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
“副督察好!”
同樣的開場白,同樣的回應。
在這個含蓄的年代,這一句十分奔放的“大家好!”仿佛已經成為韓老師的代名詞。
因為大家都知道韓藝來了學院,而且尉遲修寂他們下午就得知韓藝今晚會來上課,因此他們都早早就趕來教室。
他們非常喜歡韓藝的課,首先一點,韓藝的課,什麼書呀,筆呀,都不用帶,非常輕鬆,純粹的嘮嗑,而且還能讓人記憶深刻,感觸良多。
能夠在快樂中學習,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韓藝來到講台上,輕咳一聲,道:“今日---!”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頓,道:“對了,在上課之前,我得稍微以公謀私下,否則到時又忘記了。”說著,他突然看向蕭曉,“蕭曉,下回你回去的時候,幫我跟你姐姐說一聲謝謝。”
蕭曉滿心好奇道:“你為何要跟我姐說謝謝?”心想咱姐肯定又出門行俠仗義了。
韓藝道:“哦,是這樣的,前兩****姐姐請我吃飯,可吃到一半,我臨時有事就離開了,未來得及說一聲謝謝。”
此話一出,下麵一片嘩然,驚恐、曖昧、崇拜,諸般眼神瞟向韓藝。
就連獨孤無月、長孫延他們都異常的震驚。女魔頭邀請韓藝吃飯,這---這太離譜了。
蕭曉愣了愣,倏地起身,一拍課桌,怒道:“胡說,我姐姐怎麼可能請你吃飯,真是好不知恥。”
一提到蕭無衣,蕭曉可就不管你是誰了。
裴少風笑道:“那也不一定,京城眾多貴族子弟,你姐都瞧不上,說不定你姐還就喜歡副督察這樣的人。”
好小子,一罵罵三,不,他這一句話把我一家人都給罵進去了,****的,這賬下回再跟你算,現在我是人民教師,要道貌盎然一點,大度!大度!韓藝忍著怒氣,不露聲色。
“裴少風,老子忍你很久了,你有膽子再說一邊,老子廢了你。”蕭曉怒目相向道。
“說就說,怕你不成。”
裴少風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他們曾今為了對付韓藝,關係稍微緩和了一下,如今韓藝已經是眾望所歸,他們也開始清算以前的舊賬了。
“乾什麼,乾什麼,想要被開除麼,都給我坐下。”
韓藝怒喝一聲,心裡卻想,就你們這德行如何跟我都,想要分化你們,那真是分分鐘的事。
裴少風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蕭曉卻是不坐,望著韓藝道:“今日你若不說清楚,就算被開除,我也絕不會罷休的。”
“你---!”
韓藝指著蕭曉和一眾學員,怒其不爭道:“我說你們這些人的腦袋裡麵想的都是一些齷蹉事,你姐姐請我吃飯,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蕭曉一愣。
“可不是麼!”
韓藝哼了一聲,道:“你姐姐說你自從上了訓練營,懂事了許多,她非常開心,也非常感謝我,故此才請我吃飯,順便問問你的情況,虧我還一個勁的幫你說話,想不到你兀自不知悔改,哼,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應該說你那麼多好話,真是氣死我了。”
蕭曉當即就傻了,道:“這---這你為何不早說。”
“我倒也想說,可是你們給我了機會說麼。我對你非常失望,看來我得再去找你姐姐,收回我那日說的一切話。”韓藝氣得是搖頭晃腦道。
蕭曉立刻求饒道:“副督察,我求你,千萬彆跟我姐說,我錯了,我向你認錯。”他又是作揖,又是拱手。
“下不為例。”
韓藝無奈道。
“是是是!”
蕭曉見韓藝不再追究,不禁鬆了口氣,又一臉諂笑道:“副督察,我姐說了我啥?”
這小子!韓藝笑道:“你姐說你其實一個非常懂事、聰明的孩子,就是稍微頑皮了一點,隻要稍加管教,他日說不定還能夠出將入相,總之,你姐姐可是非常看好你,還說將來蕭家還得靠你。”
蕭曉一聽,眼眶都紅了,要知道蕭無衣從不誇獎他的,他又一直想得到蕭無衣的誇獎,不由得心花怒放,淚眼盈眶,“真的麼?”
“當然是假的。”
尉遲修寂哈哈道:“蕭曉,這擺明就是副督察騙你的,你什麼德行你自個不知道麼。”
“哈哈!”
教室內哄然大笑起來。
“修寂你---!”
“蕭曉!”
