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武媚娘這一番話也算是給韓藝上了一課!
這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以前韓藝行事不用顧慮太多,隻要不涉及到皇帝和皇後的核心利益,那一般都不會有什麼事的,也沒有人將他當回事,然而如今他卻當了宰相,那他就必須要學會妥協,學會退讓,因為他現在代表很多人的利益,他得顧忌到方方麵麵,如此才能長久下去。要再像以前那樣一意孤行,那肯定是不行的。
再說韓藝如今也沒有功夫跟李義府他們扯皮,他還有一個非常強勁的敵人等著他去挑戰的,這個敵人就是封建社會最為強大的地主勢力。
他甚至都沒有去蕭府,因為他不想打擊蕭钜他們了,畢竟混了一把年紀了,才四品,還幫著他出謀劃策,到什麼三省混個幾年,再當一個黃門侍郎,他去了會人家會尷尬的,因此他直接回鳳飛樓去了。
“韓藝,聽---聽---!”
消息很快就傳出來,等到韓藝回到鳳飛樓時,大家都知道,全部圍著韓藝,好像從未見過韓藝似得,左瞧瞧,右瞧瞧,尤其是劉娥,顫抖的,猶如高.潮降臨了一般,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
“是啦!我當了宰相!”
韓藝一把推開都快湊到他臉上的小胖,無奈的點點頭。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小野本不想吸氣的,可見熊弟那誇張的表情,隻覺有趣,也跟著吸了一口氣。
天啊!韓藝一翻白眼,道:“行了!行了!我這麼年輕當宰相,也未必是好事,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劉娥嘴巴猛地一閉,然後直點頭道:“說得是,說得是,韓藝,你今後可得謹慎一些,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你瞧瞧人家太尉.....!”
“劉姐,你咋又來了!”
韓藝趕緊起身,道:“桑木,你跟我來一下!”
韓藝將桑木喚到屋內,道:“開始招人吧!”
桑木愣了下,道:“恩公,你如今剛剛當上宰相,這事要不緩一緩,咱們這麼做會得罪很多人的。”
韓藝激動道:“桑木大哥,你也知道我剛剛當上宰相,我要是不耍耍宰相威風,你認為我會開心麼?”
宰相是用來耍的麼?
桑木若有所思。
......
戶部!
“哼---哼---哼!”
高履行眼皮稍抬,瞧了眼坐在邊上哼來哼去的戴計,道:“你有何不滿說出來便是,犯不著在那裡給我臉色看!”
“下官不敢!”
戴計一臉委屈道:“可是尚書,你---你方才在朝堂上為何要幫著韓藝說話。陛下這事做的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下官好歹也是開國功勳之後,陛下怎能為提拔韓藝,而將我貶去庭州了,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高履行道:“原本陛下是打算升你為吏部侍郎,是我建議陛下將你調去庭州的!”
戴計聽得震驚不已,呆若木雞半響,倏地起身,憤怒道:“高尚書,你為何要這麼做,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一直以來都非常忠於你,事事都聽你的,而且我們兩家可以說是世交,你這麼做對得起我麼。”
高履行輕輕一歎,道:“我比你年長,憑我們兩家的關係,我也算是你的兄長,而且當初你爹可是囑咐過我,讓我好生看著你,我又如何會害你了。”
戴計哼道:“難道你這是在幫我麼?”
高履行緩緩道:“你一直跟著我,我也非常了解你,你生於宰相之家,從小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朝中的那些長輩都很照顧你,仕途也是一帆風順,至今沒有遇到過什麼坎坷,可這也是養成你始終不能獨當一麵的性格,但這不是說你無能,恰恰相反,你是有才乾的,隻是無憂無慮的你,根本不需要儘力而為,故此你將心思都放在了勾心鬥角上麵去了,一門心思就想著往上升。
可是如今世道變了,我們這些功勳之後,成為了他人的眼中釘,倘若你有任何過失,都可能招來大禍,你必須要堅強起來,不能再依靠他人,你也依靠不了了。我建議陛下讓你去庭州,就是希望你能夠獨當一麵,鍛煉你的意誌,如果你能明白這一點,將來回到長安,可也有希望位居相位。若你做不到這一點,至少也能夠安安穩穩活下去。”
戴計聞言一怔,眼中透著懼意,但隨後又麵露羞愧,他就典型的官.二.代,能力是有,但性格太脆弱了,一直生活在彆人的保護之下,因為他爹戴胄是很牛的一個人,大家都敬佩他爹,那麼對他當然是照顧有加。道:“對不起,是下官錯怪你了。”
“我豈會跟你在意這些。”高履行歎道:“隻是我如今也隻能幫你到這裡,以後你隻能靠你自己了。”
戴計緊張道:“尚書,莫不是你也有危險?”
