拔槍拔刀的,那是土匪,作為警察就應該以生命為重。
幾人一邊交談,一邊往訓練營走去,談論得當然不是什麼金箍棒,而是生命,韓藝再三強調,身為皇家警察一定要對生命有著超於一般人的認識,守護每一條生命,就是皇家警察的最高奧義。韓藝的話都是經過貴族精神的包裝,不然的話,他們不見得就聽得進去,他們現在之所以這麼聽話,都是貴族精神在撐著。
交談間,幾人來到訓練營,各自往自己宿舍走去。
韓藝來到衙署內,隻見獨孤無月獨自一人坐在前院的大樹下,右手拿著竹書,全神貫注的研讀,身上披著一件輕紗綢質長衫,而且還是敞開的,裸露著胸膛,這主要是因為他非常怕熱,如今天氣也比較炎熱,他在家要麼赤膊,要麼敞開衣服。
但不得不說一句,其實獨孤無月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這是獨孤家的傳統,獨孤家盛產俊男美女,這都已經是公認的。他的衣服雖敞開的,但是你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衣履不整的感覺,而且他有著非常漂亮的胸肌和腹肌,真是肌白如玉,獨孤無月不管是身材,還是樣貌那絕對都是完美的。
這要是彆的男人,那韓藝倒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但獨孤無月長得實在是傾國傾城,看他的裸露,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你怎麼來呢?”
獨孤無月突然抬頭望著韓藝道。
韓藝走了過去,苦笑道:“你這一句話真是加重我內心的愧疚,真是抱歉,這段日子多虧你們了。”
獨孤無月微笑道:“我們隻是儘自己本分,你的那份,我們縱使想幫恐怕也幫不了。”
韓藝尷尬一笑,左右望了望,道:“長孫公子不在麼?”
“一直在屋裡。”
獨孤無月頓了頓,突然道:“我覺得你應該先去看看他。”
韓藝困惑的瞧了他一眼,可是獨孤無月似乎並不打算多說些什麼,他不太喜歡背後議論任何人,就如同他加不喜歡人家背後議論他一樣。
“那我就先失陪了。”
韓藝先是去到自己房裡,放皮包放下,然後來到長孫延的宿舍門前,伸出手來,輕輕敲了敲門。
“誰?”
“是我,韓藝。”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哢哢兩聲,這門便打開來,隻見一個頂著兩個黑眼圈,須發亂糟糟的,滿麵憔悴的胖子出現在門口。
“哇!”
韓藝嚇了一跳,這胖子莫不是得了什麼絕症?道:“長孫公子,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長孫延打量了一下自己,麵容雖然憔悴,但是眼睛卻透著興奮的光芒,又道:“韓藝,你來的正好,我正有許多問題要請教你。快快請進。”
“啊?哦哦!”
韓藝抹了一把冷汗,抬腿進屋,隻見屋內滿是書籍,而且各種材料的都有,竹書,布書,紙書,反正是亂成一團。
長孫延自己也愣了下,道:“抱歉,忘記收拾了。”
“沒事,沒事。”
韓藝略顯抱歉的說道:“說起來,我還要向你說一聲抱歉,在未經過你答應,就舉薦你來修訂神聖的君子契約,而且我又一直在忙著市場的事,未有儘到應儘的責任,真是非常抱歉。”
長孫延擺擺手道:“其實我還得感謝你,你知道我最崇尚的是法家,而修訂律法一直都是我夢寐以求的,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我乾不好這事。”
韓藝笑道:“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律法,是法就有漏洞,我們能做的隻能是讓律法更加公平,故此長孫公子也莫要太苛求自己了。”
長孫延卻不怎麼認同韓藝的話,道:“話雖如此,但是律法與百姓和國家息息相關,倘若有半點錯失,所害之人是無可估計的,慎重一點總歸沒錯。”
韓藝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來來來!請坐。”
“多謝。”
二人坐了下來。
長孫延迫不及待的說道:“其實在當日我爺爺就親自來到這裡,將此事告訴了我,也將你那神聖的君子契約詳細的給我解釋了一邊,我覺得你的這個主意真是非常好,律法本就是公平的,但是如今的律法卻難以找到一條可以真正代表公平的,決不能稱說成完美,如果我們可以將一條神聖的君子契約完善,我認為這一條可以視作我朝律法的代表。不過有一點我總是有些弄不明白。”
看來他真的是一個法癡。韓藝見他平時半天說不上一句話,可一談到律法就是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心中唯有苦笑,道:“長孫公子請說,韓藝一定竭儘所能。”
長孫延道:“在朝堂上,爺爺他曾提出這一條律法可能會被奸人所利用,去蒙騙那些不識字,又老實的百姓,而你卻提出了一個君子精神來阻止這一現象的發生,也就是當一方得到承諾的利益時,必須要付出對等的代價,此契約才能生效。但是尋常的交易千奇百怪,如何去判斷是否對等?”