韓藝道:“這是你們姐弟之間的事,用不著在乎彆人的看法。”
開心的蕭曉哪裡會與尉遲修寂一般計較,哼道:“本公子開心,隨便你們怎麼笑。”說著他又樂嗬嗬的向韓藝道:“多謝副督察相告。”然後便乖巧的坐了下去。
楊蒙浩突然道:“副督察,我姐姐可有找過你?”
“啊?”
韓藝道:“倒是沒有,你都當上大隊長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心裡卻想,也不知道女魔頭有沒有去找飛雪。
楊蒙浩哈哈道:“那倒也是。”
蕭曉嘀咕道:“不就是大隊長麼,好神氣麼,我要當大隊長,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韓藝瞧了他們二人一眼,心中暗笑,輕咳兩聲,“好了,以公謀私到此為止,下麵開始上課。今日我們的題目是---。”
說著他在木板上寫了一個詞語“謊言!”
韓藝敲了敲木板,道:“基於我們的質疑精神,我必須問問你們,你們認為說謊是對還是錯?”心裡卻樂了,相信關於這個話題,沒有人比我這個騙子更具有發言權了。
這個問題白癡也會回答啊!
所有學員一致搖頭,但卻是有氣無力,這個爭論實在是太沒有挑戰性了。
韓藝問道:“那你們有沒有說過謊?”
一眾學員都顯得很謹慎,沒有做聲。
韓藝笑道:“你們用不著心虛,每個人都說過謊,我也說過,就在剛才我就對蕭曉說謊了。其實他姐姐是說他生性頑劣,難以管教,敦促我不要手下留情,該罰就該罰,不得有片刻鬆懈。”
“啊?”
一乾學員頓時一愣。
尉遲修寂哈哈大笑道:“蕭曉,瞧見沒有,我就說副督察是在騙你的,哈哈!”
其餘人反應過來,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蕭曉怒道:“混---!”
韓藝搶先道:“我為何要騙你?我是想故意看你笑話麼,當然不是,我要看你笑話,實在是太簡單了,犯不著浪費我上課的時間。我隻是希望能夠鼓勵你,你敢說你方才不是在想,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當上大隊長,為你姐姐爭一口氣?”
“我---!”
蕭曉愣了愣,心虛的說不出話來。
韓藝道:“我承認我欺騙了蕭曉,但是如果我自己不主動承認的話,蕭曉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憑借優異的表現當上大隊長,這個謊言完成是出自一番善意,如果我告訴他實話的話,他可能會非常灰心,因為他這段時間卻是表現的不錯,但是始終沒有得到他姐姐的認同,那你們說我這個謊言究竟是對還是錯?”
一種學員兩兩相覷,臉上露出矛盾之色。
韓藝道:“其實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說謊,就好比我下午來到訓練營的時候,碰見長孫公子,他當時頂著兩個黑眼圈,須發蓬鬆雜亂,麵容非常憔悴,但是我卻昧著良心說他非常精神,其實心裡在想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大夥紛紛回頭瞧了長孫延一眼,然後低頭偷笑起來,他們當然不敢肆無忌憚的嘲笑長孫延,那後果會是非常嚴重的。
獨孤無月抿了抿唇,朝著長孫延小聲懂啊:“還有這事?”
長孫延苦笑的搖搖頭。
韓藝又道:“其實你們也一樣,我相信你們都說過一些恭維的話,比如你們也常對好友說哥們你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其實心裡壓根就瞧不起對方,但是你將話說的這麼直白,很可能會傷到彆人,這就是善意的謊言,但謊話終究是謊言,然而聖人教導我們,說謊等於失信,失信等於失德,那究竟說謊是對還是錯呢?”
茫然了!
大家都茫然了!
盧開明小聲道:“這得視情況而定吧。”
韓藝道:“視情況而定也就是說明你讚成一部分謊言,你鼓勵大家說謊。”
盧開明慌張道:“我可沒這麼說。”
這帽子扣的有夠狠的呀!
“那是你是什麼意思?”
“我---!”
盧開明支支吾吾半天,最終垂下了頭。
裴少風道:“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失信就是失德,說謊就是不對。既是謊言?何來善意?即是善意!又何必撒謊呢?”
跟我拽文,哼,我也會呀,你難道不知道騙子是萬能的麼。韓藝笑道:“但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何謂詐?就是欺騙,就是謊言,難道這也是錯的?”
“這---!”
裴少風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尉遲修寂撓撓頭道:“這應該是對的吧。”
韓藝笑道:“那你是認為說謊是對的?”
尉遲修寂搖搖頭道:“我可沒有這麼說。”
教室裡麵一陣沉默。
“就啞口無言呢?我才多久沒有來,你們就變得這麼不堪了。”韓藝輕蔑的笑道。
裴少風道:“那不知副督察以為說謊是對還是錯呢?”