高履行長歎一聲,道:“世事難料啊!”
他知道他脫不了乾係的,因為他跟長孫無忌的關係太親密了,想斷都斷不了,但是戴計不同,戴計跟他隻是上司下屬的關係。
......
韓藝一躍成為當朝宰相,又執掌戶部,這消息一傳開,整個長安都沸騰了!
尤其是在寒門當中,這提供了極大的正能量,貴族都無法做到的事,寒門做到了,也就是說士庶之彆再進一步拉近,這讓寒門子弟對未來充滿了信心,每個人都會想,韓藝一個農家出身的小子都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當上宰相,那將來我也可以,紛紛趕來北巷朝聖!
韓藝現在還真就成了寒門中的孔子!
當然,韓藝沒有接受他們的朝聖,連麵都沒有露!
蘭陵蕭氏也跟著水漲床高,因為韓藝與蕭家地位是不平等的,雖然沒有入贅,但是在彆人看來那就入贅,等於蘭陵蕭氏繼蕭瑀之後,又出了一位宰相,而且這麼年輕,照此下去,將來必須位居三公之列,很多大臣都第一時間跑到蕭家來向蕭銳道賀。
蕭無衣很爽啊,出身南朝帝王世家,三帝一後的尊貴血脈,又唐朝開國宰相的孫女,現在又是宰相的丈夫,那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幾乎所有女子都羨慕她。其實她到不在意這些,她爭得就是一口氣,她原本是要風風光光的嫁給韓藝,但是沒有實現,可如今這風光比那風光要風光多了,她現在就有資格說,當初崔大姐沒有錯,是你們錯了,不信你看看我,我丈夫出身還不如那萬二,可你現在不少貴族都得向我道賀。
可就這檔口上,北巷發布了新一期的大唐日報。
這份大唐日報可不得了,因為這是韓藝當宰相之後的第一份大唐日報,哪怕是賣一貫錢,肯定也是一售而空,必須捧場。
但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通篇就沒有提韓藝升官一事,隻講了一件事,招聘!
鳳飛樓將要麵向社會,招聘五千人!這五千人是大字體,尤為的醒目!
嚇死一片人啊!
自古以來,除了朝廷征兵之後,就沒有說誰一下子招聘五千人,好歹這也是個小農經濟的社會,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就是哪怕皇帝賞公爵食邑,也就兩三千戶,韓藝倒好,一口氣直接五千人。
而且毫無預兆!
可是當看完下麵的內容之後,有些人就明白了過來。
條件,四十歲以下,身體健康。最為關鍵的一點,隻招收佃農或者和尚。
待遇,七日一休,每日基本工作四個時辰,暫時隻包餐,底薪兩百文,多做多得,還有年終獎,年終獎的多少直接跟加班掛鉤。契約最長簽十年,最短三年,並且乾上一年,每月多增加五十文錢。
如果是以均田製下的農夫待遇來比的話,這個工薪算不得高,可是福利好,有晉升的空間,而且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
可是佃農是沒有土地的,他們是要交租的,等於是受到雙重剝削,這個待遇可就好太多了。
同時,金行也在上麵刊登了文章,表明金行將會與鳳飛樓合作,推出一種全新的貸款,也就是說如果你是欠地主錢的佃農,但是你又想來鳳飛樓做事,那麼你可以先去鳳飛樓登記,拿著鳳飛樓給的憑證和欠條來金行貸款,但是貸款額不能超過二十貫,利息兩文錢,是目前最低的貸款,每月直接從工錢裡麵扣相應的錢,但是足夠保障你的生活無憂。
後麵韓藝還補充了一句,如果你當和尚是為了討口飯吃,那你就應該來我這裡做事,比做和尚要賺錢的多。
最後就是招聘地點,無一例外,這招聘地點都是安置在李崇江等人的田地旁邊,其中當然也包括慈恩寺、大興善寺,針對性不言而喻了!