韓藝笑道:“其實我當時隻是為了儘快通過,故此對此沒有細說,我的那一番話,是重在君子精神,因為君子相交,總不會讓對方吃虧,想要完全對等是不可能的。好比做買賣,有人急著用錢,那麼必定會賤賣貨物,如果按照市麵的價值來算,這是肯定不對等的,但這卻是雙方都你情我願的,各取所需,是非常公平的交易,倘若這人度過難關之後,又反過來告這一道契約違反了律法,要是完全對等的話,官府豈不是要命對方將貨物退還給他。”
長孫延點點頭道:“這就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
韓藝道:“其實我強調是必須具有價值的交換,但不要求完全對等。”
長孫延一愣,道:“那我爺爺說的那種情況還是有可能發生啊!”
韓藝道:“當然會,想要完全阻止是不可能的,律法隻能保證儘量公平,但是無法讓每個人都變得一樣聰明,因為人的天資是有高低之分的,我做買賣因為簽下一紙契約而虧了錢,你說該怪我自己蠢,還是怪律法沒有照顧我呢?”
長孫延道:“難道我們任由那些地主依靠這神聖的君子契約去欺詐那些農夫的田地麼?”
韓藝笑道:“你是說欺詐,那麼理應歸於欺詐法裡麵,不能歸於神聖的君子契約,這是兩回事,但是律法必須是想通的,我們可以將完全不對價的契約定義為詐騙,然後再在神聖的君子契約加上一條一切違法的契約將被視作為無效契約。”
“對呀!”
長孫延眼中一亮,道:“如此便可相互補充。”說著又向韓藝激動道:“你就彆藏著了,全說出來吧。”
“這就是我今日來的目的!”
韓藝一笑,將自己做的功課一一告訴了長孫延,其實這都是從後世的契約法借鑒來的,主要就是規範契約準則,因為古代是民從私契,用民間自己定義的契約法來約束百姓,每個村子的契約都不一樣,規範以後才能全國普及,不可能拿著張村的契約普及全國,鬼知道張村是一個什麼情況。
其中韓藝還著重說到的一點,那就是利息,因為唐朝律法官府是不追討任何利息的,但是這不符合商業原則,沒有利息的借貸是市場經濟的絆腳石,借錢就應該付利息,這才符合商業原則,貨幣貨幣,幣也是貨,借貸無非就是在賣幣,不賺錢誰會借。但是必須得預防高利貸,韓藝當然是建議朝廷明文規定利息的限度,超過利息的限度,是屬於違法的,這一部分利息是不具有法律效應的,並且放高利貸者還得視情況而商酌是否要付刑事責任。
韓藝一邊說,長孫延就拿筆一邊記,其實他的記憶力也是非常超群的,但是他對律法要求非常嚴格,必須記下來。
約莫過得半個時辰,韓藝才說完,輕出一口氣,道:“這就是我肚子裡麵所有的貨。”
長孫延聽得非常入迷,如今也才醒悟過來,看了眼自己寫的資料,不禁滿眼震驚之色,納悶的朝著韓藝道:“韓藝,這---這你都是從那本書上看來的,我好像不記得有那些書寫過這些內容。”
韓藝笑道:“這是我自己的親身體會。我家以前也借過高利貸,而且被地主欺負,當時我就很委屈,我覺得這很不公平,我就會想要怎樣才能算是公平呢?長孫公子,書上關於律法的一切知識,隻能當做借鑒,決不能照搬全抄,因為每個朝代的民情都不一樣,你應該去找那些最接近律法的人請教。”
“最接近律法的人?”
“就是百姓。”
韓藝道:“我認為百姓對於律法最有說話權,因為他們經常遇到各種各樣的糾紛,常常和律法打交道,這恰恰是長孫公子你的不足,你的一切理論都是來自於書上,雖然你整天都在看法家的書,但是你從未麵對過任何刑事糾紛,因此你無法得知當今律法還有什麼需要完善的,你看書上寫的都是非常完美的,但事實卻是截然相反,你應該去問問那些百姓,他們會給你非常多的提示。”
這一句話對於長孫延而言,簡直就如醍醐灌頂,打通了任督二脈,他愣了好半響,忽然滿麵悔恨道:“我究竟浪費了多少的光陰。”
他一直都渴望讀更多的書,想儘辦法從山東士族去借,但是就在身邊這一本百科全書,他卻從未想過要去翻一翻,他甚至都不愛說話,這讓他非常後悔,倏地站起,長身一揖,道:“韓小哥字字珠璣,令長孫受益匪淺,請受我一禮。”
“這如何使得。”
韓藝嚇到了,趕緊作揖還禮。
長孫延起身,再作一一揖,笑道:“韓小哥,這可是你說的貴族精神。”
韓藝一愣,嗬嗬道:“好吧,好吧,但其實這是我應該做的,是陛下讓我輔助你的。”
長孫延道:“但是韓小哥的這一番話對我而言始終是太重要了,若非韓小哥今日相告,恐怕就算我讀破萬卷書,也永遠無法明白律法的真諦所在。”
韓藝笑了笑,道:“其實你還可以組織那些學員跟你一塊研究,讓他們去與百姓打打交道,了解一下百姓的苦楚,也是極好的。”
長孫延點點頭道:“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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