韓藝嚴肅道:“說謊當然是不對的,而且是肯定不對的,這是罪惡的源頭,這是道德淪喪的開始。”
裴少風困惑道:“那副督察前麵為何又要那樣說?”
韓藝不答反問道:“如果你不是一個堅守誠信的人,那你又憑什麼去討論謊言的對與錯?但如果你是將誠信看做比性命還重要的人,那麼究竟是什麼讓你說出這句謊話呢?我相信你的一定是出自善意。你前麵說得非常對,既是謊言?何來善意?即是善意!何必撒謊?可惜你沒有堅持。
不要為自己的謊言做出任何的辯解,說謊就是不對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唯有當你們將誠信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時,那麼縱使有一天你們撒謊了,你們的謊言肯定也是出自一番善意,但是如果你一開始心裡就存在那虛無縹緲的善意的謊言,那麼隻能說明你是一個不守誠信的小人。”
忽聽得外麵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說得好!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提高自身修養,才是思考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隻見後門那邊走進一人來,正是盧師卦,其身後還跟著王玄道、鄭善行。
“大---!”
盧開明正欲起身,盧師卦抬手阻止了他,又向韓藝道:“韓副督察,我方才聽得一時興起,才忍不住出聲,打擾了副督察以及各位上課,真是萬分抱歉。”
“無妨,我的課堂鼓勵的就是自由發言。”
韓藝笑道:“而且盧公子總結的非常好,提高自身修養,才是思考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說得多好啊!
可惜,幾千年來,絕大多數人仍在門口徘徊著,人們曆來隻會相互指責,相互抱怨,相互謾罵,卻難以懂得自我審視和完善,提高自我修養,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許多學員都是帶有興奮的神色在思考著,韓藝的這一番話猶如一道亮光照入他們心底,讓他們明白隻要堅定一個信念,一切的困惑都將會迎刃而解。不僅僅是誠信,這讓他們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因此他們感到很興奮。
盧師卦他們的到來,並未乾擾到韓藝,他繼續說道:“既然謊言的定義就是錯的,那麼它的危害有多大呢?我們首先要明白失去誠信將會麵臨什麼。”
“會被人罵。”
“失信難以立於天地間,沒有人會願意與不守誠信的人交朋友,他將會被孤立。”
.....
大家開始各抒己見。
韓藝聽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在木板上寫了一行字。
眾人見罷,不免駭然。
楊蒙浩一字一頓道:“失信等於失國。”
“不錯,失信等於失國。”韓藝道“關於這一點,曆史已經告誡過我們,想那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雖然博得褒姒一笑,但卻親手埋葬了大周王朝。與之相反的當然就是商鞅立木為信,立刻換得一個強大的秦王朝,為秦統一六國奠定了基礎。一個充滿謊言的國度遠比一個沒有糧食的國度要更危險,因此我們必須努力讓我們的國家變得更加誠信,而非到處都是謊言。我們依靠什麼來堅守誠信呢?我認為有兩點,道德和律法。”
說著,他在木板上三個詞組,誠信在上,道德和律法在下,用直線連著,形成一個三角形。
韓藝又道:“誠信的兩大支撐點,道德和律法。道德我就不多說,相信你們父母從小就教育你們要做一個誠實的人,要懂得守信。我們著重說說律法。我前麵說了,失信等於失國,這絕非危言聳聽,曆史已經告訴我們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戰勝謊言,首先要了解謊言的起源,也就是為什麼人們要說謊?”
裴少風道:“多半是為了害人利己。”
“說的非常好!”
韓藝道:“利益才是謊言的開始,如果說說謊帶來的不是利益,而是傷害,我相信全天下唯有那些想不開的人才會說謊。那麼想要消滅謊言,首先要消滅謊言帶來的利益,但是這可能做到嗎?”
不少學員都搖頭。
“我也認為不能。”
韓藝道:“但是我們能夠增加籌碼。既然有利益,那麼就肯定成本。好比說,如果你偷一文錢,唯一的成本就是伸伸手,那絕大多數人都會走上小偷的道路。如果說偷一文錢,會被人罵,付出名譽的成本,那麼有一些人可能顧忌自己的名聲,不會去當小偷。如果偷一文錢,會被滿門抄斬,以全家人性命為成本去換一文錢,這很明顯就是一樁賠得外婆家的買賣了,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會去偷這一文錢。如果不講誠信的成本高了,那麼講誠信的收益也就大了。那麼這就需要律法。”
崔有渝道:“副督察想說的是那神聖的君子契約嗎?”
韓藝點點頭道:“不錯!我們方才說的就已經闡述了神聖的君子契約產生的因由、過程、以及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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