瞬間,韓藝當宰相的風頭就給蓋了過去,完全沒有人再提這事了,包括朝中大臣,原本他們準備上奏跟李治理論一下,現在他們可沒這功夫了,因為這也關係著他們的切身利益。
這真的是轟動全城內外,因為韓藝當宰相,百姓隻是驚訝一下,跟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是這番招聘與每個階級的人都息息相關啊!
......
“老四啊,我---我這沒看錯吧!五千人啊!”
“老錢,你彆老是抖呀,你抖得我都看不清楚了!”
“我也不想抖呀,可這雙手不聽使喚,我也沒有辦法!”
錢大方和趙四甲縮著脖子,一邊抖,一邊看,汗珠嘩啦嘩啦的往下流。
“真是五千人啊!韓小哥這是想乾什麼?”
“你說這可能是印錯了麼?”
“嗯!還真有這個可能。”
.....
元家堡!
“韓藝他究竟想乾什麼?他是瘋了嗎?”
元鶴將報紙往桌上一拍,大發雷霆,目光時不時就看向元牡丹。
元禧還是處事不驚,看向元牡丹道:“牡丹,此事你可知曉?”
元牡丹道:“韓藝倒是跟我提過一些,但他並未明言他會怎麼做,他隻是說將此事當做啟動南進計劃的開始,我想---。”
元鶴咆哮道:“你還不懂麼,他這麼一弄,那南進計劃都隻是小事了!”
元牡丹被他訓得,都不敢出聲了。
元禧瞧了眼元鶴,道:“老四,你先坐下,我們這位賢婿絕非莽撞之輩,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元鶴道:“大哥,這還不明顯麼,隻招收佃農,什麼人家家中有佃農,不就是咱們這些鄉紳貴族麼,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哪怕他沒有從咱們元家弄走一個佃農,他這麼做都傷害了我們元家的利益,我們元家是關中貴族,可不是商人,他這麼做不就是要挑起商人和地主的鬥爭麼,這可是咱們的根本所在啊。”
這已經不是個人利益,而是階級利益,韓藝此舉傷害了整個階級的利益,那麼誰也不能避免。
元禧沉眉道:“老夫相信這事韓藝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
後宮!
“女兒,你可有看這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
楊氏急急忙忙的趕到後宮,找到武媚娘。
武媚娘心裡咯噔一下,道:“還未看,怎麼呢?”
“你自個看吧!”
楊氏將大唐日報往武媚娘身前一送。
武媚娘趕緊拿起來,標題就將她給驚呆了。
楊氏道:“韓藝分明就是衝著長安那些鄉紳貴族去的,楊家、武家和你姐姐賀蘭家那邊都跑來找我,韓藝這一回可要把人都給得罪了。”
“他們找你作甚?”
“他們認為韓藝是你的人,想要我給個說法,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麼。”楊氏一臉鬱悶。
武媚娘黛眉一皺,將報紙往桌上一放,道:“那他們想怎麼樣?”
楊氏詫異道:“他們當然希望韓藝趕緊收手。”
“這是韓藝自個的買賣,我也管不著!”武媚娘說著又道:“再者說了,那些個鄉紳貴族明知我與金行有合作,他們還為了區區高利貸,想將金行給整垮,那時候他們何曾看過我麵子,如此又跑來找我,真是豈有此理,韓藝做的很對,就該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
楊氏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武家、賀蘭家那邊又沒有針對金行,韓藝這可是將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武媚娘冷笑一聲道:“母親,你難道忘記當初我那幾個好哥哥是如何將我們母女給趕出武家的麼?再者說,這我也沒有辦法,人家韓藝給得起這錢,你就叫他們給更多的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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